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临帝近日迷上修道,未时绝对会与那些宫中奉养的道士一同探讨道法。所以崔皇后这才放心地让女官带着墨思珍前往宝翠宫。
陆尘彰深知墨思珍的心思,借着这个机会,用计诓着德临帝在未时前往御花园。
两人一见面,墨思珍本就有心。这可不就是天雷勾地火,来了一出你情我愿的好戏码。
只是没想到墨思珍手段了得,仅仅只是一面,便让德临帝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不顾祖宗礼法,不经过皇后懿旨,强行封墨思珍为妃。
墨清向来知道,墨冯氏一脉,属墨思珍最为厉害。
本还担心墨思珍入宫,会愈发助长墨冯氏在明襄侯府的气焰,从而对自己和墨遐不利。
谁料墨遐都没有因为墨思珍封妃一事,表现出什么担忧,他瞬间明白恐怕明襄侯府出一个宠妃,对墨遐只有利没有弊。当即也笑着道:“恭喜大妹妹。”
墨思珍因着对墨遐那一点子微弱的感激,面对墨清也是和颜悦色,点头回礼:“多谢三哥哥。”
明襄侯最喜欢看自己后宅和睦,子女融融。
这一次墨思珍和墨遐没有唇枪舌战,墨云阳和墨清也未暗怀心思,墨云朝更是少有的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甚至偶尔和墨遐打趣。明襄侯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笑着嘱咐众人:“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墨,你们兄弟姊妹就该如此相处,我们府才能愈发屹立不倒。今日大家都在府中吃饭,也算是为了这件喜事庆祝一番。”
墨云阳墨遐等一同点头:“是,父亲。”
说着,明襄侯又看向墨思珍:“大姐儿若是入了宫,日后出宫门便难了。趁着这些日子,你要多多孝顺你的母亲和祖母,不辜负她们一番养育之恩才是。”
墨思珍握着帕子,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点头,垂在脸颊一侧,端的是天姿国色,月貌倾城:“是,父亲。”
墨遐突然有些明白德临帝,为何会被墨思珍吸引。
就在这时,有小厮着急慌忙地跑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大口匀着起伏的胸膛,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圣旨到了。”
明襄侯立刻站起,指着小厮:“那还愣在这作甚?还不快去通知管家,摆上香案,置上香炉。”
因着圣旨未到,墨冯氏心中总归有些不安,生怕出什么变故。如今见天使已到,面上的笑容甚至无法掩饰,对着明襄侯和老夫人道:“侯爷,老夫人,我们快些去接旨罢。”
明襄侯领着墨家所有人跪在庭院,众人对天使手中捧着的圣旨,行三跪九叩大礼。
传旨的太监,是德临帝心腹大太监杨德海。这可是乾明宫第一得意之人,平常哪怕是崔家和崔皇后见了,都是要客客气气的。
这次来明襄侯府传旨,竟是没有半分趾高气扬,反正乐呵呵地道:“圣旨到,墨思珍接旨。”
墨思珍跪在明襄侯旁边,高声回话:“民女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襄侯墨楚河长女思珍,德言有容,恭谨有贞,朕心甚喜。即日起,封其为嫔,赐封号‘秀’,择吉日入主兰阳宫,钦此。“
墨思珍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玉轴圣旨,俯身下拜:”多谢陛下,民女接旨。“
有小太监扶起老夫人和墨冯氏,杨德海也亲自上前将明襄侯和墨思珍扶起:“侯爷与秀嫔娘娘快快请起罢。”
早就有机灵的小厮捧着荷包上前。
明襄侯拿着厚实的荷包,塞到杨守德的手中,笑道:“杨公公,日后小女在宫中,还望公公多多关照才是。”
杨德海没有推拒,将荷包放进袖子,摇头:“哎,这可不敢当。秀嫔娘娘入宫便封嫔,这是真正的荣宠加身,风光无限。日后,还要秀嫔娘娘多多提携老奴才是。”
墨思珍屈膝:“多谢公公指点。暑热难耐,公公进去喝杯茶,也算我们明襄侯府的一点心意。”
这便是想要打探德临帝喜好了。
杨德海委婉拒绝:“娘娘,这茶老奴就不喝了。陛下十分重视娘娘,可是还等着老奴早些回话呢。”
一个女官上前,朝着墨思珍屈膝行礼:“见过秀嫔娘娘。”
杨德海指着女官介绍:“这是瑶韵姑姑,宫中资历最老的女官之一。陛下特意让瑶韵姑姑在娘娘入宫前教导娘娘。娘娘可千万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
墨思珍听了,立刻朝着瑶韵姑姑回礼,没有一丝侯府大小姐的骄矜:“见过姑姑。”
瑶韵隐晦地看了一眼墨遐,扶着墨思珍的身子,道:“娘娘是有福气之人,只愿这些日子,娘娘不要嫌老奴烦闷才是。”
杨德海把圣旨送到,把瑶韵姑姑送到,便准备离开明襄侯府。
墨思珍明白想要拉拢杨德海没那么容易,也不心急,吩咐:“初晴,送公公一程。”
杨德海带着小太监一走,方才还热闹无匹的明襄侯府瞬间安静下来。
明襄侯先是命人给瑶韵姑姑打扫安排住处,又道:“你们都先散了罢。二哥儿三哥儿用过晚膳,再回五皇子府和鸿钧书院。”
两人一同道:“是,父亲。”
墨冯氏拉着瑶韵姑姑的手,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蔷薇:“姑姑,这些日子,娘娘便拜托您了。”
瑶韵姑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不亢不卑地行礼:“夫人放心,老奴定会竭尽全力教导秀嫔娘娘。”
回去的路上,墨遐琢磨着瑶韵姑姑的态度,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把墨思芸带到徐姨娘的院子,叮嘱墨思芸好好读书后,墨清和墨遐一并回到苍山阁。
进入房间,墨清立刻关上门,和墨遐对坐在榻上,身子前倾小声问:“二哥,墨思珍封嫔和你有没有关系?”
“算有吧。这是殿下的手笔,我也是回府前不久才知道。”
墨清有些不能理解,情绪激动:“二哥,五皇子殿下这是想要做什么?陛下如此喜爱墨思珍,如果有朝一日她诞下小皇子,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墨遐好笑地看着墨清,无所谓道:“阿清,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陛下有十一个儿子,前面五位皇子皆已成年。就算墨思珍真的诞下小皇子,等他长成至少也需十五年。十五年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墨清自打知道墨思珍被封秀嫔,心中的焦虑就没有停下过。
他一点也不觉得现在的形势乐观:“可是看父亲的意思,明显就是希望墨思珍生下皇子。这样一来,明襄侯府便可倾尽全力辅佐这个带有侯府血脉的孩子。陛下正值壮年,龙精虎猛,谁又能够保证墨思珍的皇子就一定没有希望呢?”
墨遐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动墨清,想了想,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墨清看到墨遐写下的东西,大吃一惊,连忙用袖子把它抹去,紧张地左顾右盼:二哥,你怎么知道?陛下......”
墨遐用手搭在唇上,示意墨清噤声。看着桌上的水渍,拿出锦帕按在上面。
等桌面干透,才道:“陛下追求大道长生,沉迷炼丹修道。我听说如今陛下每日都要服用道士炼制的金丹。”
墨清点头:“对呀,这算是高门都知道的秘密。只是这有什么问题么?”
墨遐看着墨清,没忍住,撑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阿清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日后可千万不要碰这些东西。”
超标的重金属,甚至含了汞,确实能够长生。
羽化登仙的那种长生。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三次元太忙,以后尽量日更,做不到就两天一更!但大家放心,这本书肯定不会坑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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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狗皇帝
因着冯茵辛客居明襄侯府,墨遐到底还是搬出五皇子这个万年好使的大靠山,委婉地拒绝明襄侯命令他过夜的要求。
墨清根本就没和鸿钧书院请夜假,子时之前必须回鸿钧书院学舍。
见墨遐起身告辞,墨清也跟着站起,拱手行礼:“父亲,孩儿也先回鸿钧书院了。”
明襄侯心中本来对墨遐和墨清也没多在意。
眼见留不住这对兄弟,又想着许久未和墨冯氏以及她的三个儿女闲话家常,再看二人,便有些腻烦:“行了,你们既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墨遐和墨清岂看不出明襄侯前后态度的转变?
墨遐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如何忽视明襄侯的厚此薄彼,也不恼,平和地对着明襄侯道:“父亲,孩儿告退。”
京城每月十五都不设宵禁。
这一天,鱼龙游舞,星如棋落,所有小摊小贩在长长的街上摆出自己的摊子,穿着粗布麻衣,此起彼伏吆喝叫卖。
万里千丈,都是墨遐最喜欢的人间烟火。
墨遐和墨清走在人群中,耳边落满嘈杂嗡嗡,便是说话,都要大声好些才能听得清楚。
墨遐背着手,看着身侧的墨清,不自觉地代入大哥角色,在一片热闹中,扫兴地问起墨清的学业:“阿清,你在鸿钧书院学得如何?夫子同窗可有捧高踩低,拉帮结派之人?”
墨清没有任何的不耐烦,见墨遐问起,很是认真地回话:“没有。夫子待我很好,同窗也都是和睦亲善。大家每日出了上课,便是探讨文章。这日子倒是比在侯府过得有趣的多。”
墨遐又问:“你可有和同窗透露你侯府公子的身份?”
墨清摇头:“二哥,我又不傻。我在地字院,同窗大多出身寒门。若是叫他们知晓了我的身份,免不得又是一阵孤立排挤。”
“嗯。”墨遐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墨清:“你能这样想便最好不过。阿清,你自幼通透,只是不知随了谁的性格,又倔强,又冲动。在鸿钧书院,还是要收敛脾性,避免和天字院的争端。若真发生什么事,父亲可不会为我们做主。”
大梁鸿钧书院为国朝最高学府,沿承前朝,分设两院€€€€
天字院与地字院。
天字院大多为不学无术的高门子弟,靠着祖先荫蔽入了鸿钧书院,混个名声出来,便捐官入仕。
虽大部分都是些无实无权的小官,被清流鄙弃。然背靠家族,便是余生碌碌,也可保一世无忧。
如此乌烟瘴气之地,稍稍有些抱负理想的世家公子,都不会想着图天字院一时捷径,毁身后百年清名。
地字院则皆为梁朝各地考入鸿钧书院的书生。
既有挑灯苦读的寒门,也有废寝忘食的高门。
来日会试,八成进士皆出此地。
都说鸿钧书院是读书人的圣地,实际上真正的朝学之地,是鸿钧书院,地字院。
墨清向来知晓墨遐良苦用心,笑着看向墨遐,道:“二哥,当年你命令我,无论如何都要考入鸿钧书院,可不就是为了能够让我们兄弟脱离明襄侯府,摆脱父亲的掌控。地字院虽寒门居多,却皆为日后国之栋梁。这等实力,又岂是天字院比得上的?”
“所以说你看得通透。”墨遐想起五皇子府暗卫带回来的有关鸿钧书院的鸡零狗碎的情报,就觉得特别搞笑,兴致勃勃地和墨清分享,“有些人,费劲巴拉的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通过了考试,却不愿入地字院,只想着巴结天字院的纨绔膏粱。这等不学无术之人,便是在家族也是不受重视,就算真的讨好他们,又有何用?他们自己见了长辈都是吓得腿肚子发软,难不成还指望靠着这点微薄的情谊,替他谋筹一个职位不成?”
墨清显然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睨着墨遐,半是承认地打趣:“二哥,你和弟弟说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说来,天字院的学生,无论做什么都是明火执仗,偶尔看着他们争锋相对,可比那些佛口蛇心之人,有趣多了。”
墨清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子,没有资格入宫做皇子伴读。
曾经墨遐,墨云阳,墨云朝坐在窗明几净的明鉴阁,听着当朝大儒授课时。墨清只能在鱼龙混杂的族学,事倍功半地自学四书五经,听着一位多年不第的举人,毫无章法,假大空泛地讲授。
因着此事,墨遐总觉得愧对墨清。每次旬假,大半时间都花在墨清身上。教其为人处世,传其为官之道。
这也导致,墨清性格随了墨遐十成。便是爱看热闹这点,都和墨遐一脉相传。
墨遐当然知道墨清有事没事就喜欢挑逗天字院一些并不胡作非为,甚至傻得有些可爱的富家子弟,闻言叮嘱:“你把握好分寸,切莫惹了不该惹的人。崔家陈家那几个,尤其要避开。”
十五的夜晚,总归是热闹至极的。
孩童高高举着撒着磷粉的纸扎玩偶,从大街小巷呼啸着飞驰而过,映着高楼不熄的烛火。
点点暖黄凝成金辉,明暗交织的京城,更显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