临近破晓,海天相接之际已有微光显现。
这一战一直打到日出,声声炮火终于宁静下来,海面被血和游轮泄露的机油染成了浑浊的颜色,莫南装甲船和帝国被击落的直升机残骸浮在水上,随着波浪摇晃。
日出也不像日出了,仿佛时间逆转,诸神黄昏。
厉以行放下手臂,枪管架在船头借力支撑自己稍作休息,头顶半张船旗迎风飘荡,已经烧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赢了,只是赢得有些惨烈。
“厉!”有人从楼上甲板探出头来叫他,“组长让我通知你,十分钟后清点尸体!”
厉以行原本有些涣散的精神猛地清醒过来,仰头应了一声。
等对方回到船舱之后,厉以行将重机枪丢在脚边,打眼一扫,在周围的尸体中找了一具身量较为纤细的,将对方的军服三两下扒了下来,搭在臂弯上。
紧接着他又几步来到船舱入口,将姚辞抱了起来,小少爷不知何时又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厉以行来不及说什么,就地找了个隐蔽处,伸手去解姚辞衣服。
他本就在琢磨怎样保下姚辞,帝国远征军死伤这么多人非他所愿,但既然有机会,他不能不用。
担心时间不够,厉以行的动作便没有那么轻柔,刚替姚辞将衬衣褪下肩头,对方就惊醒了,睁着一双澄澈如小鹿的眼睛望向他。
“我只有十分钟……”厉以行的解释刚开了个头,姚辞的手就勾上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柔软的嘴唇便贴了上来,能感觉到姚辞还在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微微颤抖。
他喘了一口气:“……这么急?不怕别人看见你跟我扯上关系?”
厉以行停了几秒,硬着心肠,把小少爷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声音中也添了几分恼意:“我在你看来就这么等不及地趁人之危?”
姚辞的指尖从厉以行颈侧滑到刚戴上不过一晚的肩章:“厉大校赏脸,怎么能说是趁人之危。”
厉以行看了他一眼,突然掐着他的腰,低头咬上了他的嘴唇,呼吸又急又重,舌头粗暴地顶了进去。
姚辞被厉以行吮得舌根发麻,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想往后躲,却不小心牵动了肩胛的伤口,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厉以行听到之后却没有半分照顾他的意思,亲得变本加厉,掌心用力地揉搓姚辞细窄的腰身,指腹上常年握枪产生的薄茧将小少爷细嫩的皮肤磨得发红。
姚辞唇间逸出细碎的呻吟:“……厉以行,他们给我注射了能把发情期提前的东西,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一句话把厉以行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关键时刻犯浑,万一待会儿把持不住,他是在拿小少爷的生命安全冒险。
只是这次送走姚辞,两个人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姚震这个案子太大,牵涉的利益关系和罪名太多,完全办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内,他最好不要同姚辞接触,否则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想到这里,厉以行猛地咬了姚辞一口,姚辞吃痛,搭在厉以行肩上的手指骤然缩紧,厉以行便趁小少爷注意力分散之际,偏头将牙齿刺入了他的腺体。
琥珀木味道的信息素渗进姚辞的身体,他仰起头,看见了清晨的朝霞万丈。
是疼的,却跟子弹穿透身体时的那种疼截然不同,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挪向厉以行鬓边,沿着他的耳廓向后勾勒。
“厉以行,我疼。”姚辞小声说。
是光明正大的撒娇。
厉以行嘴唇贴上姚辞腺体伤口:“过一会儿就好了,乖。”
他用舌尖轻描淡写地舔过去:“这还只是临时标记。”
厉以行没急着起身,一直抱到姚辞的身体不再紧绷,才开始替对方换衣服:“待会儿就假装自己死了,跟着运尸体的直升机回帝国,路上可能会遭点儿罪,等到了之后,我安排人把你接出来。”
姚辞听懂厉以行这是要为了他偷天换日,目光中充满了担忧:“你这样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我本来是不是要跟姚震一起被押送回国?”
厉以行没接话,姚辞说得轻了,尽管小少爷本来并不知情,又透露给了他那么多信息,但姚震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帝国巴不得斩草除根,今天他当着众目睽睽搂姚辞跳窗,到时候说不定有人还要揪着他们的私情做文章。
所以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假装姚辞被莫南误伤而死,帝国巴不得姚家死一个算一个。
“你不用管,只要安全回帝国,剩下的都交给我。”厉以行替姚辞系好腰带,用到最紧的那一孔还是嫌松。
他捏着腰带末端抻了一下:“腰这么细。”
姚辞还是不放心:“厉以行,要是他们发现了,你就说……”
厉以行打断了他:“我就说我被姚家二少爷迷得神魂颠倒,上赶着对他献殷勤€€€€姚辞,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
作者有话说:
引号改了哈
第79章 让我难做人
姚辞不说话了,然而纤细的手指却紧紧握上了厉以行的小臂。
厉以行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把姚辞的衣服给那具尸体换上,然后拖到了方才被炸毁的屏障附近。
不远处的甲板传来杂沓的脚步与说话声,厉以行最后替姚辞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给他把帽檐压得很低:“演得像点儿,别让人看出来了。”
“厉,你怎么样,没受伤吧?”组长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赶来,扶住厉以行的肩膀仔细端详他。
厉以行用手背蹭干净脸上的血迹,云淡风轻道:"我没事。"
组长一转脸,看到了穿着姚辞衣服的那具尸体。
“姚二少爷死了?”他惊讶道。
厉以行停顿一下,“嗯”了一声。
旁边有人问:“要不要送到医疗中心再检查一下?”
厉以行的心脏短暂地提了起来。
组长绕着尸体走了几圈,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厉以行一眼:“算了吧,都炸成这样了,何苦为难人家大夫,跟帝国说明情况报告一下就可以了。”
厉以行松了口,但表情中却始终不曾透露半分情绪:“好。”
组长拍了拍厉以行的肩膀:“走吧,我让还活着的人去一层甲板集合了,先给他们点个到,清点一下死伤人数。”
走之前厉以行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姚辞一眼。
姚辞躺在泛着血腥气与火药味的甲板上,晨风吹过他腺体上新鲜的伤口,挑起丝丝缕缕泛着凉意的疼。
他已经开始想念厉以行了。
帝国军方的动作很快,锁定他们的位置之后,当天就派出了直升机过来接回幸存者和运送尸体。
经过整整一夜身体和精神的高度紧绷,厉以行走后不久,姚辞就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期间他断断续续地清醒过几次,从被运上直升机,再到抵达帝国的漫长路程在他的记忆中只剩下几幅支离破碎的画面。
等他真正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帝国医学院附属医疗中心的加护病房了。
房间内温度宜人,窗外是一整片常青花园,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草坪上,有穿浅粉色套装的护士用轮椅推着老人散步,宁静祥和到让姚辞觉得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恍惚间他会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走私、偷渡、通敌叛国和炮火连天,只有眼前这间温暖的病房,以及病房外的花园。
房间角落传来一个声音:“二少爷,您醒了?”
姚辞在松软的枕头上侧过脸,看到不远处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太久没说过话,发声的时候声带都有些嘶哑:“……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说:“是厉大校派我来的,让我日夜照看您。”
姚辞闻言,挣扎着想起身:“他怎么样?”
那人连忙赶到他身边:“二少爷您当心,厉大校他现在忙着处理案子,还不能来看您,您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办也是一样的。”
姚辞听对方含糊其辞,心下了然地问道:“他办的是姚震的案子吧。”
那人没有否认。
姚辞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他昏迷了整整五天。
对方帮他按了呼唤铃,很快就有护士推门而入,看到姚辞之后惊喜道:“您终于醒了。”
她给姚辞接了一杯温水,又仔细替他检查了一下肩胛处的枪伤,在随身带的观察记录本上刷刷写了几笔,然后拿起姚辞床头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在这期间,姚辞注意到自己床边贴的病人信息是伪造的。
护士打出的电话很快便被接通了,她观察着姚辞病床旁各种监测仪器上的数字,低声报告给了对方。
电话挂断之后,护士见姚辞望着自己,便笑眯眯道:“是不是想问我打给谁了?我想暂且保管这个秘密,因为你今晚就能见到他了。”
姚辞一怔,下意识地想到了厉以行,胸口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
现在正好是午后两三点钟,一天中气温最和暖的时候,姚辞在病号服外面披上一件外套,对厉以行派来的那人说:“我想自己出去走走,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就行,我没那么金贵。”
对方对这一提议表示了坚决反对,并且抬出厉以行作为自己的论据:“厉大校让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您。”
姚辞叹了口气:“那他不如亲自来看着我。”
那人听得出姚家二少爷话中淡淡的埋怨,一时间不敢多说什么,但还是在姚辞走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窗外的花园如姚辞所想的一样芬芳潮湿,他在船上待久了,就算是站在坚实的陆地上,也还是会产生微微眩晕的错觉,仿佛脚下还是层层翻涌的海浪。
一下午的时间够他走遍整片花园,坐在一把长椅上休息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的Alpha男孩过来跟他聊了会儿天。
姚辞闲着也是闲着,无可无不可地跟对方你来我往地搭了几句话。
而男孩子大概将他的耐心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没说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最近的锻炼成果上,还撩起衣服把腹肌展示给姚辞看。
姚辞对他的腹肌没什么兴趣,倒是注意到了男孩子腹肌表面一道蜈蚣状的伤疤:“这是怎么弄的?”
男孩子“哦”了一声:“前段时间我跟几个社会闲散人员约架来着。”
“打架打的?”姚辞顺口问。
男孩子抓了抓头发:“不是,到约架那地方我阑尾炎突然犯了,这是那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把我送医院之后做手术开刀留的。”
他说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放下了衣服。
这时候厉以行的手下突然走到了他们附近,咳嗽一声对姚辞道:“二少爷,您现在免疫系统还比较弱,不适合在外面待这么久,该回去了。”
姚辞没当回事:“我再坐会儿。”
对方面露难色,靠近姚辞轻声说:“二少爷,其实是厉大校他吩咐过我,不让您跟其他Alpha接触,您这是让我难做人……”
第80章 家里有人管
姚辞抬眼打量那手下一番,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心情很好:“他亲口跟你说的?”
对方点了点头。
姚辞于是笑了笑,对男孩子说:“我得回去了,家里有人管。”
男孩子这才注意到姚辞的腺体上有一痕浅浅的标记:“男朋友?他怎么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