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搞基建 第97章

远远看到宫门口排了条长长的队伍,顾念还以为是宫门没开,结果是排队‘安检‘的。

由于二月的那次大洗牌,朝廷各个部门都人员大动荡,空缺良多,许多官吏跟顾念一样,是初次入宫,所以属于初次官员的那条登记队伍特别长。

这个时代你说它观念落后吧,它还比顾念想象得先进些,不但会对顾念他们这种初次入宫的官员详细登记造册,记录姓名品级官职之类的资料,甚至还要记下个人的体貌特征。

你说它先进吧,这种文字描述的体貌特征,着实太过抽象。

比如顾念,那个登记的人帮他标注的体貌特征就是【身高约五尺七寸,体瘦,面白无须。】

回头看看队伍,除了他身后那个体型壮硕的,顾念觉得自己这十三个字的体貌特征至少适合其中百分之四十的人。

经过‘安检’,顾念刚要往前走,后面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顾念回过头,发现是刚才站在他后面的那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大汉,看打扮明显是个武将。

“你是?”顾念把手上的灯笼往上拎了拎,确定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这张脸。

“俺叫张闯,是安番侯手下的定远将军,跟侯爷一块儿回来参加大典的。”那人乐呵呵地挠了挠头,“你是顾言顾将军的阿弟吧?”

“正是。”一听顾言的名字,顾念就习惯性的肝颤了一下,连忙跟对方端正地行了个礼。

他想想也就明白了,刚才‘安检’的时候需要报一大堆信息,这位刚好站在他后面,估计全听到了,能认出他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本来还想着等参加完大典,明天再去义宁坊找你,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就碰到了。”

顾念迅速反应过来,“我阿兄可是有书信托将军带回来?”

“正是。”张闯伸手探入怀中,却摸了个空,他怔了怔,面上现出赧色,尴尬地看向顾念,“俺好像把东西忘在客舍里了。”

“不碍事,如若将军不嫌弃,明日正好可来家中做客,我替阿兄招待将军一顿薄酒。”

“那敢情好,对了,你们家那个肉酱和方便面能多准备点么?”张闯期待地搓了搓手,“上次你阿兄带回去那点儿,根本就不够营里的兄弟们分,这次回来之前,大家都嘱咐我让你多给你阿兄做点……”

张闯的直白让顾念愣了下,随后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

比起京城这些八百个心眼儿的家伙,顾念觉得张闯这种想什么说什么的直白异常‘可爱’。

等两人寒暄完毕,顾念再去找其它人,年深早已不见踪影,门口只剩下杜泠和萧云铠在等他。

进门就是片视野开阔大气磅礴的巨型广场,晨曦未明,依稀可以看到远处云奔山横,宫殿高耸,四周列戟如林。

眼前的广场异常宽阔,顾念粗略估计了下,纵深至少超过六百米。

怎么说呢,就算皇帝真的是条龙,眼前这个广场的尺寸也够它打滚撒欢的了。

正对广场的就是史书里大名鼎鼎的含元殿,巍峨壮阔,立于三层高台之上。两侧阙楼仿佛凤展双翼,龙腾云海,轮廓跌宕起伏,气势恢宏。一眼望上去,便能让人胸中荡起层层豪迈之气,依稀可以想象出当年‘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的盛世华景。

龙尾道上人影憧憧,顾念跟在杜泠后面,沿着步道缓步而行,等走到殿前,早就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想想也就明白年深为什么不等他们了,以年深的官阶等级,跟他们这些平常都不用上朝的小吏,站位根本不可能在同一片区域。

他们站得太远,想看见中间穿龙袍的那位都难,与其说是上朝,还不如说是出早操罚站。

周围那些陌生的脸孔表情大多是忐忑或麻木,眼神枯槁,几乎没有几个人带着欣喜之色,这样死气沉沉的队伍,完全不像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反而更像是送别旧朝的葬礼。

好不容易站到所有人到齐,人群却开始朝外移动,等听到里面的人说要去跟新皇祭祀天地,顾念不禁眼前一黑,陆昊他们这些家伙,做事到底有没有点规划?

既然要先去皇城那边祭拜,为什么还要大老远地绕路跑到大明宫来集合?

走了小半个时辰,大部队才艰难地移动到位,吕青在遥远的前方祭祀天地,熬了一夜的顾念站在大后方,在礼乐钟鼓声中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泠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他该跟着众人走了。

顾念怅然惊醒,抬头看了眼天色,有些担心墨青他们那边的进度。没有手机真的太不方便了,也不知道阿舅和墨青那边都各自进行得如何。

走了大半天,顾念却发现他们又绕回了含元殿!

顾念:………………

这个流程到底是哪个变态设计的?

酷日当头,他们又晒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百官朝拜环节。

宦官宣读的登基诏书听得顾念头大,最后只记住国号被改为了‘乾’。

从这个时刻开始,大梁正式成为了过去式。

看着含元殿背后壮阔的远山流云,顾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唏嘘和感慨,仿佛感觉到历史的车轮正在从自己脸上碾过,滚滚而去。

数百年后,时间终会将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压扁在书页之间,变成几笔轻描淡写的背景,微末而无声。

宫门大开,各国使节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涌进来,轮流朝贺。

顾念他们就跟烘托环境的人形立牌似的,没有任何跟那些使节接触的必要,却完全不许离开,只能僵硬地站在两边,旁观着万国来朝的盛况。

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之前就已经开始锻炼身体,否则这登基大典真不是一般身体素质受得起的,万一当着各国使节的面昏倒,那可就太丢脸了。

好容易熬到日薄西山,终于到了晚宴时分。

顾念正在后排茫茫坐席中寻找自己的座位,叶九思派人过来将他领走了。借着今晚万国大宴掌席的‘需要’,小世子堂而皇之的将他安排到了自己后方的席位上。

“这里位置好。”小世子对顾念做口型,眨了眨眼睛。他前面,就是申国公。从顾念的角度,只能看到国公挺直的腰背和华丽的顶冠。

顾念知道这是叶九思的好意,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

一坐下,他酸疼的腿脚就立刻发出了抗议,顾念默默揉着大腿安抚自己的身体,再坚持一下,等今晚结束就带你去泡温泉。

这个位置的视角比顾念原本的简直好了上百倍,甚至还能俯视到底下大半天没见的年深。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目光交汇之间,顾念惦记着墨青的状况,连忙用眼神‘询问’。

年深微微颌首,没有比出成功的手势,却也示意他‘不必担心’。

也就是说,那对母子暂时还在这座皇宫里。顾念眼皮微垂,深吸口气,紧张地看向脚下,但愿待会儿一切顺利。

鼓乐声起,百花宴精致的菜色被侍女们流水般地端了上来,这场折腾了他们将近一个星期的万国大宴,终于缓缓拉开帷幕。

作者有话说:

顾念[默念]:一切顺利一切顺利一切顺利~

备注:1、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隔仗炉光出,浮霜烟气翻。飘飘萦内殿,漠漠澹前轩。圣日开如捧,卿云近欲浑。轮€€洒宫阙,萧索散乾坤。愿倚天风便,披香奉至尊。-----唐崔立之 《南至隔仗望含元殿香炉》

第80章

顾念正在担心间,殿内戛玉鸣金的曲声稍歇,广场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他心头一颤,抬眼望去,只见马蹄纷沓,七八百匹高头骏马,披挂着绚丽华美的璎珞和漂亮的战甲,昂首扬尾地走进了殿前那片辽阔的广场。

骏马旁边皆是披坚执锐腰挎千牛刀的锦衣华卫,俨然是一队华丽的骑兵仪仗队,气势卓然。

如果说后世绣春刀随着锦衣卫一起盛名远扬,那在这个时代,千牛卫手中脱胎自皇帝随身御刀的千牛刀便是独领风骚的存在。

鼓乐声响,现场奏起气势恢宏的破阵乐。

铿锵的鼓点间,千牛卫翻身上马,长刀出鞘,锋刃如雪,战马愤蹄嘶鸣。

霎时间,眼前仿佛就化作了战场,千蹄纷沓,声震如雷,杀气盈然。顾念他们身下的含元殿,仿佛都跟着他们冲阵厮杀的动作微微震颤起来。

根据昨天墨青所说的冷宫位置,在那里和宣阳坊的墨家之间连一条直线,顾念便猜测出了墨家地道在广场上通过的大概方位。

他不禁握紧了双拳,来回紧盯着那一线斜穿而过的区域,生怕哪匹马一个不小就踏在墨家工匠挖的地道上,将地面跺出个窟窿,那一切就都完了。

他正在紧张之间,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安抚道,“不用怕,花拳绣腿的表演而已。”

顾念转过头,这才发现旁边离他不远坐着的就是张闯。

显然,对方以为他这个文官被广场上千马齐嘶战意昂然的情形吓到了。

顾念也不好解释,点点头,感谢了对方的善意。

既然他在这里……顾念下意识地往张闯那排最前面看了看,那个坐在最前面正举杯与申国公对饮的中年男子,肯定就是安番侯了。

大梁原本的六方军侯,如果按照目前的实力强弱排序,大致就是镇东侯、镇北侯、镇西侯、镇南侯、安平侯、安番侯。

镇西、镇东、镇南三方军侯相互交好,在朝堂大事上一向也都是站在统一立场。

镇西侯的驻地在西北一带,原本是六方军侯中实力最强的,但自从六年前年云起战死沙场之后,镇西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自此不说一落千丈,至少也是军心士气和元气大伤,再加上年深年纪尚幼小,爵位空悬,年风勇对林安心中有气,在许多事情上针锋相对,镇西军能得到粮草和各种资源也逐步锐减,实力也被削弱了不少,一下跌到了第三。

位于东边的镇东军,位置得天独厚,背靠东边海岸线的天然屏障,能来‘对线’的外敌极其有限,因而在六方军侯之中的压力最小,发展迅速。

镇西侯去世后,镇东军在此期间则逐渐积蓄实力,偶有小股海寇,也都被镇东侯系数剿灭,隐隐占据了六方军侯之中最强的位置。

镇北军在后世的东北一带,从地理位置来说,大本营的位置距离长安最远,原本是六方军侯中实力最差的那个,但由于之前得到林安的大力扶持,一跃而起,占据了第二的位置。

镇南军在后世的江浙一带,物产丰饶,镇南侯也没什么太大野心,稳扎稳打,不争不抢,一直跟在两个大哥后面埋头经营自己的小天地,稳稳坐在第四。

安平军在后世云南一带的位置,与镇北军斜线相对,距离长安同样路途遥远,十数年前起,就基本处于半失控状态。

安番军负责的区域在北边,处在镇西军和镇北军之间,占据的面积虽然看起来和别人差不多大,但大多是地广人稀的草原和沙漠,资源匮乏。原本还能仗着骑兵的优势士气彪悍压镇北军一头,但由于向来只埋头打突厥,懒得参与朝堂之上的争端,自然也得不到什么资源上的优待,现在反而落在了六方军侯里实力最弱的位置。

对于吕青的登基,六方军侯也态度各异。

顾忌着年深还在长安,镇西军那边明面上是支持镇东侯吕青登基的,但并没再派人过来,而是由年深全权代表。

镇南侯一直以镇东侯和镇西侯的意见为主,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是新皇支持派。

镇北侯与林安勾结,向来与镇东镇西镇南三边不和,二月长安兵变之后,便自称病重,闭门谢客,对于吕青登基称帝的事情不置可否。

安平侯是六方之中唯一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反对意见的,拒不承认吕青为帝,甚至还在十几天前兴兵,意欲讨伐。

距离最近的镇南侯就被派去阻挡安平侯,由于双方战火胶着,镇南侯坐镇西南无法脱身,便只能派使者携贺礼来长安朝贺新皇。

唯有安番侯,居然出人意料的现身长安,亲自从草原回来参加吕青的登基大典,个中意图,着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安番侯此次回京城到底是真的只关心打突厥,对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太在意,还是明面上支持吕青,实则回来探听虚实另有图谋,各方耳目都异常关注。

原书顾念只读到一半,从他已读的部分来看,安番侯后期似乎还是流露出了想逐鹿中原的野心的,他手下曾有一支队伍与年深缠斗良久,着实令年深头疼了一番。

顾念现在也很头疼。

因为安番侯是他大哥的老板。

上次顾言回来虽然甚少提及军中的事情,但从言谈之中所透露出的状态来看,安番侯对顾言是极为信任与看重的,顾言也对安番侯很是敬慕。

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以后如果安番侯跟年深为敌,那岂不就是他大哥要与年深为敌?

在顾言心里,突厥与顾家是死仇,不灭不休的那种,劝他离开安番侯那边的可能性几乎约等于零。

顾念正在为顾言与年深目前几乎无解的局面而头痛,周围的乐声突然转为欢快的节奏,千牛卫翻身下马,广场上奔腾的肃杀气息也随之收敛,战马恍如听得懂乐曲般,开始随着音乐节拍踏动,一时间璎珞唰唰颤响,近千匹骏马随着乐曲整齐地摇首摆尾,仿佛在舞蹈,场面极为震撼。

众人惊讶间,数十个穿金带玉的侍者,抬着个彩绦装饰的巨大板床,放在了广场中央。

领头的那匹骏马倏然跃上,朝大殿当中的吕青作出臣服叩拜的姿态。

侍者们抬着板床送至阶下,高声齐贺:“恭祝陛下,辉耀日月,圣祚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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