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爷,我们是真心实意来拜年的,上次还是例行公事,这次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很有诚意的哈!”元刀捕头嘻嘻哈哈的打圆场,但也不太积极的样子:“您看这都快中午了,我们是不是吃点东西?下午还得回去呢。”
他朝温润眨了眨眼睛。
到底是认识几年的人了,又是东家跟租客的关系,温润这个面子还是要给元刀捕头的:“既然来了,肯定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走,嫂夫人来了,就请去后院,只是你们也知道,我家没有当家太太,也没有掌家姨娘,只有我那妹妹在,所以不得不请家里的管家娘子出面,协同接待一二。”
单独让陈强家的接待不合适。
就算是陈强家的能力非凡,规矩上比一般的小门小户的主妇奶奶们都强一些,那也没用,出身在那里摆着呢。
可要是协同接待的话,那就另说了。
主要接待人,还是王家的大小姐,王玫小姑娘嘛!
可怜他们一群老爷们儿,不知道王家大小姐才几岁,只好含糊的点头说没事儿,自家婆娘来也不是为了夫人外交,她们是来盯着点,别再无法确定,女眷那边是不是干净的。
温润既然表示要做饭款待来客。
那后头肯定要忙活起来的,无奈的是,老王家人手少,大过年的就算是长工们努力干活,那也是很忙的,故而来客们就不见外了。
屋里头几个人在来来回回的转圈圈,打太极,当然,在温润看来,手段十分幼稚,颇有点照猫画虎、东施效颦的意思。
但是他现在是雅士,读书人,必须目下无尘。
所以他也要端着架子,跟他们一起喝喝茶,说说话,谈谈天。
内容么,无非是大家都能说得上话的内容,比如说开春都要种地么,他们虽然不是农户,却有田地租赁给佃户种植,种什么呢?一般都种稻子,但是旱地就得种麦子,或者是谷子,也有的种杂粮,黄豆啊,绿豆什么的,还有的种药材呢。
再谈谈府城的风光。
温润没去过府城,原主倒是去过,可惜,原主当时是去考试的,没心情浏览风光,考完出来就接到了消息,火急火燎的跑回家,就被嫁出去了。
现在提起来,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时间观赏风景。
他们聊了半天,终于,这饭算是做好了。
老王家节俭啊,饭菜都很符合当地的民情。
大过年的,他们吃的就是白斩烧鸡东坡肉,糖醋鲤鱼腌笃鲜,主食配的是阳春面,大概是怕他们吃的这么多肉食,太油腻,这阳春面里一滴油都没放,只放了面条,清汤,以及一把青菜,一勺白色的葱花。
汤是甩袖汤,撒了一些翠绿色的葱花。
“来吧,吃饭!”温润就这么一句话,然后低头用饭。
他平时并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但吃饭的时候,也会尽量少说话,除非一定要说,也会先把饭菜咽下去,再开口说话。
不过这次么,他将这六个字,奉行到底。
陪着他吃饭的,就是两个弟弟,还有金大洲跟元刀两位捕头,以及那位什长小将。
什长小将倒是吃的稀里哗啦,反正他是不见客气。
其他人低头吃饭,同样是一言不发,大概这是他们吃过的最快的一顿饭了。
饭后两个弟弟说要去看书写寒假作业,温润同意了:“记得看半个时辰的书卷,就要远眺一段时间,不能累着眼睛。”
“知道了,哥夫。”两个少年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去。
充分体现了教养良好这四个字,那彬彬有礼的小样子,羡慕死了金大洲这样的人,他也有儿子啊,可那小子跟个猴儿似的,两天不上房揭瓦,三天早早地出门惹事儿。
“几位,请。”温润端着茶杯,可他不喝茶。
这个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啦!他跟辛明县令学的有模有样。
门口站着充当小厮的人是程老五,这人别的不说,嗓门儿最大。
一看东家端起茶碗,不喝却一直端着,他就在门口吆喝了一嗓子:“送客!”
“噗!”
“噗!”
“噗!”
嗯,三个人都喷了。
金大洲跟那个什长小将,是是真的喷了,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平时也没什么人跟他们讲究这个啊!
元刀捕头喷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听说过这样的场景。
只是一直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过,就没有那个自觉。
温润皱眉:“怎么着?还想在我家里,吃晚饭?还是要过夜?还是要强行搜查?”
说着话的时候,温润使劲儿将手里的茶碗摔在了地上:“你们都要干什么?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我一定要去府衙,亲自敲鸣冤鼓!”
鸣冤鼓乃衙门中的设施,又叫喊冤鼓。
所谓击鼓鸣冤就是指敲打这个鸣冤鼓。
其实这是包青天留下来的规矩。
据说包公上任开封府后整吏治:
旧制,凡讼诉不得径造庭下。
拯开正门,使得至前陈曲直,吏不敢欺。
开封府门前竖起登堂鼓,后世的“击鼓鸣冤”就是从这里得来的。
后来各级地方衙门口,都设置有一喊冤鼓,供老百姓鸣冤报官之用。
到了现在,已经有了明文规定:击鼓之事,必断!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敲了鸣冤鼓,不管当官的在干什么,哪怕是在洞房呢,也得提起裤子,系上裤腰带,出来升堂问案。
而一旦击了鸣冤鼓,这案子就不可能私了,且有些案子大的,是要上报刑部,大理寺与督察院的,如果地方官处理不了,就得直奔京城,三司会审。
就是这三个地方一起审案子,非大案要案,是不会闹得这么大滴。
温润这么说,就是要将事情闹大,闹开的意思:“我一个堂堂的举人,竟然被人无缘无故的欺上门来两次,要你们任何调令,文书都不出示,真当我老王家这宅子,是城门洞子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告诉你们,我家王€€是回了大营,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带着他麾下那些兵丁,找知府大人,守城将军,问个清楚明白。”
这个时候,有个兵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朝那什长小将摇了摇头。
那小将顿时就站了起来,对温润躬身道:“是我们一群粗人,不懂这些规矩,打扰温雅士了,我们这就告辞,告辞!”
说着倒退出门口,转身落荒而逃。
金大洲跟元刀还记得自己的家眷,不过这会儿,家眷们都上了马车,也准备要走了,俩人也是十分的羞恼,那家伙跑路了,怎么不等等他们俩啊?
他们俩倒是骑马来的,可家眷的马车也不能跑太快,会颠散架子哒!
一伙人走的干脆,温润站在自家门口运气:“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陈强家的过来:“那几个女子,在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倒是小姐,很是大方的请她们吃了点东西,就送了一人一个络子,打发人走了。”
“嗯。”温润舒了口气:“走了就行了,感觉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刘三儿他们也凑了过来:“东家,他们可真勤快,帮着干了不少活。”
家里的仆妇道:“让他们帮忙做饭了,连带着柴火都给劈好了,还给各个屋里都送了一些呢!”
“水缸都挑满了水。”
“是啊,是啊!还去打扫了马厩,喂了牲口。”
“连院子都给扫了一下,真勤快啊!”
“还帮着端菜送饭呢,还问我有没有人没吃到午饭。”
可以说,这帮人是明目张胆的将老王家的犄角旮旯都给看了一遍。
“哼!”温润恶狠狠地道:“他们是元宵不叫汤圆!”
“不叫汤圆,那叫啥?”众人不理解了。
“白玩儿!”温润翻了个白眼儿……。
第162章 个中缘由
其实老王家的人,也不实在,抓着这些壮劳力,让人家干了好多活儿,最后人走了,还留下了一份份厚礼给老王家。
元刀铺头倒是简单,他跟温润不见外,留下的年礼就是自家的咸腊肉和烟笋,以及媳妇儿娘家送来的烧腊鸭。
金大洲就惨了,他必须要奉上一份厚礼,才显得他有诚意。
所以他送了四匹彩色的绸子,四匹缎子,六匹细棉布,还送了一头肉羊,五只老母鸡,以及两盒子点心,两篮子干果等物,整体价值起码三五十两银子!
那位什长小将,干脆是拉了两头宰杀好了的肉猪,又搭了一百斤白米,就过来了,也没什么讲究。
温润都收下了,他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这帮人在他家里吃喝了一顿,这点东西勉强够饭钱。
回来屋里头,两个弟弟带着妹妹过来了:“哥夫,要去看花灯吗?”
“要!”温润道:“不仅要去看花灯,还得上门拜年。”
他这一年因为王€€的事情,加上南宫易的事情,这个正月都要过去一半了,还没去县城送礼吃席呢,这礼尚往来必须得去。
他们中午送走了金大洲他们,下午就起行去了县城,直接去了许家大宅居住。
到了地方,温润就忙了起来,挨个拜年不说,还要倾诉一番,让人知道他的不容易。
白天就到处拜年,诉说委屈,晚上陪家里人出门去看灯。
忙的脚都不沾地了!
许攸终于在秋天的时候考中了举人,这很好,他跟黄小姐的婚事,过了正月就迎亲。
家里也忙,但是作为主人的许攸并不是那么忙的:“你这个可以上告,或者去信给知府大人,这都什么人啊?凭什么去你家搜查?”
“当时只是觉得都是官面上的人,搜查就搜查吧,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想往小妹的闺房搜查,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气愤。”温润当然不会提及南宫易了,这人是个暗雷,不提及他,只能往金大洲他们的鲁莽上做文章,搜查家里可以,但是不能搜查女眷所在地,尤其是未出阁的小女孩儿房间。
许攸是大户人家出身,他也要马上成亲了,他家也有妹妹,在家的住处,他去都没有去过。
最多在院子门口,站着跟妹妹说两句话。
他爹都不怎么去的,只有他娘随便出入。
另外,他的未婚妻,虽然马上就要成亲了,他也考中了举人,哪怕去岳丈家都拜会过岳母了,他也没有光明正大的见过未婚妻一面,只是在给定情信物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在屏风后面。
他肯定是看不清楚人长什么样的,但是女孩子肯定是看到了他长什么样儿。
这已经算是非常开明的父母能做的事情了。
一般大户人家,尤其是官宦人家,更是对女眷的清誉,非常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