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第37章

谁都别想活。他在心里阴鸷的想着,无论是裴昭,还是墨辞先,又或者是那群成天为了权力而争执不休的长老们,一个都别想跑。

那种即将泣血的愉悦感让萧衍绷紧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极度的狂躁铺天盖地的卷过来,冲击的他神思恍惚。

谢唯在寂静中听见了牙齿咬动的咯吱声,他看向萧衍,瞧见对方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许是受蛊毒的影响,他蜷缩在床边的一角,浑身在微微发颤,指节因攥地太紧而泛白。

“萧阁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谢唯问道,“要不然我再替你瞧瞧伤势如何了?”

萧衍没回答,他低着头,不断揉搓着自己的手,用劲极大,不多时,肌肤被他搓得泛红,掌心里都是摩擦带起的热意,他仍不停手,像是要从上面搓下来一层皮才肯罢休。

谢唯见他一直垂首,人也不言不语的,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可别是出什么岔子了。

“萧阁主?”谢唯有意放轻了声音,“萧阁主,你还好吗?”

“嗯。”萧衍低低应声,他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侧脸,谢唯看不清他的面色,浅淡的日光照不清晦暗的一角。

谢唯听他回答,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因夜里下过雨的缘故,屋子里浸了水汽,有些潮湿,谢唯觉得闷,他转身,想去将四面窗子都敞开。

不知怎地,他在这背过身的片刻里,忽然生起了一种极度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自己,颈后如同被压了千斤重。

谢唯回首,不自禁往床上看去,见萧衍仍安静的坐在那里,不曾挪动过半分。

他心里暗道了声见鬼,刚要去给自己倒杯茶,门外,忽然有脚步声接踵而至。

谢唯在这脚步声中听见了一声“阁老”。

“是墨阁老来了。”

与此同时,萧衍的目光蓦然转向了被推开的门,眼底有冷冽的锋芒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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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域,黄泉之口。

晏顷迟将十二成的力量都凝聚于剑锋,他掌心的血顺着剑柄蜿蜒而下,暮霜剑的冷芒轰然盛大,几乎是遮天蔽日。

他强压着胸臆见的不适,将剑锵一声钉在了沙土中。

暮霜剑发出了久违的怒吼,在这极短的一瞬,自他周身百丈的风沙都静止了!紧接着,剑气呼啸着带起千百道沙龙,狂风搅动,这一剑仿佛要劈开天地间万物,响彻九霄!

鬼域的地在这一剑的气劲下,霎时间四分五裂,铺天盖地的水声忽然以可怕的声势漫了过来。

€€€€是忘川的声音!

晏顷迟竟然敢以砍断忘川来威胁他们!双头巨蟒猜出了他的意图,登时才重新化作人形,怒喝:“慢着!有话好说!”

见晏顷迟无动于衷,它立时又喊道:“住手!你先住手!我这就去禀告鬼王!”

“一刻钟,见不到的话,这忘川必断流。”晏顷迟冷声道。

他话音方落,那阴灵不敢耽搁,登时化作一缕黑烟,下冥府禀告去了。

忘川的声浪浩大,便是看不见河流,也能听得到那滔天的浪声,汹涌的海浪冲击在三生石上,带起此起彼伏的回响,将晏顷迟的低咳声打散了。

晏顷迟深深缓了口气,苍白无血色的手指上遍布了细小的伤痕,他闭眸敛息,觉得乏累。

血迹透过绷带渗出来,胸膛上的伤口崩裂,带来的是无休止的痛感,他佯作无事,因心里始终惦记着萧衍蛊毒未清的事,人反而比先前还要清醒了几分。

待再睁眼时,他依旧冷静如初。

无数鬼差手持兵刃,从远处赶来,明晃晃的刀锋照出森森一片白骨。

“大胆!此地之下乃我鬼域忘川,还不快快住手!”

“住手!快住手!”

“竟然又是晏顷迟那大胆狂徒!”

无数鬼差如潮水般包抄过来,愤怒的举起兵刃,将人围在中间,却无一鬼敢上前阻拦。

少顷,酆山鬼王踩着双头巨蟒赶到了,他穿着红枫似火的蟒袍,衬地脸色惨白,深陷的眼窝里,是黑黢黢的眼珠,没有任何余白。

“哎呦,原来又是仙长啊。”酆山鬼王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可千万别断了忘川之水啊。”

他说罢,从双头巨蟒身上走下来,又道:“仙君这回来,可还是想借黄泉之眼打开北界神域?这事可不成,如今的鬼域已经无法再通往北界神域了,入口已经永远封住啦。”

“我要找人。”晏顷迟压住了身体的不适,言简意赅,“生死簿给我。”

“快去将生死簿拿来给仙长过目。”酆山鬼王吩咐旁边手下,那手下忙不迭的化作一缕烟跑了。

晏顷迟手压在剑柄上,暮霜剑承载了忘川的共振,在不断发出铮鸣,却又被主人默不作声的盖了过去。

“仙长来我鬼域,是为了找谁?”酆山鬼王好言道,“但说无妨,如有需要,尔等,定会尽力相助。”

他对着晏顷迟又是一笑,像是谦虚,可晏顷迟看得出他的谦虚是假的,那只是对力量的惧怕。

“好找,昨夜戌时凤街死去的九人,和江城江氏族谱上的所有人。”晏顷迟说道。

“江城江氏死得太久了,每个人的轮回都是一百年,江家不修道,死后早已入了轮回啦,”酆山鬼王说道,“您上回来,不就查过了吗,若是没错,他们都已经入过三轮了,哪里还能再找到。”

晏顷迟微点头,也不意外:“我知道。”

“那仙长此行,主要是为了查昨夜凤街死去的九人?”酆山鬼王问道,“他们是何宗门的弟子?”

“京墨阁。”晏顷迟说道。

“原来是京墨阁,”酆山鬼王若有所思,“他们门派,前段时间确实死了一个人,好像姓段,是掌门。”

“嗯。”晏顷迟不欲多说。

未几,前去拿生死簿的鬼差急急而来,将手上厚厚的本子递给了酆山鬼王。

酆山鬼王接过来,在递给晏顷迟之前,又好声嘱咐道:“仙长,说话算数。”

“嗯。”晏顷迟接过生死簿,暮霜剑被他拔.出半寸,地下洪流奔涌的声音登时小了许多。

酆山鬼王一挥手,双头巨蟒立时盘踞起蛇尾,给他搭了个座,他一掀袍子,坐上去,要等晏顷迟看完册子。

生死簿厚厚一摞,晏顷迟翻开时,上面无任何痕迹,他并指对其一点,纸张上登时浮现出一列列的字,像是刻上去的,红漆描过。

须臾,金光散开,生死簿上的字,自虚空中一行行铺展在眼前。

“死者的生辰八字,何时投的胎,叫什么,家谱,都在这上面了。”酆山鬼王说道。

晏顷迟没答话,他淡淡“嗯”了声 ,目光扫视着这些字。

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三百年前的江城江氏为何查不到了?”

“怎么会查不到呢,”酆山鬼王抻着腿道,“只要死者下到冥府,都会被记录在册的,断无查不到的道理。”

“你来看。”晏顷迟不欲和他多费口舌。

酆山鬼王闻言只好起身,拎着袍子,走到了晏顷迟旁边,三千金字登时自他周身围绕,一列列呈现在眼前。

“找到它。”晏顷迟吩咐。

“嗯……”酆山鬼王模棱两可,用笔杆一行行划过那些字,然而奇异的是,同年所有死者中,竟然真没有江城江氏的任何相关。

“这……这、这断不可能,生死簿上众生平等,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笔,莫不是仙长记错时间了?”酆山鬼王在找托词,“尘世间姓江的人攘攘万千,等投了胎后又是一轮,仙长又怎知自己要找€€€€”

他话止于晏顷迟看过来的一眼,那一眼无波无澜,眼神却是能割伤人的,酆山鬼王察觉到了戾意,登时闭嘴,不敢再说了。

“既然如此,先找到昨夜凤街死去的九人。”晏顷迟沉声吩咐。

“好,好,这好找。”酆山鬼王说罢,提笔在无字的生死簿上写了起来。

字迹转瞬即逝,然而下一瞬,又一道金光在他们面前凭空展开,整整齐齐落着昨夜凤街死去弟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晏顷迟皱眉,目光一行行扫过去,问道:“为什么没有死因?”

“死因?仙长要看什么死因?”酆山鬼王奇怪道,“能记载的,都在这里写着了。”

晏顷迟静默,不言不语的看着他,墨黑的瞳仁里,映不出一丝多余的光。

酆山鬼王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压迫感,只觉得脚下忘川河流的浪涛声再度起来了,一浪推着一浪,掀起凶猛波涛,冲击的地面剧烈摇撼,浪涛声响彻九霄!

晏顷迟手背上青筋泛起,暮霜剑自他掌心鸣动,散出的寒流卷起千层风沙。

“仙长,仙长,仙长有话好说!”酆山鬼王急的额头直冒冷汗。

见晏顷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赶紧又道:“别!别动忘川!我说我说!这九名死者皆是死于蛊毒发作,此蛊是来自南疆的一位术士,名叫盛弦歌,生死簿上记的就这么多了,再往深了去就没啦!我这已经是破例了!仙长!”

下一瞬,晏顷迟指尖微动,暮霜剑铮然归鞘。

鬼域的动荡登时平息下来,裂开的大地在须臾重新靠近,合拢,截断了忘川的洪流声。

“哎呦哎呦,”酆山鬼王边说边用袖子擦拭额上的汗,“仙长,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晏顷迟没接话,只问:“生死簿上是否会出错?”

“不会,这绝对不可能。”酆山鬼王肯定道,“生死簿上从不出错。”这要出错还得了!鬼域岂不是大乱套了?!

“如此,”晏顷迟微抿起唇角,肃然道,“半个月之内,我要在生死簿上看见有关江城江氏的所有讯息。”

酆山鬼王嗫嚅半晌,不敢多言,只得点头应了,想等人离去后再做打算。

晏顷迟见此,将要离开时,突然收到了贺云升的传音€€€€

“师尊,阁老去您寝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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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正坐在床上,靠着枕,发怔。

墨辞先冷淡的眼睛里,瞧不出喜怒,他凝视着萧衍,和善的说道:“萧阁主今年二十有八?”

萧衍垂着眼,轻声重复道:“二十有八。”

“萧阁主倒是年少有为,”墨辞先眼中含笑,话音平缓,似是闲谈般的说道,“老朽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未能得此仰仗。”

萧衍摸不清他打得什么算盘,没接话,只摆出了一副沉疴绵€€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昏过去。

“京墨阁和我们宗玄剑派的交情,并不算生疏,要是往前再追溯追溯,可以说我们师祖情缘匪浅,”墨辞先笑着,两手撑在了膝盖上,感慨道,“我们也算得上是半个同门了。”

萧衍虚弱笑笑,说道:“时过境迁,宗玄剑派早已是众仙门之首,我们京墨阁算是高攀了。”

“都是些闲言碎语,萧阁主怎生能往心里去,”墨辞先望着他,眼中有怜惜,“老朽对段掌门的事,感到遗憾,也知道你心里对这件事,存有芥蒂。”

“阁老倒是把我说得心胸狭隘了,”萧衍掏出了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舅舅生前的所作所为,也只能算得上咎由自取,哪能怪上宗门。”

他说话时,眼里漾起的笑意,叫人辨不清虚伪。

“萧阁主年纪轻轻,气量却是海纳百川,令人惊叹啊,”墨辞先状似喟叹,“说来,你我今日初见,本不该是此情此景的,昨日情形凶险,老朽也略有耳闻,翻来覆去,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故此来此处,想看看萧阁主的伤势。”

萧衍心里登时清明。这老家伙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不遂人愿,”他遗憾地说道,“这事是意外,谁都无法料算的,阁老不必如此挂怀。昨夜晏长老已经叫谢舵主替我看诊过了,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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