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第132章

深暗的夜色里, 巨鸟的翅膀扑扇起激烈的旋风,几十丈高的砂龙如同巨浪,自天上兜头扑下€€€€

萧忆笙扬起一剑, 一击迎斩在虚空中, 剑气霎时间沿着剑锋奔涌而出, 披荆斩棘的让半空的黄沙齐刷刷的退让开,蓝色的光幕瞬间笼罩住了整个天地。

与此同时,砂龙所过的地方,有一滴血坠了下来,渗入地下,转瞬泯灭,很快,血淅淅沥沥的滴进沙漠,然而奇异的是,这些血刚落入沙地,便被吸收干净。

随着血被饮尽,暗夜里,原本辽阔无垠的沙漠陡然沸腾起来,仿佛一滴水坠入了湖面,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沙漠翻涌的越来越厉害,紧接着,地底下有诡异的簌簌声传来,密集而躁动。

萧忆笙方才倒退一步,脚踝忽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他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那力量陡然加重,瞬间把他拖了下去。

“救€€€€”

话音戛然而止,砂龙铺天盖地的兜头扑下,湮没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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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过厚而软的沙子,慢慢跋涉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上。

荒漠的风呼啸着刮来,干燥而寒冷,让呼出的热息转瞬变作了白雾,缭绕在脸旁。

萧衍抬起脸,望着漫天细小而零碎的星辰,点缀在深黑的天幕上。

在远处微黄的沙尘中,依稀能见得矗立在天地尽头的青黛色山峦影子,绵延起伏。

“沙漠地势虽然多变,但也不至于无法辨认方向,只要有指南针,走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这百年来都鲜少有人踏足这片沙漠?”萧衍问道。

“这片沙漠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晏顷迟抖动缰绳,催促飞马小跑起来,“沙蛮敬仰邪神,他们会向邪神献祭,西北尽头的坟山就是阴界的入口,据白沉锦给我的史册记载,那座坟山下埋着万千白骨,他们皆是被钉死在这里的流沧子民,坟山就是用来镇压这些冤魂的封印,如果沙蛮不向邪神献祭,那邪神的诅咒就会从帝都里流传开,他们的子民将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终。”

“诅咒?”萧衍诧异,“什么诅咒?”

“不清楚。”晏顷迟说道,“那些卷籍里均没有记载。倒是提及过在七百多年前,流沧一族险些在诅咒中覆灭。”

“坟山是什么样的?”萧衍又问道。

“如果沿着西北走到尽头,能看见一座红色的山伫立在苍穹下,史册上说,那是被钉死在山上的人流下的鲜血,浸染了整座山。”晏顷迟说道,“其实,就是鬼魂被禁锢在山下无法离开,久而久之怨念渗透出来,在山上生根发芽了,化成了一株株人形的树,遍布了整座山,从远了看,这山就成了红色的。”

萧衍微颔首,心里百转千回着这些话,过了半晌,他忽然说道:“晏顷迟,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什么?”晏顷迟说道。

“如果有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杀了沈闲吗?”萧衍问道。

晏顷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稍怔了下,旋即笑了。

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萧衍的头,说道:“要听我说实话吗?”

“说吧。”萧衍说道,“反正在很久之前,我也见识过你的手段。”

晏顷迟圈抱着他,静了静,说道:“我在段问出事之后查过他,这个人是有点手段,他初入京墨阁的时候,甚至还没有金丹修为,可他一个连金丹期都没有的蛊师,能在短短两年内走到京墨阁二阁主的位置上,绝非善茬。我很早之前就觉得,这个人的纯良无害是伪装,也在宣城的时候,同你说过此事,可时候我们俩的隔阂太深了,你不信我倒也正常。”

他说到此处,不禁握紧了萧衍的手,似是极度贪恋这样的温度。

“我本来不想杀他的,”晏顷迟顺势将下巴压在了萧衍的肩上,轻声说,“可是他欺负你。”

萧衍感知着他呼出的热息,落在自己的脸边,或轻或重。

“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吧?”萧衍侧眸瞅他,“报你俩一百多年前的私怨。”

“我跟他之前没有什么私怨,”晏顷迟认真说道,“除了他把我的人抢走了,至于其他的,我倒是不在意。”

萧衍沉静了须臾。冷风迎面吹来,勾起了沉甸甸的记忆。

“我救过他,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是那群稚儿里唯一活下来的。”萧衍忽然叹息般的说道,“后来我又去了一趟地窖,发现死去的二十三个孩子里,有两具残败的尸体,像是被耗子一类的东西啃食了。”

“我有时候也在想,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如此衷心我。你不在的这一百多年里,他替我做了很多事,其实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说出来可能你有些不信,与其说我讨厌背叛,倒不如说我害怕背叛。我以为只要将一切置身事外,不在意任何人和感情,就能做到固若金汤,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晏顷迟握着缰绳的手一滞,他重新坐起身,凝视着前方的漠漠黄沙,良久未言。

萧衍半晌没听到他接话,不由偏过脸来看他,问道:“怎么了?”

晏顷迟微蹙眉,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和我说这些,其实是不想我杀他对吗?”

萧衍没了话说。他挨着晏顷迟的胸膛,仰起脸看他的脸,隐在斗篷里,半明半昧。

晏顷迟这回是真的不大高兴,微抿起的唇角有着往昔的肃穆。

“我想让他解了蛊就离开,从此不要再踏足宣城。”萧衍轻声说道,“师父这些年跟他相处的太深了,如果他不见了,我没办法给师父交代,而且故笙也不知道此事,他是沈闲看着长大的,我怕他没法接受,虽然说沈闲做错了,但他在阁里这些年也是有人脉地位的,要是杀了他,我也没法给弟子交代,你€€€€”

晏顷迟倏然勒住了马。

“萧衍,”他垂眸盯着怀里的人,“在你眼里,是不是谁都比我重要?”

萧衍同他对视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晏顷迟眼里的光全被斗篷落下的阴影遮住了,深不见底,唇角也是微抿着的,瞧着很凶。

无需言明,他也知道晏顷迟这是生气了。

“子殊。”萧衍抬手,覆住了他的手,指腹柔柔抚过他手背上暗青色的血管。

“你叫师叔也没用。”晏顷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他在心里暗自想着这回绝对不能退让,绝对不能让沈闲以后骑到自己头上去作威作福。

“三郎,”萧衍故意朝后靠了靠,偎进他的怀里,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命。

晏顷迟本来想翻身下马,但被这么一蹭,只得佯作镇静的质问道:“你考虑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是没算进去我?你再包庇他,他改天就敢来照着我的脸扇一巴掌了。”

“他不敢的,我会让他离开宣城。”萧衍瞅着他,一双眼睛在月色下漆黑发亮,浸了水似的,浮着光。

晏顷迟神色肃穆的瞧着他。

那消瘦白皙的脸近在咫尺,就这样盯着自己,气息全扑到了自己的侧脸上,或轻,或重……

“三郎。”萧衍又轻声唤他,那手指从他眼前滑过去,柔柔的触在了眉眼上。

萧衍的指腹温软,水漾的眸子近在眼前,瞅着他。

晏顷迟心猿意马。

好吧。

“你让他走他就走了?”晏顷迟闷声说道,“你没让他下蛊,他不照样下吗?”

“他会离开的,他本身就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萧衍把他的发丝拨开,手指又沿着滑到了他的手臂上,抚摸似的。

“希望吧。”晏顷迟做了最后的妥协,“如果他愿意离开,这件事便算了。”

“嗯。”萧衍笑了,他转回头,望着遥遥的夜色,“我们回去吧。来之前没有跟故笙说,他该着急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怔了怔,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贴得太紧,没有留下丝毫的缝隙,使得晏顷迟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能被自己感知到。

方才说话时没留意,可眼下,萧衍转回来的时候陡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他明显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是身后的男人有了反应。

先前在筵席上的时候,那么黏腻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又或者说,他当时是有的,只不过自己没注意。

“……”萧衍欲言又止。他想要回头看眼晏顷迟,然而脸才稍稍偏了点,便有只手把他强硬的转回去了。

“不准看。”晏顷迟干咳一声,低声说,“过一会就好了。”

第150章 纵马

夜幕下, 篝火烈烈燃烧起,渲染出一方橘红的天空。

在流沧驻军的地方,所有的军士都聚集在一处沙漠上, 观看着隆重的鬼祭仪式, 鬼祭仪式沿袭了流沧千百年的传统,是他们每年必不可少的祭祀。

鼓角声震响在天际, 火堆边上人头济济, 无数将士将手中的牛角杯、驼骨碗, 纷乱的举在半空, 酒水洒落在黄土里, 转瞬便被泯灭。

巴达尔披着棕色的熊皮大氅,在簇拥的军士中狠狠啐了一口。

火堆的另一边,沙土里伫立着九个木桩,每个木桩上面都被紧紧绑缚着一个鲛人。

他们今年要用这些鲛人的血来祭祀邪神,然而再把这些尸体在天亮的时候运到坞城,扔到他们的子民面前。

临近篝火的地方, 有着蜜色肌肤的年轻舞姬正在跳着舞, 满身的璎珞相互纠缠撞击着, 发出如水般连绵不绝的叮咚声, 她们无不裸露着蛮腰和手臂, 轻盈如燕的身姿急速的在三尺左右的地方旋转着,回身之间, 手提的裙裾随之散开,宛若沙漠上盛开的红棘花。

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鼓声重击的那个瞬间, 沙漠上燃烧着的篝火陡然一盛, 烧得更烈了。

巴达尔正喝着牛角杯里的烈酒, 就听见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波赛尔!波赛尔!”在场的所有人霍然起身,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是鼓声也盖不住的狂欢。

巴达尔一抬眼,便见到一个女子在胡琴奏响的瞬间,跃到了舞姬们之间,她提着裙裾而立,随着琴声和鼓声的交织,步子慢慢动起来。

“我已经让珠珠跟着他了,免得他还没遇见人便死在这沙漠里,”蜜善儿把牛角杯里的烈酒随手泼在沙土上,“我这几日拷问了几个京墨阁的弟子,他们总算松了口,吐露了些东西出来。”

“要说就快些说。”巴达尔的眼神流连在那个领舞的胡姬身上。

随着波赛尔脚下一顿,鼓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有胡琴散漫的奏响在夜色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这个漂亮的胡姬身上。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她倏地转身,红裙飞散在篝火的映照中,如迎着烈日而绽开的花,鼓声陡然震响,让原本散漫的胡琴都紧凑起来。

士兵们跟着大声唱起曲子,波赛尔在如水的歌声里,红裙飞散又聚拢,她踩着疏密而紧致的节奏,纤手半遮的面上,眉目斜飞,眼波灵动。

“萧衍有个孩子,叫做萧忆笙,”蜜善儿收回目光说道,“我让冥灵鸟去嗅他的踪迹了,而且已经找到了他们的驻扎点。”

巴达尔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要太小瞧这些狗日的修士。”

“修士又如何,我们难道没有自己的能耐吗?”蜜善儿不服气的说道,“呵,他们走过的流沙地带可是会吃人的,且不说这个,就是沙下曾经被吞噬的那些累累白骨一到夜里也爬出来,要是没有领路者,他们连出这片沙漠都困难,何况找到我们。”

“这沙漠是我们流沧的主宰场,我不会让任何人随意踏入我们的领土,还能够全身而退。”蜜善儿扬了扬下巴,唇边勾出一抹清丽的笑,“邪神会帮助我们赢得这场战役的,我的冥灵鸟就驻守在沙漠上空,在三日前,已经看见晏顷迟进来了。”

巴达尔的眼神在这句话后,终于转向了蜜善儿:“你下面准备怎么做?”

蜜善儿:“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片沙漠上,领教流沧的本事。晏顷迟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冥灵,他根本无法在扎格拉玛沙漠的白日里行动自如,机会就在明日,我要你将这些鲛人送去坞城,再带着你的部下趁着晏顷迟不在,攻打坞城!”

“哈!原来你在调虎离山!”巴达尔扔下了牛角杯,大笑起来。

大漠上弥漫着众人的歌声,蜜善儿看着舞姬那双修长的腿,在每个回转之间,都能踩出灵巧的节奏,纵横腾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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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和晏顷迟挨在一起,晏顷迟用斗篷罩着他。

“沙蛮的驻军点在最西边。”萧衍说道,“鲛人不适合跋涉在沙漠里,白日里行军卡不是个好时机,我想了想,最好是夜里绕过€€€€”

他说到后面,忽然顿住了,停下来,偏过脸凝视着晏顷迟。

两个人靠的实在太近了,那细微的摩擦带起的热意都能成燎原的火,萧衍能明显的感觉到晏顷迟还在“僵持”着。

“你有心事。”萧衍笃定的说道。

“嗯。”晏顷迟环着他的腰,握着他的手,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定力没有想象中的好,萧衍的呼吸落在他的面上,桎梏着他的身躯,那勾起的眼尾里明明都是散漫,也能看得人心猿意马,肖想风月。

萧衍凑近他,闻着他的味道:“你这心事不在正道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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