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寒假了呗,寒假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家,家长都在,也做不了什么,”姜游眉眼间透着一股心灰意冷,但真要说起来,寒假反而是他跟陈柏青感情最好的时候,大概是有种家长眼皮下偷情的刺激感,他逮到机会就跟陈柏青亲在一起,陈柏青也不拒绝他,“等回了学校,陈柏青还是老样子,忙的要死,我后来又去找过他一次,努力也努力过了,中间也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这恋爱实在没什么意思,就跟他分手了。”
他这说的算是给自己留面子了。
是他跟陈柏青提的分手,是他王八蛋,先抛弃了陈柏青,可跟陈柏青恋爱快一年,他只有头几个月是开心点,剩下的都是煎熬与自我怀疑。
就算是个菩萨跟陈柏青谈恋爱也得气到破戒,一个学期见不到两面,他跑去找陈柏青,陈柏青也不怎么乐意,甚至他都把自己脱光了,硬塞进陈柏青的被窝,陈柏青也还是推开了他,看他的眼神明明也心浮气躁,却又不肯碰他。
说到底,不就是嫌他是男的。
亲亲蹭蹭陈柏青倒是挺愿意,啃得他嘴唇都快破皮,反正他们从小就厮混在一起,陈柏青也没什么心理障碍,可是真要动真格的,陈柏青就不能接受了。
“草。”
姜游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把脸扭到一边,自己也觉得丢人现眼,可是鼻子却又有点发酸。
“你说这也能算喜欢吗,”他问孟扬,“谈恋爱前还好好的,谈了恋爱以后反而疏远了,这意味着什么还不明显吗?你也是男的,你真心喜欢的人要是就在眼前,你能忍住不做点什么?”
反正他不能,他喜欢陈柏青就想跟他黏在一起,就想跟陈柏青纠缠不休。”
孟扬没说话,神色有些复杂。
他当然也是不能的,他跟谢以明连分手了还要打炮呢,但凡是真心喜欢的人,又如此热情主动,就是柳下惠今天也必须破了戒。
他看了看姜游。
姜游有些颓然地靠在墙边,一只腿屈起,侧脸清秀,鼻梁高挺,眉眼尤其漂亮,身材也好,以他一个资深基佬的眼光看,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了。
陈柏青除非真的直,否则都不能不动心。
“你们就一直纯洁地盖被子纯聊天啊?”孟扬简直不可置信,“一次都……”
姜游僵硬了一秒。
实际上还是有的,但除了第一次那稀里糊涂的乱性,后面都是他勉强来的。
“有过两三次吧,”他含含糊糊,不愿意把这种私事往外讲,“但陈柏青都很不乐意,我也不想再勉强他。”
他拍了孟扬一把,“少问这种问题行吗,你像个起居注太监。”
孟扬被拍得差点咳血。
谁太监啊,他还不是关心姜游么。
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你后来提分手,他知道原因吗?”
姜游摇头,“这能怎么说,我是追着他问你到底爱不爱我,还是说你得睡我,勤快点,不然咱俩就分手吗?”
听着多丢人。
何况陈柏青本就是他强迫来的,爱不爱的,他心里没数吗?
他心烦意乱,从窗台上把烟拿了下来,送到嘴边抽了一口,淡淡的烟雾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睫毛却在轻颤。
还真别说,他当初要真的这样跟陈柏青说了,以陈柏青对他的纵容,没准真的会忍着心理上的厌恶来上他。
“你是不知道陈柏青那人,他对自己一直够狠,我要是真的这么说,陈柏青也不会跟我分手,只会勉强自己。他跟我绑在一起太多年,早习惯了,我不管是学业还是感情乃至工作,他都想插手。”
姜游眼神浮现出一点复杂,他跟陈柏青当了这么多年发小,能不知道陈柏青骨子里的偏执么。
他不是不清楚陈柏青对他的占有欲有点过分,像小孩子固执地维护自己唯一的玩偶,换个人来也许都受不了,但他可以。
跟陈柏青有关的一切,他都可以接受。
他咬着烟,含含糊糊道,“其实也不光是这些问题,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陈柏青跟我恋爱前,应该是个直男,我早就知道了,但又不死心,总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但事实证明,不行。”
.
姜游说完这些话后,沉默了许久。
他一只胳膊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脑袋闷在里面,孟扬也不敢烦他,自己在旁边沉默地叼着吸管喝冰咖啡,这杯咖啡里的冰块都快融化完了,咖啡变得温吞,就像激情退去后慢慢变得平淡的感情。
孟扬有点想安慰姜游,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靠在墙上,也想起跟自己分分合合的那个人。他好好一个浪荡不羁的1,活生生被人压成了0,那王八蛋不知道珍惜就算了,三天两头地跟他吵架。
爱情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呢?
除了床上暂时的欢愉,剩下的似乎就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可大部分人却又陷在这迷宫里出不来。
他喝掉了最后一口常温的咖啡,同情地拍了拍姜游的肩膀。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是能理解你分手的,搞直男确实没有好下场。”他这话发自肺腑,因为谢以明以前也是个直男。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疑惑,“你真能确定陈柏青是直的啊?”
姜游头还埋在臂弯里。
他听见孟扬的问话,眼前浮起一张巧笑倩兮的脸,长直发,清纯又温柔,他想起前几天的聚会上,陈柏青那句高中就有暗恋的人,心口痛了一下。
他从臂弯里抬起脸,面无表情道,“陈柏青看gv都没反应的,他还嫌我吵。”
孟扬:“…….”
是他唐突了。
都到这份上了,再说是gay就不礼貌了。
.
姜游的那支烟悄无声息地燃尽了。
他说是来找孟扬参谋,但冷静下来,发现也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分析的,他跟陈柏青这纠缠来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过是借孟扬的地儿,找了个出口,释放自己积压了许久的情绪。
陈柏青根本不喜欢他,在这个前提之上,一切分析都没有意义。
孟扬倒是挺想安慰他的,但是他也不需要,分手第一个月他瘦了七八斤,坐在教室里永远集中不了精神,神经质一样盯着陈柏青的头像,想说话又永远不会发出去。
可最后还不是过来了。
所以他对孟扬说,“我没事儿,说出来我还好受一点,”他把自己那杯咖啡喝了,随手一道抛物线扔进了垃圾箱,对孟扬笑笑,又跟平时一样,“你真想安慰我,不如陪我打游戏吧,让我找点事情做,省得一回去就看见陈柏青那张脸。”
孟扬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叹口气,认命地去拿游戏手柄。
“行,陪你打通宵都行,”他把自己放游戏的箱子拖过来,“要是打的太晚,干脆就睡我这儿好了。”
第14章 :招人
游戏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姜游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却也还是稀里糊涂地玩到了晚上。
到了晚饭的点,姜游还是不太想回去,拎着自己的外套问孟扬,“吃饭去吗,我请客。”
孟扬正在回人微信。
他含含糊糊,“嗯好,吃啥……”
但他一抬头看见姜游却怔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上下下打量姜游。
姜游被他看得背后发毛。
“你看什么?”
孟扬摸着下巴,“我有个哥们儿,开酒吧的,他店里有个驻唱最近辞职走人了,问我有没有哪个盘靓条顺的年轻吉他手,男女都行给他推荐一下,哪怕先顶半个月也可以,”他笑了一声,“我还寻思到哪儿找呢,眼前这不就有个吗?”
姜游自己就是搞乐队的。
他们大学里组的那个乐队叫“南吉川”,还参加过不少次小演出,虽然称不上赫赫有名,但还是有一定人气的。
姜游又确实盘靓条顺,一直是校草级选手,往台上一站就算弹得稀烂那也是个门面€€€€更别说姜游弹得还不错。
“你之前是不是也说准备找个兼职的啊,不如就来我哥们儿这吧,我这哥们儿就要找长得好看的驻唱,他的酒吧也不错,不是那种乱糟糟的,人也挺好的,”孟扬看了看手机,又说,“他开价也挺高,一小时三百,一周四天,主要是六点到九点,别的时间还有其他驻唱和乐队演出。”
姜游犹豫了下。
他确实打算做个短期兼职,主要是为了躲陈柏青,去做奶茶都行,但另一方面,他算算手里演出赚的钱也被他花得七七八八了,马上就是陈柏青的生日,他想给陈柏青买礼物却又不想用他爸给的生活费,兼职攒攒钱也挺好。
但这理由不能说,一说铁定被孟扬骂他没出息。
他挠挠脸,“也行,正好我在家也闲着,但也得你朋友看得上我。”
孟扬一下子来劲了,从地上蹭的站起来勾住他的脖子,“看得上,我刚给他发了你们乐队演出视频,他挺有兴趣的,他现在人就在酒吧呢,咱们干脆现在过去,你现场试个音。”
姜游不太想去,“我又没带吉他,改天吧。”
“改什么啊,他店里就有吉他,你又不是弹不了,”孟扬挺想拉姜游去的,左右他也失恋了,跟姜游正好组成失恋联盟,“就当过去玩呗,也好认认朋友,这么早回家干嘛,跟陈柏青大眼瞪小眼啊?再说了你最近心情也不好,出来散散呗,老闷着更难受。”
也是。
姜游寻思了两秒,“那行吧,但我应该玩不了太久。”
“好嘞。”
.
孟扬开车载姜游到了那间酒吧外面,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倒也不远,姜游从车窗往外打量,这间酒吧占地不小,外部是灰色的洞穴风,招牌上写“T19”三个字符,现在才不到七点,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去。
“下来吧。”
孟扬停好了车,拍了姜游一下,姜游推开车门,进去酒吧之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手机安安静静,微信上杂七杂八的消息倒是多,都是不同群在聊天,还有人@他,但他还没空回。
陈柏青的头像到现在还是他的微信置顶,平静的蓝色海洋头像,跟陈柏青这个人一样波澜不惊却又暗藏怒涌。
姜游摁灭了手机,跟着孟扬走进了酒吧。
.
酒吧老板叫徐克齐,是个二十八的年轻人,长得不算帅但还挺阳光的,跟孟扬说的一样人很随和,跟谁也都能聊得来,他提前接了孟扬的电话,知道孟扬要带个人来,还是来这儿应聘的,孟扬一进来,他就在吧台边招手,十分热情。
等姜游走近了,他吹了声口哨,对孟扬道,“你这朋友够俊的啊。”
孟扬往高脚凳上一坐,“那是,他指指姜游,“这是姜游,”又指指酒吧老板,“徐克齐,也是咱们高中学长,比我们高几届。”
徐克齐自来熟地对姜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是学弟。”
姜游也跟着笑,“学长好。”
徐克齐招呼着姜游坐下,“你们喝什么,随便点。”
孟扬也没客气,“我要马天尼。”
姜游看了看写在墙上的限定鸡尾酒,出于好奇,他说,“那我要个十叶。”
“这才对嘛,”徐克齐满意地点点头,“当然要试试我这里的特色。”
酒送上来的很快,几个人就坐在吧台这儿,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徐克齐也没急着要让姜游去试音,他现在台上正有别的驻唱在唱歌,他这儿也不缺生意和演出,找乐手倒也不急,是看见姜游的演出视频挺有意思,才对孟扬说想见见。
这会儿喝着酒,他就跟姜游聊起了乐队。
他撩起袖子,给姜游看了看手臂上的纹身,那上面是花体的英文,“JULY”,他说,“其实我以前也搞过乐队,就叫JULY,当时可中二了,还要把名字纹在手臂上说一辈子不解散。”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但后来还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