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花这么多钱买辆车,他心里还是挺舍不得的,只是他买的二手货车已经报废,赵保国和沈红英时不时就要回村里一趟,为了方便回老家,他还是咬牙买了一辆。
林砚池倒是想得开,他们现在开了分厂,二十万虽然多,但一年就能挣回来。
红色的桑塔纳看起来特别喜庆,开出去又拉风又气派,林砚池以前上大学那会就拿了驾照,车子买回来赵亭松又手把手教他,没两天他就学会了。
闲着没事就开着车在城里遛弯练技术。
赵亭松本来还心疼钱,看到林砚池这么高兴,他又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徐东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台车,看到他们两口子的新车,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
陆学林看得好笑:“你要是喜欢,以后咱俩也买一辆。”
徐东白了他一眼:“大哥,一辆车二十万,你把我卖了我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陆学林笑着没说话,徐东看着他,也莫名笑了起来,走过去勾着他的肩膀,打趣道:“我怎么忘了陆少爷是什么身份了,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着你,我也算是半只脚踏进豪门了,一辆车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陆学林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问他:“那你是鸡还是犬?”
徐东气得收回手,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林砚池听得啧了两声:“东子咱能有点骨气不,大男人怎么能吃软饭。”
徐东道:“我也不想吃软饭,可架不住软饭太香。”
一句话惹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陆学林推着他上了车:“走吧,别贫了。”
车子出发,四个人踏上了回林岗村的旅途。
往年开货车回去,全靠赵亭松一个人,晚上还要找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次车上的四个人都会开车,赵亭松开了没多久,林砚池就手痒痒的把他赶到了副驾驶。
等他开累了,徐东和陆学林又接着开,四个人交替着开,都不用停下来休息。
赵亭松乐得清闲,中途还补了个觉。
等到了县城后,又换成了他。
松池日化厂在全国都很出名,他是从县城走出去的,这里到处都有他的传说。
甭管认不认识,提到他,那些人都津津乐道,官方也大力宣传。
黄书记知道他们回来,还专门过来接待。
他现在已经没在向阳公社当书记了,这几年,公社那边成立了药材种植合作社后,各个村的人都加入了合作社跟着政府一起干。
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不少,林岗村那边的村民基本都脱了贫,县里面对黄书记的领导能力大加赞赏,公社的任期到了,他就晋升成了县委常委。
在县城有很大的话语权。
赵亭松是县里的名人,知道他要回村,黄书记还安排了自己的秘书跟着一起,不过被赵亭松拒绝了。
他经常回来,要是每次都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也太折腾了。
虽说他现在办了厂,但他的心思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他不觉得自己是多了不得人€€,也不希望被人过多的关注。
如果不是必须,这些应酬的事他是不想干的。
林砚池知道他的脾气,主动跟黄书记寒暄两句,几个人就开车往村里去。
这几年,向阳公社的变化很大。
赵亭松在外头挣了钱,也没忘了自己的家乡,他和林砚池出钱在公社办了学校,小学和初中都有。
对于那些家里穷,又想上学的学生,他们还以工厂的名义进行捐助。
村里的孩子都有了上学的机会,不像老一辈的,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县里把路也重修了一遍,现在的路况好得不行,原本到村里得两三个小时,修了路后,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林砚池摇下车窗,看着起伏绵延的绿色群山,还有田里正在抽穗的稻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宁静。
村落渐渐映入眼帘,林岗村的人这几年靠着种植药材和村里的厂子,陆陆续续都建起了新房。
一座座的红砖瓦房排在一起,看起来整洁又气派。
村口上站满了眺望的人群,打头的那个是村里的队长刘建民。
赵保国给他打了电话,知道赵亭松他们要回来,刘建民一大早就带着人在这等着了。
看着远远驶来的轿车,一群人都开始挥手。
林砚池勾着唇笑了笑,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下了车又少不得一阵寒暄,看着村里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林砚池和赵亭松心里也很高兴。
在自己日子过得好的同时,还把村里人的生活也改善,他们两人都很骄傲。
赵保国和沈红英放假的时候会带着几个孩子回来小住,家里的房子早就重新修建,也是红砖瓦房,不过建了两层,还围了个院子。
沈得贵没事就会过来打扫,家里边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乱。
知青聚会定在了明天,隔天一早,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段宜芳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当翻译,没了卢志强的骚扰,她跟崔浩又重归于好,毕业后就结婚生了个闺女,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漂亮,看来婚后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赵志远没考上大学,改革开放后他和老婆在城里开了一家饭馆,生意很是红火。
就是人也跟着发福,以前挺帅一小伙子,现在看到他林砚池都不敢认。
他看到林砚池他们几个有些嫉妒:“你们怎么一点也没变啊?”
几个人还长得那么帅,身材也保持得好,一见面他老婆的眼睛就黏在了他们身上,都快酸死他了。
徐东看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感觉很辣眼睛,埋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替你老婆怀了孩子。”
赵志远听得想打人,徐东说这话也太扎心了。
赵志远事先就跟村里的领导打了招呼,这边早就给他们腾出了地,还安排人给他们做饭,都是村里办酒席掌勺的大厨,手艺好得很。
知青都是天南地北来的,这么多年想要聚齐也不太可能,不过还是来了十几个,勉强凑了两桌人。
聚会的时候,赵亭松也在,他是支书的儿子,大家对他也算熟悉。
这两年他经常上报,这些知青都知道他有出息。
他愿意给面子跟大家一起喝酒,知青们都还挺高兴的。
一个叫陆兴邦的知青喝高了后,端着酒杯给赵亭松敬了杯酒,还跟他说抱歉。
赵亭松端着酒杯颇为不解,又听陆兴邦道:“当初林知青跟你一起干活的时候,我还偷偷提醒他,说你脑子不好,有暴力倾向,让他注意着点。回想起来都觉得惭愧,明明自己都没跟你接触过,竟然信誓旦旦说出那样的话,还好林知青没有听我胡说八道,背后说人闲话非君子所为,赵亭松同志,请你原谅我。”
赵亭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回想起自己当初那个样子,他笑了笑,酒杯跟陆兴邦碰了一下。
“没事。”
其他知青见他不生气,也都一一说着自己当初对他的印象。
无非就是他的变化有多大,跟当初那个傻小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赵亭松知道这些人不是故意揭他的老底给他难堪,也没放在心上,有人敬酒,他都好脾气的喝了。
这些年到处谈生意,他的酒量也练上来了,这几杯酒还真不算什么。
一场聚会,从中午闹到了晚上,男知青们都喝高了,清醒的没几个,赵亭松还一个个的把他们送到老乡家里,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就离开了。
最后大队部那边就剩下了他们四个,徐东和陆学林打算去村里其他地方逛一逛。
赵亭松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两人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等两人走后,他又看了林砚池一眼。
这人今天开心,喝了不少酒,黑夜都挡不住他脸颊的红霞,赵亭松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问他:“回不回家?”
林砚池坐着没动,伸出双手撒娇:“你背我。”
赵亭松在他面前蹲下,林砚池笑着爬上了他的背,看着赵亭松英俊的侧脸,情不自禁在他脸上嘬了一下。
赵亭松脸上带笑,背着他慢慢往家里走时,又听林砚池回忆往昔:“还记得咱俩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那时候我晕倒了,你背着我去村里的诊所,对我特别凶。”
听他这么说,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一转眼,他们都认识十年了。
这十年,林砚池一点也没变,还是和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年轻耀眼。
回想起那时的情况,赵亭松面色发窘,辩解道:“还不是因为你干了坏事。”
林砚池轻轻揪着他的耳朵:“我干什么坏事了?”
赵亭松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
林砚池不记得了,他也不想再提。
见他沉默不语,林砚池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然后又小声说了句话。
赵亭松的脸肉眼可见发红,原来他还记着呢。
又听林砚池问:“那时候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赵亭松马上否认:“怎么会?”
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皮,慢吞吞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咱俩会在一起,但是我敢保证,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回去指着鼻子自己的鼻子,告诉当时的他:“喂,这是你未来的媳妇,端正你的态度,对他温柔一点,耐心一点,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背后传来林砚池的笑声。
那人戳着他手臂上的肌肉,说了句他不太理解的话。
“我知道。”
赵亭松眉头轻轻蹙起:“知道什么?”
林砚池不再言语,十分惬意地趴在他背上:“慢慢猜去吧。”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等进了院子,赵亭松才把人放下。
林砚池打算进屋时,手腕被人握住。
赵亭松眼里带着点欢喜和得意,握着林砚池的力道有些重。
“我猜到了。”
聪明的孩子有糖吃,林砚池眼睛弯成月牙,笑着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