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站起身,漫不经心的道:“我不喜欢什么风水宝地的说法,在我家乡那里,一般只有给逝者找墓地时才看重这一套,伯父觉得好,可以留着自己用,也可以给大孙子盖房子,也挺好的。”
柳相明的儿子听的脸色大变,冲上来就想动手,宁景直接三两下将人制服,一脚踹在地上,嘴里还道:“怎么强卖不成还动手呢?”
他的动作太过干净利落,同样的大男人两下就撩到了,这让另一个儿子有点望而却步,缩在后面不敢冲上前。
宁景也懒得理他们,既然谈崩了,就没什么好说的。
“夫郎,走吧。”
柳静秋一语不发站起来,直接将放在桌上的礼品拿走,跟着宁景出了柳相明
他们俩才出去,后面柳相明的婆娘就端着一盆潲水泼出来,然后立马将门一关,生怕宁景冲回来动手一样。
幸好她那盆水没有泼太远,一点都没有溅到宁景二人身上,反而把自己家门口弄得一滩污秽。
宁景淡淡看了一眼,目光移到柳静秋身上,神色软和下来,温声道:“夫郎,还要去其他几家问问么?”
柳静秋看过来,眸光有些黯淡,他道:“……就去相平叔家问问。”
宁景点头,柳相平以往是特别疼爱柳静秋的一家人,只看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了。
两人走去柳相平家,这家人正想出去去干活,就看到二人到访,一时有些莫名尴尬。
“宁秀才好,”柳相平先和宁景打了个招呼,后者回礼过来,才看向柳静秋,讪笑道:“静秋啊,那事,你别问了,我就告诉你吧,你大哥昨晚上了相明老哥家里,你大嫂来了我这里,周围人都说好了,借道费十两银子,不然免谈。”
柳静秋嘴唇微颤,迟疑的道:“十两?”
他们和安村历来最高的借道费也才五两,那还是那户人家修路需要拆另一户人家院子的小块地,让了地才这么多。
现在到他家,就如此多,这不是刁难,什么是刁难?
柳相平点头,道:“叔也难做,不和他们一起,以后他们准给我们家穿小鞋,这个就不说了,你们地的价钱谈下来了吗,相明他家要多少?”
柳静秋道:“一百五十两。”
“嚯!这、这、这不是抢吗?!”
柳相的一家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这相明家的还是心狠,敢要这么多,不就三块地,里面是埋了黄金不成?”
柳静秋已经感觉心灰意冷,他们这次出来分别带了些礼品,这样上门谈事不显失礼,现在既然没必要谈了,这些礼品也不用送了。
再拿回去也没必要,柳静秋得宁景同意后,都送给了柳相平一家,后者本来不想要,但推拒不过,只能收下。
两人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柳静秋心情实在不好,他不仅伤心娘家对他们的狠心,还内疚让宁景上门被他们为难羞辱。
本来建房子是件开心的事情,他满心满眼以为以后每一天都能去看看柳老太,做了好吃的还能送一份过去,离得近了,到底比现在方便许多。
没想到,他这一个决定,会闹出这么多麻烦。
“夫君,对不起……”
宁景轻轻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建新家是一件开心的事,素来好事多磨,遇到一个不合适的选择很正常,没关系,我们现在去看看另一个选择,好不好?”
柳静秋被他一安慰,点头,浅浅笑道:“好啊。”
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柳家旁边这块地他们待价而沽,那就让他们留着等个冤大头吧,左右都在一个村子里,房子建远点,大不了他以后多走点路回去看柳老太。
宁景带着柳静秋去了他看好的那块地,这处的面积说来比柳相明家的还要大,而且旁边有个池塘,这个池塘和地是一户人家的,池塘里面夏天会有荷花,还有莲藕,另一旁有一片桃林,这片桃林的主家搬去了镇上,早已不管这了,所以家家户户到了桃子成熟的时候都会来摘一点。
而且这块地,离他们家的菜园和田都比较近,可以说很方便了。
唯一村民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块地靠山,冬天有时会有野兽下来,夏天说不定还有毒蛇,这是他们很忌讳的一点,所以附近人家不多。
但是宁景不在意,他不缺银子,可以在这里建造一个庄园,高高的围墙足以抵挡野兽,至于毒蛇,可以种植些防蛇虫的植被,在蛇虫多的时候洒雄黄酒也行。
说句实话,村子里哪个地方夏天不怕蛇虫啊。
宁景带着柳静秋逛了一圈,两人都觉得环境很好,一边看一边构思以后要在这里建什么,可以说非常开心,连早上的晦气事都淡忘了。
看完地方后,宁景二人回了家,把事情略微和宁何氏提了一下,差点把宁何氏气的提刀冲到柳相明家去了。
这些宁景并不在意,他准备下午就去找池塘那块地的主人云家男人聊聊,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结果没想到,他刚刚吃完饭,还没有出门,那云家男人云藏就自己找上门了。
云藏断了一条腿,由九岁的儿子搀扶着来,一进来就目光急切恳求的看着宁景,道:“秀才公,我卖地,我卖,您给个价就行!”
宁景眉梢一挑,道:“好,云老哥你先坐下,喝口茶,我们仔细谈谈。”
但没等两人开口,外面又有人进来。
这次,是柳二嫂。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撕破脸皮 o(*€€€€€€)ツ ~ ┴┴
我宁景怕过谁!
不过风水宝地也不是单指阴宅,这里是宁景故意如此说,主要是怼人,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第80章 旧事内情
“你来做什么?”宁何氏满是敌意的瞪着柳二嫂, 手里正端着碗筷准备去厨房洗。
柳静秋看到柳二嫂,连忙迎过去,道:“二嫂, 你怎么来了?”
柳二嫂脸上有着忧愁和急色,客气又小心翼翼的对宁何氏点点头,道:“何婶子,我来找静秋有点事,说完就走。”
宁何氏顿时有点不乐意, 她现在看到柳家人就烦,恨不得十米之内有柳家人就拿着扫帚追着打, 要不是柳二嫂说话客客气气, 她就直接赶人了。
“有什么好说的……”
“娘,”宁景走过来,将宁何氏推着进厨房, 道:“您去忙您的, 忙完了柜子那有蛋糕小点心,拿点出去找余婶子他们聊天去, 家里的事有我在,别烦着您。”
“诶,诶, 你……”
把宁何氏送走, 宁景示意柳静秋带着柳二嫂进书房, 再看向云藏父子,后者自看到柳二嫂来后, 神色就慌张起来, 又强制镇定, 看着宁景, 道:“秀才公,求您优先考虑我家的地,我、我便宜出,一亩……一亩……您、您给个价就行,求您了!”
宁景眉头微蹙,道:“云老哥为何如此急切,你放心,地的价格是多少我给你多少,不会趁人之危。”
他目光不可查的略过云藏的断腿,这父子二人身上的衣服俱是陈旧,打满了补丁,袖子裤脚都短了,这会儿天气转凉,脚上还是磨得露出脚指头的草鞋,可以看出家境穷困。
云藏犹豫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艰难的道:“实不相瞒,秀才公您也知道两年前冬天的事,一头狼饿急了跑下山,正好进了我家这块地,家里穷,围不起高院墙,那狼翻进篱笆里,吃了鸡还不够,还想叼我家的狗和猪,我一时急就上去拼命,但哪知道这不是一头狼,外面还有两头,最后我虽然侥幸逃的一命,但一条腿没了。”
“自那以后,我周围的人家能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都围了墙,大家伙儿都说这狼最记仇,我当时还砍伤一只,之后一直提心吊胆怕这些畜生再来,虽说这两年来都没有事,但心里总绷着根弦。”
云藏说的满嘴苦涩,遇到这种事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天,自从他失去了一条腿,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到他夫郎身上,家里三个孩子,最大的儿子才九岁,小的两岁,这种日子的苦说不出,心却像浸在深井里,时时刻刻冰冷窒息。
“实话我也跟秀才公您说了,那里位置和景色都不错,但村里人都怕以后再遇到狼,如今……如今那块地也没人敢要,我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那地要是能卖出去,我夫郎孩子都能轻快点。”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云藏此时却是绷不住了,低头抹着眼泪,他的手指粗糙,指节粗大,一看就经常做手工活,也确实如此,他遭遇巨变后,做不了别的活,就在家编竹篓,框子,做草鞋,扫帚等,尽一切力气补贴家用。
宁景沉默了一会,云藏和他儿子都紧紧看着,一颗心掉在了嗓子眼。
终于,他们听到宁景开口,他道:“云老哥那块地约四亩半,包括池塘,我算你五亩地,现在一亩地公道价是九两,一共四十五两,云老哥觉得如何?”
一时,二人都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云藏直接噗通整个人给宁景跪下了,他一只腿跪着,两只手撑着地,不停给宁景磕头,哽咽道:“谢谢秀才公!谢谢秀才公!”
宁景连忙将他搀扶起来,他的孩子也在帮忙拉起父亲,将人重新扶到椅子上坐好,三十岁的男人直接哭得泣不成声。
让宁景没想到是,云藏的儿子扶起父亲后,自己跪了下来,磕头道:“秀才公大恩大德,云海代父亲跪谢,请受云海三拜。”
他迅速磕完三个头,站到云藏身后,一双坚毅的眸子丝毫不畏惧的和宁景对视,道:“马上又是冬天,我母父今年几乎没有存下什么银子,一家人口粮都快没了,还不知如何过冬,本来我爹想十两银子把地卖给胡老头,那胡老头还想压价,我听说秀才公想买这块地,连忙就告诉了我爹。”
宁景打量着这个孩子,虽说古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如此成熟稳重。
可堪造化,宁景脑子里闪过四个字。
这个孩子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能牢牢把握,未来的人生将大大改变。
宁景问道:“读过书?”这言行举止,有几分底子在身上。
云海点点头,道:“我爹送我去开蒙过,学了半年就回来了。”
宁景又问道:“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怕我反悔压价吗?”
云海目光坚定,语气肯定道:“我相信秀才公不是那样的人,您若想为难我们,就不会同我们客气,我们家什么都没有,秀才公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欺负我们的后果,但是您没有。”
宁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柳二嫂像是哭过,和宁景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离去。
宁景有些疑惑,目光看向书房里,柳静秋还没有出来。
他回头,对紧张的父子俩道:“你家的地我买了,我先去写一张过户契书,待会儿你我就同去村长那里谈好过户就行。”
他知这父子二人心悬在空中,他说的那些银子对这两人来说就跟做梦一样。
宁景没兴趣吊着别人,而且他做事也不喜拖拉,都谈好了,直接过户就行了。
而云家那块地周围没有几户人家,借道费意思意思就得了,爱要就要,想贪多直接一毛不给。
云家父子连连点头,宁景让他们坐会,自己则进了书房。
书房里,柳静秋坐在客椅上,茶几上还摆着一盘未动的点心和茶,宁景看过去,发现夫郎低着头,沉默得很。
他走过去,低声道:“夫郎,怎么了?”
柳静秋头低着,一动不动,像块石雕似的。
宁景心中微沉,想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对柳静秋打击太大,让他一时无法接受,所以不说话呢?
不如让他冷静冷静,待会再问。
他想着,转身准备在旁边坐下,静静陪夫郎一会。
没想到,他刚刚一动,柳静秋突然伸手抓住他。
直到这时,宁景才发现他的手指一直在颤抖,手心冰凉一片。
“夫君……”
“夫君……幸好是你……幸好是你。”
€€……析€€€€
宁景愣住,沉思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反握住柳静秋的手,将他冰冷的手包在手心,缓声温柔的道:“夫郎,发生何事了?我在。”
柳静秋的手还在抖,情绪仿佛就要失控。
宁景心头揪起,俯身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