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第125章

“借银子不还?”县令饶有趣味的道, “他们借了多少?”

宁何氏一说到银子,勇气就回来了,斩钉截铁的道:“三百二十五两零七十二文!”

顿时, 全场皆惊。

“我的天,这么多?”

“算的这么细?”

“这些人是真敢要啊!三百多两银子,嘶€€€€”

“这都什么娘家人啊,把人儿子害得这么惨,还借去如此多银子不还, 真是一窝人渣!”

而何家人也急了,何孙氏直接气急, 直起身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我们哪里向你借银子了, 明明就是你自愿给的!”

“就是,是你自愿给我们的,现在怎么能算我们借!”

但他们还没有反驳两句, 就被官差一棍子抽在腿弯上, “肃静!大人还未问你等,不得放肆!”

宁何氏冷笑一声, 道:“谁自愿给你们了?那可是三百两银子!你们怎么不给我三百两,张口闭口还我给你们,你们也配?!”

她说得理直气壮, 仿佛当场舔着脸上门送东送西, 被哄着心甘情愿把兜底都掏干净的人不是她。

而群众里也不少人附和她的话, “是啊,那可是三百两银子, 谁能说给人就给人, 又不是三百文。”

“这世上就没人能让我给三百两的, 我觉得肯定是如这老妇人说的, 被她娘家人哄骗了。”

何家人急得脸红耳赤,而且他们也没有想到金额有这么高,只记得那段时日,宁何氏对他们有求必应,而他们三户人家也是铆足劲从宁何氏手里扣银子,至于到底用了多少,他们也不知道。

“哪里有三百两,何春香你在敲诈!”

“就是敲诈!她儿子在外面就是靠骗人银子,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她的话不能信啊!”

“是啊,借银子你总有个借据吧,你怎么平白说我们借了你三百两银子呢!”

唯有一直低调,不吭声的何三舅突然道:“我家可没有要银子,都是他们俩家要的,春香你要找人还钱,找他们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一愣,何家兄弟看向他,不可置信道:“老三你在胡说什么?”

现在最好的就是一起否认,但何三舅这句话就是变相承认了。

“老三你好好说话!”

何三舅不为所动,嘟囔道:“反正我家是没有捞到银子,都是你们两家拿去了,凭啥子现在要我跟着你们担这个罪,有好处的时候不想着我,还想我一起抗事,美着你们。”

这一口却是咬的措不及防,连县令脸上都露出看好戏的神色,道:“依你所言,他们确实是借了银子?”

何三舅微微挺直身子,提高声音道:“回大人,每次我妹子过来都被他们拉去家里,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们,大哥家就不说了,肯定好处没少拿,银子肯定也拿了,至于二房,我是亲眼看到二哥问妹子要了五十两,要给何志那个瘪三娶媳妇呢!”

何二舅神色慌张,连连摆手,道:“那明明是春香自愿给的,不是借的!”

宁何氏呸了一声,道:“鬼才给你,明明你说的是‘借’,不信问问三哥!”

何三舅点头,道:“是的,我听到是借。”

何二舅顿时一脸屎色,简直是悔不当初!

他不是悔找宁何氏要钱,而是悔自己不应该用“借”这个字眼。

为了脸面好看,明知道不会还,但是嘴上肯定要说的好听一点,他当时说的是,“妹子,你就先借哥哥用用,等□□后发达了就还给你。”

这话纯属就是个客套,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不会还了,可是现在拿出来拆字眼,却是狠狠坑了他一把。

“五十两,”县令点点头,道:“那还有二百七十五两七十二文呢?”

一说到这个,宁何氏就来劲了,直起身一一列举出来,“大哥修房子四十两,大嫂要买胭脂十两,二嫂买猪仔八两,二哥欠的酒钱四两……”

她一笔笔道出,最后加在一起,竟是分毫不差,整整三百二十五两七十二文。

连宁景都不由咋舌,别看宁何氏没文化,关于银子方面的算数真是门儿精,当个乡野村妇,屈才了。

不过,关于这笔银子,其实他们在来状告之前就算过。

宁景这一个多月给宁何氏那么多银子他都记着,整个是二百二十两,他那么放纵宁何氏一方面就是把她捧起来,要知只有从高处落下来,人才会知道疼。

宁何氏本来就是贫苦出身,就算让她吃苦改造,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反差。

而只有经历从富到贫的骤然落差,尝到了富贵的滋味,她才会耿耿于怀,痛彻心扉。

毕竟宁何氏不是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她不豁达,对这种落差做不到坦然接受,相反,她会有痛苦,她会悔恨,还会对造成这种结果的人憎之入骨。

宁景一直觉得,对付“伏弟魔”,在不能甩开其的前提下,最好的做法,就是让“扶弟魔”和被扶的“弟”,反目成仇。

他对于赡养宁何氏是没有一点意见,但顺带养何家人,他又不是脑子有病,所以在得知何家人对他造谣的事,他第一件事想的就是,借这个机会,和何家人彻底决裂。

其中,怎么切断宁何氏和何家人的牵连就分外关键,所以他才设下这个局,那些被何家人用去的银子他也一直心中有数,可不会白白给这些人用的,最后还是会回到他手里。

不过,宁景其实也不是反对宁何氏养她的娘家,就宁景自己看来,亲戚朋友之间,互相帮衬是很常见的事情,都是人情关系,他富贵了不介意带着身旁的人一起。

但很明显,何家人不配。

何家人因宁何氏一通报菜单似的消费记录砸的头晕眼花,脸色铁青,这宁何氏竟然连请他们吃碗馄饨的钱都算上了!

用宁何氏的话说,她不是自愿请的,都是他们哄着她付钱的,现在都要还回来。

这个操作不得不让人服气。

“县令大老爷,她……污蔑!”

何孙氏简直要一口血吐出来,万万没想到一直讨好她,对她言听计从的宁何氏有朝一日会狠狠在她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

而且,何孙氏等人也意识到,这帮官差在帮着宁景他们,每当自己等人想辩解,官差都会狠狠给他们一棍子,让他们肃静。

他们也不敢反抗官差,这导致场面被一面倒压制,围观的百姓见此,也信了宁何氏的话,纷纷对他们谴责起来。

何孙氏心里憋着一股火,冒着被打的风险,鼓起勇气大声道:“县令大老爷,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没有证据,都是在污蔑我们!”

“证据?”县令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宁景,道:“宁秀才,确实如被告所言,凡事都要证据,你说他们造谣害得你生意受损背负巨债,还被学院逐出,可有证据?”

宁景一拱手,道:“自然是有的。”

他朝身后人群一看,立马有几人挤着站出来,正是柳相平、柳安川、还有云家夫郎等人,他道:“首先,关于何家人对学生造谣之举,这事我和安村中多人可以作证,便是大阳村里也有人可以证明,谣言之初确实出自我三个舅舅以及舅母之口,而且他们还屡次不改,愈加过分。”

他又一指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相明和柳大嫂,道:“后来,这两位也为此事大力添砖加瓦,这也是学生今日连带将他们告上堂前的原因。”

出来的证人和安村的有,大阳村的人,柳大嫂娘家渡河村的人也有,都一个个上前将自己听到过的谣言说出。

柳相平道:“县令大人,宁秀才的为人咱们一个村子的人都看在眼里,那是顶顶好的人,对自家人好,对村子里的人也好,会给村子里的事拿主意,我们村里除了个别个人,都是十分尊敬他的,可偏偏有小人在背后造谣生事,害得宁秀才遭这么大的祸事,我们都是愿意给他作证的,求大人还宁秀才一个清白!”

其他人也是附和着,他们之中,和安村的人最多,也是心甘情愿来作证的,大阳村的是柳静秋请来的人,如柳娇娇,至于渡河村的人,就是宁景背后授意来的,拿了些好处。

最后,冉书同也站了出来,以宁景同窗的名义,证实宁景确实是因流言之顾被逐出了学院。

於僖……

其他的,冉书同没有多说,但也足够了。

到此,以何家为首之人造谣生事,害得堂堂一位秀才被逐出学院之事,证据确凿,何家人还有柳相明、柳大嫂都辩解不得,也没啥好辩解了。

要怪,只怪他们想当然,觉得这事无伤大雅,说几句闲话怎么了。

至于姜朝律法,不得对身有功名着无故造谣中伤,他们大多是不同有这一回事的,知道的也没有放在心上。

最后,孽果反馈到自己身上了。

县令冷笑一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造谣迫害秀才,毁人仕途,今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他日不得无法无天,来人,将他们都拉下去先各打二十大板!”

一片哀嚎求饶声响起,然而官差不会管这些,挨个将人拉去一旁,当众打起了板子,一板一板的重重的打,一个一个轮流被架上去。

柳大嫂是哭的最凶的,她搞不懂,自己不过和邻里邻居多骂了两句,别人也跟着骂了宁景,怎么挨打的只有她?

围观的人没有同情他们,把一位秀才害得如此惨,才吃几个板子,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不少人还起哄,请求县令大人加重刑法。

他们之间有读书人,也有家中人在读书考功名的,都颇是感同身受。

平日里,名声二字就一直束缚在他们头上,就怕招小人,坏名声,毁仕途,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眼前,他们也一个个是心有戚戚焉。

有人道:“若是今日不严惩这些人,他日我辈也会落得宁生之下场!我们读这个书,花费了多少年月和银钱,背负了家中多少期望,但毁了我等前途,却只需吃这么几个板子,何其不公!求大人加重刑法,严惩此辈,以儆效尤!”

“求大人严惩此辈,以儆效尤!”

“求大人严惩此辈,以儆效尤!”

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在请求加重刑法,而县令自然顺从民意,直接判每人再加二十板,再判为首何家人牢狱三载,以警惕世人。

至于宁何氏状告何家人哄骗她银子之事,也顺便一起判了,令其等三日内归还,不然就强制执行。

何家人都被棍子打蒙了,根本不敢出声反驳,只有何孙氏不服喊了声冤,然后她马上被架上去,打的惨叫不已。

若是聪明人,现在就能看出,县令这是明摆着偏袒了宁景这一方人,越反抗只会被打的越惨。

但百姓谁在意这个,明面上来看,这位宁秀才才是可怜人,有这么些极品亲戚恶乡亲,害他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宁景确实找来了这么多证人,证明他没有说谎,县令也是“秉公职守”,也就没几个人去纠结,宁何氏上报的被哄骗去的三百二十五两七十二文银子有多离谱。

起码,宁景掐指一算,肯定没有用这么多。

但是,他才不会出声,他又不是圣人,被骂这么久,敲何家人一笔,就当赔偿了。

这样的案子,没有悬念,宁景被县令亲证清白,一洗之前冤屈,这事会慢慢传开,也是对之前那些事的一个反转。

自此,宁景的名声将会由负转正,连那些陈年谣言也跟着都没了,只能说,因祸得福。

同时,宁家也摆脱了何家这门亲戚,若日后宁何氏还“旧病复发”,去扶这三个哥哥,宁景就是直接翻脸也无人能指责他什么。

不过,大概率宁何氏是不会了,她可还记得她满心期待的上门去寻求帮助时,她大嫂直接抓花她的脸,骂她和她儿子活该,让她滚出去,饭给狗吃都不给她,而她亲哥哥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对她冷嘲热讽,说她这辈子就没有富贵的命。

这事,将像一根针扎在她心底,防止她犯贱。

宁景一家子被村民簇拥着回了村子,他们暂时还是住在那个小草屋里,过两天何家人把银子送回来,他们可能会换个住处,目前来说,他们还是“身无分文”的。

宁何氏跟着村里妇人夫郎出去大谈这件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宁景和柳静秋。

柳静秋看着宁景身上的青衣,不觉有些恍惚,看习惯了一身华服的宁景,再看这身青衣仿佛是很久之前,不过,也才是去年而已。

他笑了笑,道:“夫君,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要回家么?”

他们的房子自然不是被收去了,那些人不过是宁景雇来演一出戏的,东西还都在他们自己手里。

宁景轻笑了一下,道:“夫郎觉得现在这样不好么?”

他拉着柳静秋的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道:“这些天和夫郎住在这个小破草屋里,虽然清贫,但也别有一番趣味,枕着草席,依偎在一起,感受着漏窗吹来的夜风,听着风吹树枝的声音,倒是有一种天地之间,唯有我和你的感觉。”

柳静秋不由微微一笑,道:“只要跟着夫君,静秋怎样都是愿意的。”

宁景看他一眼,刮了他鼻子一下,含笑道:“只是,我不舍得夫郎跟着我受苦。”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但也未完全解决,关于娘,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想法,说与夫郎听听,夫郎看看如何。”

柳静秋颔首,等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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