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爷在书房那里看书写字,小姐在绣花。”陈旭道:“咱们家一直都挺安静的……。”
“胡说八道。”温润笑骂了他一句:“张三哥一大早就会练嗓子,梁二哥早上要不是喊两嗓子,都吃不下早饭,还有那些亲兵们,一大早起来不做个操,都不能吃早饭,别说一大早了,一上午都没啥动静,就连马匹都不嘶鸣了。你说这是正常的吗?”
这帮人来了家里头,就没这么安静过。
哪怕是他教他们读书识字,也没这么安静过。
“那什么,他们都……都跟着千户大人……走了。”陈旭没办法,只好嗫嗫的说了大实话。
“走了?”温润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陈旭赶紧指天画地的发誓:“今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呢,千户大人就叫人悄悄地起来做早饭,给马匹喂草料,饮水,然后匆忙吃了早饭,吩咐小的……那啥……就照顾好您,然后就带着人,马蹄裹布,口中衔枚的出了大门,出了村儿,下山去了。”
人衔枚,马裹蹄,是指古代行军时,军士嘴里含着木棍,马的蹄子也要裹住,以防止行军过程中发出声响,比喻军事行动非常隐秘。
马蹄都被布裹起来,人的嘴里都含了东西。
这是古代骑兵偷袭的时候最惯用的方法,为的是悄无声息。
都把温润给气笑了:“我就这么让他害怕?”
“应该是吧?”陈旭看他笑了,自己也笑了一下:“小的进来看过您好几次,但是千户大人说了,不许叫您起来,要您睡到那个,自然醒。小的就没喊您。”
温润心里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能不马上面对那家伙,其实他也松了口气。
经过了这一晚的荒唐,俩人之间那张窗户纸,算是捅破了。
至于以后怎么办?
他还没想好。
“对了,老爷,千户大人说,你那百花露酒别随便给人喝,留着他回来品尝。”陈旭学了一下王€€的原话,然后奇怪的道:“千户大人不像是贪杯之人啊?”
温润本以为,王€€的意思,是说他喝酒误事,才跟他来了那么一晚上。
可是随后又一琢磨,不对啊!
他要是觉得是醉后那什么了,大可以跟他说清楚,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还得要他负责到底?
可王€€没有,他跑了!
跑了不说,还留下话来,要自己给他留酒……留他个姥姥!
这家伙明明是占了便宜,还在那儿沾沾自喜的同时,又留言调戏自己。
王八蛋!
这明明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气死他了!
胆小鬼,跑什么跑?他能吃了他啊?
不管温润怎么生气,王€€都跑没影了。
他只好自己气鼓鼓的在家里来回乱蹿。
两个弟弟一看到他就走了过来:“哥夫?”
“嗯。”温润板着脸,看着他们俩:“你们大哥走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
两个弟弟面面相觑:“大哥说,哥夫你累了,要多睡一会儿,他有急事先回大营了,让我们照顾你,不要惹你生气。”
“嗯?”温润一扬眉:“还有呢?”
王珏看了一下温润:“我看大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而且他说以后不要担心家里了,说你是咱们家的人了。”
王瑾也道:“大哥还说,让家里人都小心伺候。”
温润还是不开心:“是吗?”
“是啊,可是好奇怪呀!”王珏这孩子早熟得很,他这会儿就跟温润道:“大哥以前从来不这么说话的,而且他也没啥吩咐,来去匆匆,在家的时候,也很放心的将我们交给哥夫你照顾,这次是咋了?还叮嘱上了。”
他们的大哥,就不是细心的人。
“对呀,哥夫,大哥这次走,还拿走了你书房里的一套文房四宝,以前大哥都不爱写字的,也不太爱读书。”王€€现在认识的字儿多了,但是他的确是不爱写字,只爱看一些他喜欢的书籍,比如说《孙子兵法》什么的,练字很少,会写了他就不怎么写了,觉得即累又麻烦,他又不考科举,只要能写好字就行了。
于是,他从来都是写字,而不是练字。
温润原来送了他们每个人一整套的文房四宝,就是想让他们有个能写字练字的东西,可都送了多久了?
要是真的练字,早就用没了,现在才拿,明显是不合适。
温润再厚的脸皮,也不能说你大哥心虚吧?
只好告诉两个弟弟:“他是有急事走了,不用担心,拿了一套文房四宝而已,家里那么多呢。”
说完安抚了一下两个弟弟,就走了。
没发现,身后两个弟弟对视一眼,松了口气的架势。
妹妹在绣花,温润就不打扰了。
不过从这一天起,温润也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心里总会想到那个人,脑海里会闪过那个人的影子。
他只好让自己忙起来。
首先是每天给孩子们上课,讲授各种知识。
其次是抽空去看看建设的进度,还有自家内装修也要抓紧。
过了端午节,这南边儿的天气就热了起来,索性各种水果也下来了。
瓜果梨桃的都不缺,温润过夏天也怕热啊,就让人用井水灞凉各种吃食,家里不许有剩饭,剩饭就拌在狗食里,不能留在厨房过夜,怕馊了吃坏肚子。
进入六月中,这雨水就下的勤快了许多。
温润的房子盖好了,就差内装修,倒是不怕雨水耽误工期。
这一日是六月十五,外面阴雨绵绵,温润在竹亭上往外看,突然来了诗情画意:“半郭青山如黛色,云渺雾飘眷神仙。”
“好诗啊!”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温润头都没回:“我说悠然兄,你这新婚燕尔的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唉,我想在你这里躲一躲。”来人竟然是许悠然。
就像是温润去许家,有专门的院落,并且不用禀报就能进门一样,老王家对他也是如此。
这是王€€在他家看到,温润还有个庭院可以入住,且长久有居留权的时候,回来吩咐的,他觉得要给温润做面子。
不能许攸来了,咱们区别对待吧?
故而现在许攸来了,也不用通报。
他就直径上了竹亭,下面的人将他的行李送到了客房那边。
“躲什么?”温润纳闷了:“说来听听,你不开心的事情,让我开心一下?”
“你嫂子有了身子。”许攸娶的媳妇儿,这才进门今天啊?
“这么快?恭喜了啊!”这是好事儿呀,温润赶紧拱拱手。
“唉,就因为你嫂子有了,我母亲要把她身边的香儿开脸,给我做通房大丫头。”许攸十分无奈的道:“而你嫂子想把自己陪嫁的丫鬟给我做通房大丫头。”
“这么好?”温润表示羡慕:“齐人之福啊!”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齐人之福。”许攸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只想安心读书,然后去京城会试,不过你嫂子有了身子,我想陪她生产了再去京中,这段时间,就不要什么女人打扰我了,让我消停消停吧!”
温润明白了,这齐人之福什么的,也不是谁都乐意享受的,许攸就不乐意。
第175章 许攸来了
“没办法,我父亲也觉得我该找个女人暖被窝,还说让我多生几个,生什么呀?嫡长子嫡次子甚至是嫡长女,都要是我妻子所出,何况我对女色并不看重,我夫人也是贤惠的,但我不乐意,我跟她说了,我不要那个什么通房大丫鬟的,让她安心养胎,我来找你,在你家给你的这些孩子们教教书,也享受一下当夫子的乐趣,等到立秋再回去,过个中秋节,然后我家开始秋收了,那个时候就没时间看着我的房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女人了。”许攸叹了口气:“我其实更想跟你嫂子好好的过日子,而不是一堆女人叽叽喳喳的看着就烦心。”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操蛋之处了。
男人可以不在乎出身,但是女人不行。
明明知道,通房大丫鬟,充其量就是个奴婢之流,可是有了身孕,生了孩子,这孩子就是个婢生子,连个妾生子都不算,男人还好,要是女孩子,妥妥的未来堪忧。
且许攸还不够资格纳妾,只能是通房大丫鬟,当不了什么姨娘,也不会被立为小妾。
许攸反对,不无道理。
温润只好安慰他:“那你在我这里住下吧,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对了,我这里还有谢六公子他们留下的一些珍贵书籍,你也可以随便看。”
许攸不明就里:“不是一样的书籍吗?”
本朝已经是有活字印刷术了,也有雕刻版什么的,甚至是手抄书,并不缺乏书籍。
谁家要是获得了孤本,会大肆印刷,贩卖出去,这不是行商贾事,是一件文雅之事,不会被人瞧不起。
“不一样,里头有一整套四书五经,是当今翰林大学士批注的。”温润朝他使了个眼色:“你懂的吧?”
“懂了,懂了!”许攸大喜:“我这就给家里去信,让他们别派人来骚扰我,我可得好好看看那套四书五经。”
“去吧,去吧!”温润摆了摆手:“晚上想吃啥菜,跟后头说一声,没啥燕窝雪蛤的,但是家常菜肯定有。”
“随便吧,我不挑吃的。”许攸快速的下了楼,直奔温润的书房。
陈旭正在里头打扫,听了他的来意,特意拿了一个书箱子给他:“老爷早就预备好了,就算您不来,过几日他也要去县城一趟,给您送去,说是难得的好东西。”
“嗯嗯!”许攸抱着书箱子,跟抱着宝贝似的,也不让自己的书童拿了,直奔自己的住处。
惹得他的书童莫名其妙:“少爷,你这么喜欢四书五经的吗?咱们家何止一套啊?”
许家估计能有个十套八套的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是指“四书”与“五经”的合称。
四书之名始于宋朝,而五经之名始于汉武帝。
四书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春秋》由于文字过于简略,通常分别与解释《春秋》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合刊。
宋朝的时候,朱熹分别为这四部书作了注释,其中,《大学》《中庸》的注释称为“章句”,《论语》《孟子》的注释因为引用他人的说法较多,所以称为“集注”。
值得注意的是,朱熹所编定的《四书》次序本来是《大学》《论语》《孟子》《中庸》,是按照由浅入深进修的顺序排列的。
可是到了本朝的时候,后人因为《大学》《中庸》的篇幅较短,为了刻写出版的方便,而把《中庸》提到《论语》之前,成了前年通行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顺序。
且由于朱熹注释的《四书》既融会了前人的学说,又有他自己的独特见解,切于世用;又由于以程颢、程颐兄弟和朱熹为代表的“程朱理学”地位的日益上升,所以,朱熹死后,朝廷便将他所编定注释的《四书》审定为官书,从此盛行起来,到元代延佑年间恢复科举考试,正式把出题范围限制在朱注《四书》之内。明朝的时候,除了回复宋制之外,有一些规矩也沿袭元朝,衍出“八股文”考试制度,题目也都是出自朱注的《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