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青听懂了。
他睫毛微垂,轻轻颤了下。
他内敛惯了,向来不喜欢展露内心,但这次,他迟疑了下,还是弯下腰,抱了抱苏芳华。
“谢谢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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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姜平海也在跟儿子说一样的话。
昨天与吴芮聊到半夜,他也想开了。
吴芮说的也没错,父母与子女的相遇只是缘分一场。
大家来世上,各有各的路要走,谁也不能强行干涉。
他学不来苏芳华的柔软,也没要吴芮的自由开朗,好在主旨明晰。
他说,“你跟陈柏青的事情我想过了,你俩要谈就谈吧,但是不能儿戏。管你们异性恋同性恋,都要负起责任来,你不能仗着陈柏青性子好,就去欺负人家。”
姜游一开始还惴惴不安,到后面却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欢呼一声,直接蹦起来,抱住他爸晃了晃。
“负责,我肯定负责,”姜游说,他拍着胸脯跟姜平海保证,“我肯定一辈子对陈柏青好。”
姜平海被儿子勒住脖子,几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一辈子。
这三个字说得可真轻松,也不想想这一句许诺有多重。
但他也不去给儿子泼冷水,只是看姜游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端着茶喝了一口,嫌弃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上陈柏青?你俩从小光屁股长大,睁眼到闭眼都在一起,跟亲兄弟也差不多了,烦都烦死了,怎么还能处出感情的。”
姜游笑眯眯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
“豁哟,”姜平海更不屑了,“青梅?你俩谁是青梅啊,有青梅倒好了。”
他当年就想生个小姑娘,还去烧香拜佛,虔诚许愿,结果没一个灵验的。
这条路不行,他又转而指望姜游给他带个儿媳妇回来,结果也是一场空。
姜平海又又又开始叹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见他那不要脸的儿子说道。
“我呀,我是青梅。”
姜平海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差点呛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姜游。
姜游也一脸心虚。
他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并不是故意给他的老父亲造成冲击的,此时看天看地,试图当这句话没发生
“你……”
姜平海哆哆嗦嗦拿手指着姜游。
但他“你”了半天又没你出来,最后又慢慢卸了劲儿,无力地倒回红木椅上,虚弱地冲儿子挥了挥手,“算了,滚蛋,不想看见你了。”
“……€€。”
姜游嗖一下站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院子里只剩姜平海一人,端着茶碗在外坐了许久。
茶水都冷透了,衬得他身形格外凄凉。
一直到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还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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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一整夜没睡好。
姜游倒是睡得挺香。
家长们一松口,他就连夜带着自己的枕头,爬上了陈柏青的床。
他睡得很快,连着紧绷了几天,终于迎来了松懈的时刻,他靠着陈柏青,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缓。
陈柏青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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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家长的允许,陈柏青和姜游这次回来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
寒假转瞬即逝。
二月底,陈柏青就要回去上学了,姜游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走。
走之前,姜游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他跟陈柏青,姜平海还有苏芳华的合照,旁边一张,则是吴芮抱着Zoey的视频截图,并配文,“全世界最好的家人(转圈圈)。”
下面陆陆续续有人点赞。
而顾棠跟孟扬都发了一句,“恭喜。”
这两人都知道姜游跟陈柏青出柜的事情,替他们捏了一把汗,知道出柜成功,高兴之余又颇为唏嘘。
顾棠还在国外,跟家里关系也紧张。
她叹了口气,跟陈柏青道,“我倒是也想出柜,但我爸妈……你也知道。”
她苦笑一声,没再说下去。
陈柏青也不知该安慰什么,只能说,“慢慢来吧。”
孟扬这边就更复杂了。
他跟谢以明也被家里给发现了。
他家还好,反正一向不管他,但谢以明家里却是十级地震,本来就封建,谢以明还是寄予厚望的后辈,直接把家里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再看看姜游这儿,孟扬不免羡慕。
但他心态还挺好。
他跟姜游说,“怎么说呢,长痛还不如短痛,之前我总觉得我俩走不下去,只能算是得过且过。现在真的破釜沉舟了,我倒觉得这次我们不会分手了。”
姜游听得也笑起来。
他也是看够了孟扬的分分合合,由衷说了句,“那,也恭喜你。”
挂完孟扬的电话,姜游就跟陈柏青一起登上了车。
他从列车上往外看。
窗外树枝又抽出了新芽。
冬雪已过,春风拂面,又是新的一年。
第69章 :“我愿意”
回到长寰市以后,四月底,姜游顺利通过了他的考研复试。
作为这阵子披星戴月的回报,他获得了长达四个月的假期,自从高中以后,他再也没有放过这么长的假了,一时间感动得喜极而泣。
但很快,他就发现,白高兴了。
他跟陈柏青的房子装修到了关键时候,未来的陈医生每天学习都忙得一比,只能他一趟一趟地去跑装修市场。
好在成果还行。
九月底,他跟陈柏青的第一个家正式装修完毕,通风也已经到位,可以入住了。
入住的第一天,姜游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屋子里明亮异常,窗边的风铃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撞击,发出细碎的叮叮当当声。
这套房子的整体风格都是姜游拿主意的,他喜欢复古风,但又喜欢简洁一下,选了浅色的木质地板,奶咖色的墙面,复古的黑色栏杆,室内都用的银波纹玻璃,从客厅望去,窗后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坐在沙发上跟陈柏青感慨,“我甚至觉得我以后可以去吃家装这碗饭了,咱家连一个杯子都是我亲自去市场淘的,”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银器装饰,“这个也是,我去中古市场买回来的,纯银的,做得很精巧,被我捡了个便宜。”
他又伸着自己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的胳膊给陈柏青看,哼哼唧唧的,“看我这皮肤,我都快成黑炭了,可遭罪了。”
陈柏青看了看姜游顶多能算上小麦色的脸,实在很难违心地承认黑炭这个称呼。
他们科室的小姑娘天天抹防晒霜还打伞,一个夏天过去还是被晒得脱了层皮,要是让她看见姜游,非得气厥过去。
但一个合格的男友,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讨打的。
陈柏青拿来了药膏,仔细地给姜游抹上,叮嘱道,“你别总是挠,蚊子包没多严重,胳膊却被你挠得一道一道的,皮肤都破了。”
姜游感受到手臂上的清凉,又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当天晚上,陈柏青跟姜游深切体验了一下家里新买的床垫是否柔软。
翻来覆去,体验了三次。
第二天姜游直接没能爬起来,陈柏青倒是神清气爽,起床上班前还按着姜游又来了一发,最后被姜游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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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家住了没多久,研究生的生活也都逐渐适应以后,姜游就从猫舍里抱回了一只金渐层,取名伯爵。
隔了两月,他又抱回来一只松狮,取名理查德。
陈柏青对姜游的取名能力向来不抱希望,但听到以后轻轻摇了摇头。
但姜游相当满意。
他看着两个趴在一块儿睡觉的小家伙,哐哐哐拍照片,觉得自己真是儿女双全,再看看坐在吊椅上看书的陈柏青,心情就更好了。
这叫什么。
这叫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个已婚男人的最高荣誉。
可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姜游就痛失老婆,陈柏青要出国交换,时间不长,只有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