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临帝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只有毒药,自是不能让他放下心中疑窦。
能够让崔夏€€取信于德临帝,他和陆辰琪还费了不少功夫。至于这其中所费的心机手段,便不必告诉阿遐了。
墨遐还沉浸在崔夏€€自愿服毒的震惊中,可是想着这三年,崔夏€€从意气风发到沉寂无闻,又有些理解他的做法。
崔夏€€一直被崔文曦强压一头,他心中又有大志向,自是不甘心因为嫡脉旁支之别,一辈子活在崔家的阴影之下。
如今有着这一条通天梯,便是粉身碎骨,崔夏€€也会心甘情愿地去爬。
陆尘彰知晓墨遐和崔夏€€关系极好,不愿墨遐继续惋惜崔夏€€,指着墨遐手中的帛布撒娇:“阿遐,我的头发没有干,你替我擦擦。”
墨遐用手摸了摸陆尘彰黑缎般的长发,“呀”了一声,将白色的布巾盖在陆尘彰的头上:“殿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头发要擦干,你怎么总是不听。到时候头疼,又要说难受了。”
陆尘彰听着身后白布摩擦头发沙沙的响声,脊背一松,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墨遐怀中。
墨遐有些无奈地扶正陆尘彰的身体:“殿下,你挨我这么紧,我怎么给你擦啊。”
陆尘彰静静地等着墨遐给他擦干,在一片寂静宁和中,突然问道:“阿遐,你会娶妻么?”
昨日暗卫送来明襄侯府的密报。
墨冯氏贼心不死,眼见冯茵辛没了用处,便又动了别的心思。
正好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富商,想要借着儿女婚事攀上京城权贵。奈何商户之女嫁妆再丰厚馋人,终究抵不过京城高门对铜臭之家根深蒂固的偏见。
偏生墨思珍入宫,处处需要银钱打点。
如此一石二鸟,可不正中墨冯氏下怀?
陆尘彰想着墨冯氏处处假意张罗墨遐亲事,眼中便是遮掩不住的暴虐蔓延。
墨遐全然不知墨冯氏又想拿他的亲事做筹码,但是娶亲,墨遐是真的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殿下,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生气。就我现在这个身份,根本不会有人想要把女儿嫁给我吧。”
毕竟日日和“天煞灾星”待在一起,就是再不愿意多想,总归心中会有所芥蒂。
哪家长辈,又愿意让他,做自家乘龙快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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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步入南郡
自从陆尘彰和墨遐谈及日后亲事,墨遐以陆尘彰天煞孤星的身份说明自己的处境后,他本以为陆尘彰会心中不快。
却不料听了墨遐说的话,陆尘彰心情反而出乎意料的好,一连几天都是和颜悦色。
墨遐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关窍,索性将这件事弃之不管,专心分析他们在南郡即将遇到的危险和阻力。
杜汀月给墨遐开了安神的药,墨遐在众人赶路时便很有自知之明地睡在马车上。昼夜颠倒一个月,一行人终于赶赴南郡边界。
“殿下,翻过这一座山,我们便可进入岭原郡。”
墨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车帘透进的昏黄光线,五指闭拢,手掌弯曲,有些受不住地给自己扇风。
陆尘彰见状,给墨遐倒了杯凉茶,道:“吩咐下去,今晚便在此处休息。明日一早,直入郡府。”
阿四领命:“是。”
越往南走,天气越发炎热。
墨遐抓着陆尘彰的手,满足地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殿下,你真的好舒服。”
也不知陆尘彰修习了什么武功,一到夏天,身子冰冰凉凉。
每每这个时候,墨遐就恨不得贴在陆尘彰的身上,做他腰间挂件。
陆尘彰知道墨遐怕热,任由墨遐到处乱蹭:“阿遐,明日我们便可进岭原郡。你就不用继续休息在马车上了。”
墨遐掀开车帘,看着地上干涸甚至隐隐开裂的土地,非凡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岭原郡是三郡中受灾最轻的,就这般,都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其他两郡,又该是何等炼狱?”
陆尘彰这些日子接连收到暗卫密报,不外乎都是三郡各地天灾兵祸,民不聊生。他知道墨遐揣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毫不犹豫给墨遐找了一个发泄怒火的对象:“要不是陆€€明好大喜功,不听直谏。下面官员又怎会官官相护,欺上瞒下。”
大梁江山都快被一群临时组建的游勇散兵撬走半壁,还沉迷修道,广寻修士,甚至加重徭役,修观建台。
要不是朝中还有些许忠臣出谋,良将平叛,怕不止南郡,大半江山都会因德临帝昏庸而失守。
届时,也不知是谁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墨遐心中十分难受,堵堵的,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殿下,如今岭原郡郡守是崔家门生吧?”
陆尘彰点头:“没错。这对我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崔夏€€再怎么说,也是崔家血脉最近的旁支,陆辰€€和陆辰琪又是世人皆知的兄友弟恭。有这几重关系在,岭原郡守怎么着也得给崔夏€€几分薄面。”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山脚下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夕垂之时,本该孩童嬉戏,炊烟袅袅的村庄,此时却寂静无声。枯枝上的乌鸦“嘎嘎”鸣叫,炙烤的土地不见人烟,反而是此起彼伏的诡异。
墨遐心中发虚,贴近陆尘彰,没注意自己整个人都快缩进他的怀中:“殿下,这里也太恐怖了。”
陆尘彰很享受墨遐的投怀送抱,长臂一收,将墨遐揽紧:“阿遐,别怕。”
第48章 芥蒂
五皇子府的一众侍卫手持长剑弯刀,紧紧跟随在马车周围,谨慎地左顾右盼。
墨遐没有忍住,挑起车帘,透过车窗看着荒芜的村落:“都说岭原郡是南部门户。各种游记都盛赞,在岭原郡,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村,都山肥水沃。没想到如今竟是成了这般模样。”
陆尘彰从背后握住墨遐举着锦帘的手,顺着墨遐的视线望去,沉声道:“阿遐,百姓安居乐业靠的不是天时,更多是人为。若是没有朝廷那帮尸位素餐的禄蠹,没有中饱私囊的父母贪.官,岭原郡也不会如此。”
马车在阿四的驾驶下缓慢地行着,不过片刻,一行人便进入村庄中部。
陆尘彰和墨遐下车,看着阿四等人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出去的侍卫很快回来复命。
毫不意外,整个村落没有一处房子尚有人家。
墨遐叹了口气,看着陆尘彰:“殿下,既如此,我们便随便找户院子落脚吧。”
陆尘彰的想法和墨遐不谋而合,点头:“你安排便是。”
阿四找了整个村子最大的庭院,井井有条地安排着随行众人。
墨遐坐在一棵早已枯死的大树下,眺望着远方天空。
陆尘彰处理完事情,坐到墨遐身边,握着墨遐的手问:“阿遐,在看什么?”
“看夕阳。”墨遐眼睛不转地回答。
岭原郡的夕阳很美。
突耸的山峰将平静的天空割裂两半,高处已经蒙暗沉灰,与之相对的另一边却是霞光万丈的灿橘绚然。
陆尘彰从来没有闲时静心聆听观赏万物。
他不能理解墨遐为什么喜欢听雨,喜欢画月,却不妨碍他捧墨遐的场:“确实很美。”
墨遐对陆尘彰可是了解得很,当即没忍住笑出来,多日积压的郁气也在瞬间烟消云散:“殿下,你根本就不懂得欣赏,哪会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
陆尘彰很霸气:“阿遐觉着好的,便是好。阿遐觉着不好的,便定是充满瑕疵的劣品。”
墨遐被陆尘彰这番话说得心神舒畅,摇头道:“殿下啊殿下,你对他人如此言听计从。有朝一日登上皇位,也不怕朝臣直谏昏君。”
陆尘彰没说话,心里却对墨遐的话不屑一顾:他若登基,必是牢握皇权,唯吾独尊。还由得朽木老臣借着言谏,喋喋不休。
阿四等人热火朝天地生火烧饭。墨遐觉着热,往陆尘彰身边一靠,汲取着他身上丝丝凉意:“殿下,墨思珍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你切莫让瑶韵姑姑露了痕迹。”
陆尘彰失笑,低头睨着墨遐:“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墨遐不屑撇嘴:“我很聪明好不好。本来我只是怀疑,是这些日子云定送来的密报有关于墨思珍的消息,我才肯定的。”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番话,却有种难言的不适情绪在陆尘彰心底滋生蔓延,好似墨遐一直以来对他的坦白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碎裂崩塌:“阿遐,你既然怀疑,为何不问我呢?”
墨遐手指微曲。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问陆尘彰?
墨遐坐直身体,咬着唇努力地思考这个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似乎是近些年陆尘彰总是对他隐瞒一些谋划。
所以他在怀疑瑶韵姑姑的身份时,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告知,而不知直接询问。
墨遐也不知:他和陆尘彰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陆尘彰看着沉默的墨遐,心一点点下沉。
他缓缓起身,背对墨遐:“阿遐,我有些累,先进屋休息。吩咐阿四,没有旁的事,就不要打扰我了。”
“殿......”墨遐伸出手,想要叫住陆尘彰。可是陆尘彰步履匆匆,仿佛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下。”墨遐微弱的尾音消散在夜风中,他看着陆尘彰,张皇无措。
杜汀月拿着几个挂着水珠的果子走来,看着似乎争吵的二人,问道:“公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墨遐猛地起身,朝着陆尘彰的方向追去。
杜汀月脚步一动,想要跟上。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只能硬生生止住步伐。
“真是奇怪。”杜汀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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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殿下道歉了
墨遐随着陆尘彰的脚步,来到一处勉强还算齐整的瓦屋前。
房子外墙的白漆脱落起伏,露出里面带着斑斑裂痕的石砖。
墨遐站在凹凸不平的木门前抬手,想要敲响房门,却在屈起的手指即将碰到木门时,犹豫着停下。
墨遐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西斜金乌完全沉落,没入山林,大地一片无垠漆黑,墨遐才将指节落在门上,“咚咚”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