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人在后罩房外的月亮门那里被擒拿住的。”陈旭小声的道:“我娘说,不要声张,万一让人知道,有人摸到了咱们家二门之内……。”
温润明白,二门之内,那就是内院了。
尤其是后罩房那里,可是住着女眷的地方。
以前后罩房那里还有两个房间充当库房,现在早挪走了,那里住着的就是女眷,王玫小姑娘就住在中间的套房里,两边都是仆妇和丫鬟的住处。
所以那里现在就是禁地,温润轻易都不会过去了,妹妹每次都是出来见他们几个哥哥,与他这个哥夫的。
小姑娘也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
陈强家的教导的很好。
“怎么去的后宅?”温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后头我记得除了后院子,就剩下家禽屋了。”
所谓的“家禽屋”,其实就是养自家鸡鸭鹅的地方。
因为自己家养的多,故而那里有专门的好大一排低矮的小屋子,一个是给这些家禽一个安置的地方,另外就是暖了,这家禽就会乐意下蛋,只要给足了它们吃的,补好了钙,这蛋总是不会断的。
温润就让家里人将花生壳粉碎了,拌了米糠给这帮家禽当餐,补钙效果相当的好,它们住的地方也铺满了稻草垫子,吃得好住的暖,它们也下蛋的勤快。
可是除了家禽屋之外,后头的就剩下菜地了吧?
“就是因为家禽屋那里有动静,才让麻大爷爷他们警觉了起来。”陈旭道:“幸好前头的狗狗没跟着叫唤。”
这要是一起叫唤了起来,隔壁老杨家的也得跟着吠,然后全村的狗就都有了动静。
“我去看看。”温润扯了个小斗篷,丢给陈旭:“自己披上,别凉着。”
“哦,好的,老爷。”陈旭也不客气,给自己裹了个结实。
温润到了三进的月亮门之前,就看到了五位老卒,抓着一个受了伤的家伙。
黑咕隆咚的,穿着一身夜行衣,看起来个头不高,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吧?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背着一个小包袱,一条胳膊耷拉着,明显是被卸了啊!
手上有血迹,这是受了伤的,脑袋上还插着一根鸡毛,这是进了家禽屋,八成是被自家的霸道大公鸡给啄了。
老王家有那么几只霸道的大公鸡,都是养了二年以上的厉害角色,从小养起来的,从来没有断啄过,十分犀利。
别说人了,家里的狗都不敢往鸡窝那里凑。
一般都是趁着鸡出去放风的时候,才会有人进去捡蛋。
还有家里的大白鹅,那可真是山林间长大的看家大鹅。
相当的社会啦!
“这个就是抓住的?”温润看了看这个人:“包袱里是什么?”
“都是一些金银细软,这个人应该是个偷儿。”作为五个人里头,斥候出身的三只耳,十分麻利的翻了一下这个家伙的包裹,面对里头一下子的金银细软,眼睛都没有多看一下:“挑断了手脚筋,送衙门里去吧。”
温润却看这个人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等等,这个人受了伤,咱们家这么高的院墙,他怎么跳进来的?”
“用飞爪,加上这个人也有点身手,就这么飞进来了。”老五子跟三只耳一样都是斥候出身,对这里的门道特别清楚:“以往探寻消息的时候,我们也用过。”
“他怎么不说话?”温润看了看那个人,既没有堵着嘴巴,但是带了黑面巾子。
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是个哑巴么?”这都受伤了,也不哼一声。
“某家不是哑巴,只是不知道这后院里住着女眷,唐突了,本来是看那小屋子,应该是给下人们住着的,故而摸了进去……。”那人有点郁闷,又因为带着面巾,说话有点瓮声瓮气:“谁知道那里是一群家禽。”
然后他就被一群家禽给攻击了。
他这么一说,温润才发现,陈强家的带着仆妇们,一个个衣衫不整的堵在月亮门那里。
说啥也不让人进去一步。
也是,这都休息了,里头的不管是王玫小姑娘,还是那些丫鬟,都肯定是脱了衣服睡觉的啊。
这年头可不流行内衣外穿。
更不可能流行女孩子穿着中衣见客。
这个时候的中衣,就相当于是睡衣。
仆妇们因为都是四十来岁的妇人,又是奴婢之流,倒是不怕什么,就算是衣衫不整,那也能堵着门不让人进去一步。
陈强家的看到温润看她,就立刻道:“老爷放心,我们没让这贼子进来月亮门一步。”
“我也不敢进去的,都是女眷,我虽然是个飞天大盗,却是盗亦有道。”这人说话还挺有水平。
温润看了看他,摆了摆手:“先松开这位……额,怎么称呼?”
那个人不吭声了。
结果这个时候,王玫小姑娘穿戴整齐的钻了出来:“哥夫,那个大叔是好人,他一听见我们这里住了女眷,他就从墙上直接飞奔下去啦,啪叽一下就摔倒了。”
温润一看妹妹出来了,大吃一惊:“你跑出来干什么?再凉着,赶紧回去。”
“哥夫,你能饶了大叔吗?”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温润。
“好吧,哥夫会处理此事,你回去乖乖睡觉哈。”温润只好蹲下来,跟妹妹打商量:“不然明天没精神了。”
“哦,好的,哥夫。”小姑娘很听话的被陈强家的带着一群仆妇给领了回去。
温润看了看那个人,对麻老大他们道:“请五位把人带去前头吧,别在后面了。”
“行。”麻老大点头:“人带走,痕迹抹掉。”
“是,老大!”嗯,三只耳跟老五子这回答,很社会。
温润由着他们去打理抹除痕迹,带人去了前头一进的东套间。
上一个伤患才走了几天啊?这又来了一个。
还都是带伤的,得了,先拿药出来吧。
温润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性格,他让麻老大他们先给人包扎一下伤口。
结果麻老大他们一看伤口,就皱眉了:“这是刀剑伤,并非是官府制式的枪伤。”
这个时候的枪伤,就是红缨枪造成的那种伤口。
“先给他裹伤。”温润发现这个人很奇怪,既不挣扎,也不喝骂。
不像是一般的小贼,而且听妹妹的语气,还是个好人?
小丫头别看年纪小,却有一双慧眼,轻易不会夸奖谁谁谁,更不会认定一个陌生人是好人。
第155章 绿林魁首南宫易
除掉这个人的面巾,才发现这人还挺年轻,且身材修长,眼神犀利,剑眉入鬓,一身的江湖气。
说白了吧,这人看着就是个“混社会”的好么。
温润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人,他前世见的都是各家学者,到了这里之后见的都是读书人,或者是官员。
就连胥吏都少见,元刀跟马三儿,对他也毕恭毕敬。
他也见过混街面儿的青皮老大,就是卖产业的时候见的,那人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社会人。
跟他这个还不一样,这人看着就一股子草莽气息。
“你这是怎么受的伤?”温润问了一句。
那人看了一眼温润:“你不知道某家是谁,就救治某家?”
“我妹妹说你是个好人。”温润笑了一下:“真的假的?”
“小姑娘胡说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人呲牙一笑,还颇为洒脱。
结果麻老大看不过去,觉得这个人在忽悠自己的东家,就手下一使劲儿……“哎呀”一声,那人脸色一白,再也不敢龇牙咧嘴了。
伤口不深,可也不小,收拾妥当了之后,五个老卒看着这个人,他们一直处在紧张之下,像是上足了劲儿的弓弦。
“别紧张,别紧张。”温润拍了拍离它最近的麻老大的胳膊,这五位老卒是习惯性的保护他,麻老大就站在他前头,给他当挡箭牌。
别忘了,麻老大跟四老实是盾牌手。
这会儿没有盾牌,就以身为盾,手里握紧了一把短刀。
“我叫南宫易。”这个人终于报了姓名。
“哦,南宫易。”温润点点头:“本老爷温润,温如玉。”
“没听说过你。”南宫易摇了摇头。
温润也摇了摇头:“本老爷也没有听说过你。”
“你不知道我?”南宫易貌似很稀奇的看了一眼温润。
“我该知道你么?”温润乐了:“你又不是什么名人。”
“南宫易?”谁知道这个时候,陈强家的来送东西,是刚弄好的红伤药锭子化成的药汁子:“老爷,南宫易,是江南绿林的魁首。”
“啊?”温润震惊了。
“你这妇人还有点见识。”南宫易得意了一下。
“你确定?”温润有点意外的看着陈强家的,这一个深宅大院里的管事娘子,竟然知道,绿林魁首南宫易。
他都不知道!
“听前主人家的老爷提到过,”江南分十份,南宫易占三”,说的就是南宫易,江南富庶,却也有不少绿林好汉,枭雄大盗盘踞其间,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南宫易是南宫家第三代魁首了。”
“黑道世家啊?”温润乐了:“是不是啊?”
“是,道上的人,都这么称呼。”南宫易道:“我南宫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确是道上魁首,承蒙道上兄弟们不嫌弃,对南宫易还是认可的。”
“哦。”温润反应冷淡,一点都不热络。
“南宫易虽然是在道上混的,但也盗亦有道,我只针对一些为富不仁,贪官污吏,从不乱杀无辜。”南宫易有点激动的道:“这次是因为一个富商,那个家伙为富不仁,对自家长工苛刻的很,又看中佃户家的闺女,非得要强抢民女,他没资格纳妾,就叫人家的女儿去他家做工,趁机占人便宜,毁人清白,要不是那一日我泛舟湖上,那少女就投湖自尽了!我让那佃户一家子远走他乡,过了一个月,要过年了,我才去找他算账,谁知道那富商竟然跟官府勾结,找了几个衙门里的高手,给我设了套,差点折在那些人的手里!”
“你干了什么?”温润才不会被他几句话就说的信了他,他会问个清楚明白。
南宫易回答就好,不回答,自然有办法让他吐露实情。
“我将他家的银库打开,将里头的银子,分给了贫户们。”南宫易告诉温润:“没想到他一个江南富商,银库之中,竟然有一百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锭子,而且都是十两一个的官银。”
“官银?”温润皱眉了:“后来呢?”
“我分完了银子,他们也找上了我,官府的捕快追的急,被抓了也没什么,但是他们好像宁愿杀死我,也不想抓我的活口,直接就下杀招,幸好我跑的快,不然就被围住了。”南宫易道:“而且他们为了诱惑我入套,还让我特意知道了那富商的另外一个钱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