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簪可不简单。
银片锤打、剪切成蝴蝶外形的簪首,胸部、翅膀上镶嵌一红四蓝五颗宝石,镶嵌宝石为尖晶石,在阳光下可以折射光线,偶尔宝光一闪而过,十分新奇。
粗金丝掐成蜷曲的触角,焊接于蝴蝶头顶后部,并以弹簧金丝做成蝴蝶的一对触须。
背面以长阴刻线刻出蝴蝶的腹部轮廓和翅膀花纹,做工细致。
弹簧金丝柔软且富于弹性,走路时具步步摇曳的姿态。
不要小看这么一个簪子,却是从明代传下来的专家宝贝。
因为明代中期的头面首饰喜用小动物作装饰题材,如蝴蝶、虾、蜻蜓、蜘蛛、螽斯等,有些配以草叶,属于短簪中的“草虫簪”,即明代记录严嵩父子抄没财产的《天水冰川录》中所载“草虫首饰”和《金瓶梅》中提到的“金玲珑草虫头面”。
耳朵上带着葫芦形赤金镶嵌白玉珠坠子。
手上没带东西,这是怕做活的时候不方便。
可脖子上挂着一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福锁项圈。
这么说吧,这么一身打扮,别说小地主家的女儿,就是一般的小家碧玉都不能有,除非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副都统夫人还算是机灵,她立刻就看向了月姑。
月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于是笑着道:“您别看我,我虽然是管家娘子,但是老爷您称呼我什么?”
她没自称“奴婢”或者是“仆婢”。
因为月姑根本就不是什么仆妇下人,管家娘子都是她自己乐意当的,温润他们可不敢当她是仆妇下人那么对待。
“月姑嫂子。”温润一摊手:“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四品裨将退下来的夫人,正室夫人,已经为张三哥生了两个儿子啦。”
换言之,人家有儿子傍身,谁敢对她不敬?
再说了,月姑虽然没戴什么首饰,倒不是因为没有,而是怕抱孩子的时候,孩子伸手拉扯。
一般来说,常带孩子的女人,都知道,要素素净净的同时,也不能戴任何首饰。
耳环、步摇什么的,会被孩子扯住不撒手,那么点儿大的孩子懂什么呀?给玩儿吧,怕吞下去;不给玩儿就哭给你看,怎么哄,都哄不好。
还有手镯戒指的,小孩子的衣服都不用绣花的,就怕线头硌着孩子娇嫩的肌肤。
所以,这些东西都没戴。
可月姑用来盘头发的两根金簪子,却是来历非常。
那是一支点翠嵌红宝石辑珠凤簪。
乃是宫里的贡品,赏赐给大将军府的,大将军府这种首饰不多不少吧?可也没人戴不是?王€€跟温润,逢年过节就送家里女眷一些。
太昂贵的不敢送,这样精致小巧的却可以。
何况皇上也知道,他们家这些东西,要么就给女儿做嫁妆,要么就给妹妹,再不就给家里的一些下属女眷们戴,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这个东西是内务府的手艺,非赏赐而不可得。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身上也就有一两件,是内务府造办处的手艺吧。
还得说是先帝在位的时候赏赐的,先帝那个人,对内宅后院的女眷,是很看不上眼的,觉得女子没什么能耐,也就后院那一亩三分地的折腾。
同时呢,也对后宫看的严格,先帝在世的时候,后宫哪个娘娘都没能独揽大权。
哪怕元后继后好几位,都不行,皇后掌管凤印,执中宫笺表,那么就有可能是贵妃掌握一半的宫务,可能有淑妃贤妃掌握一点小权利。
反正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就是了。
以至于在先帝时期,不论是内命妇还是外命妇,都不太受重视,得到的赏赐也不多。
皇后在世的时候,一入后宫,就里外命妇都赏赐了个遍,哪怕是一只戒指,一根簪子,那也是来自皇宫的东西,大家伙儿都感觉受到了重视。
不要小看内眷的能量,皇上之所以对皇后念念不忘,除了结发之情,还有就是皇后能帮他,无私的帮他。
换了后宫任何一个女人,他都觉得做的不如皇后,因为皇后没有私心。
那些妃嫔就未必了。
“温大人……。”这位副统领夫人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合适了。
“回去吧,这件事情,没完!”温润太知道王€€的脾气了。
这位夫人前脚走,后脚王€€就回来了,月姑不敢多嘴,但是温润可忍不住,拉着黄鹂比划了半天,最后道:“我跟她说了,这事儿没完。”
“当然没完!”王€€听了之后,刚脱下来的大衣服立刻就披了回去:“我去一趟。”
“你去哪儿?”
“副都统府。”
王€€风一般的走了,带着一百多号的护卫,杀气腾腾的样子。
温润愣了愣,月姑急得直蹦脚:“您咋还愣着呢?快点去拉住大将军啊,这么点事儿,至于闹成这样吗?”
感觉这俩人,往大了闹呢?
温润也无语了:“我就想让对方道个歉,让那个女人亲自来道歉,怎么……他这是要打上门去吗?”
他要往外走,却被小豪拦住了:“老爷,此事您别出面,让大将军去吧。”
“他该不会打起来吧?”温润担心:“人家好歹是个副都统。”
“啥统都没用,敢在咱们家放肆。”小豪吸了吸鼻子:“这才刚开始,要是不杀一杀对方的威风,谁知道以后会咋样?”
“嗯?”温润更蒙圈了:“还有以后?”
“还不是选秀闹得啊?”小豪抱怨道:“那些养了好女孩子的人家,早早的就请了宫里放出去的嬷嬷或者姑姑们教养,而有的人家,虽然有好女孩子,但是请的人也就凑合,如今事到临头了,就临时抱佛脚,想请更好的人给教养一番,以后送入宫中,万一得天之幸,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啦!所以不少人家都在到处打听,有好的教养嬷嬷没有,咱们家就俩,外面都有人听说了。”
“咱们家俩容嬷嬷,这么有名气的吗?”温润好奇的问了小豪。
“有!”小豪说的斩钉截铁:“大将军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人请托,想请两位嬷嬷去府上住一段时间,大将军都没同意,幸好咱们家没有女眷,两位小小姐都还小呢,他们也不能送自家参选的女孩子来咱们府上小住,不然咱们家可有的忙了。”
谁不知道王大将军家里,就他跟他的契兄弟啊?后院俩养女,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家里也没个主母。
人家的好女孩子都是要选秀入宫的,得避嫌!
没办法,只好请嬷嬷去他们家小住,可是自家俩闺女,也离不开两位容嬷嬷啊!
要真是借走了,那温润非得跟王€€跳脚不可。
“这都什么事儿啊!”温润也觉得自家倒霉:“让他们都死心吧,咱们家的人,不外借。”
俩容嬷嬷来的时候就说了,不教导什么选秀,宫里的规矩神马的,只教导一些大家闺秀该懂的事情,两个小闺女如今越发的精灵古怪,都是温润惯得。
王€€还找了几个军中将领家,会武艺的女子,打算将来教导女孩子一点身手,起码这身手好,身体就健康,可不能养成“无病也呻吟”的坏习惯,林妹妹那样的就算了,但也不能成为薛宝钗。
温润叫人去厨院说一声,饭晚点开,趴门口那里等他男人回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王€€意气风发的回来了,后头跟着七八个人,以及领头的一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可怜。
不过温润不可怜他,因为王€€给他介绍,这个就是副都统大人,没说姓名,只说了职务,温润就明白了,以后八成没什么交集了。
那位副都统大人倒是客气,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拉过来那位二夫人:“给人道歉!”
“对不起,贱妾无礼,乞求原谅。”二夫人的形象大变。
早上来的时候,穿金戴银,颐指气使,好像他们老王家随便欺负,随便捏似的,如今自己跟得了鸡瘟的老母鸡一样,蔫头耷拉脑的不说,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十分朴素的样子,而且,整个人脑袋肿的跟个猪头似的,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可露出来的地方,竟然都是鞭子抽过的样子!
第514章 选秀(二)
这个发现,把温润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没叫蹲福的人起来,反而问王€€:“她咋这样了?”
王€€一撇嘴:“一开始,我抽了她两鞭子,后来就是他打的。”
他,说的就是副都统。
温润没想到啊,这个副都统这么厉害,自己的女人,说用马鞭子抽,就用马鞭子抽,他记得那个正室夫人,好像也挺瘦弱的,这男人不在外面耍横,在家里霸王,什么东西!
“您要是觉得不过瘾,您也能抽一把。”说着,这位浓眉大眼的副都统,就递上来一血迹斑斑的马鞭子。
温润赶紧往后退,躲到了王€€的身后:“算了吧,我不打了,反正都给了两耳光,以后记住了,不是谁家都能放肆的,我家的人,我都没说过重话,凭什么让外人打了一耳光?你也长点心吧,这又不是什么正室夫人,在家怎么横,外面可不敢放肆,再说了,你也不想有人说你宠妾灭妻吧?好听么?”
这个时代,宠妾灭其可不是什么好话。
甭管文武,一旦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可够他们喝一壶的。
“是是是,滚下去!”这边温润说完,那边副都统一脚将正蹲福行礼的二夫人,奔出去老远儿。
那二夫人这回死狗似的,被人拖着往外去,都没搀扶,是拖着,拖出去的!
出了大将军府的府门,又给二夫人绑上了荆条,跪在大将军府门口请罪,果然如同温润所说,面子丢地上,使劲儿踩,没人可怜她。
倒是这位副都统,没走,反倒是厚着脸皮,跟夫夫俩商量:“那两位嬷嬷,听说是教养过公主的,而且是两代公主,兄弟也不是请人回去,就请住几日,教养一下兄弟名下的女儿。”
温润皱眉,不等王€€开口,他就说了:“我家请两位嬷嬷来家里是教养女儿的,当初说好了,不选秀的,两位嬷嬷也是我两个养女,给养老送终,在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去你家干什么?”
“就请去住几日也不行吗?”副统领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就说一说宫里的事情,这点面子都不给?”
他有点生气了。
“不是不给你面子。”温润干脆的道:“当时谈条件的时候,可是在皇上的面前进行的,你觉得呢?”
当时其实是在牛公公面前谈的,后来也的确是在皇上跟前提起过,相当于是报备了,反正他家俩养女,不用选秀。
“这……。”副统领傻眼了,这事儿他还不好求证,难道要找皇上去打听吗?可拉倒吧!
平时都难得见一面圣颜,就为了这个嬷嬷的事情,他去问皇上,除非他脑袋进水了。
“是兄弟孟浪了,这就回去,这就回去。”他是连滚带爬的走了,也把外头那二夫人带走了。
温润神清气爽:“走,回去吃饭了。”
晚饭厨院做的精致,虽然是开春儿的时候,青黄不接,但是这不正好开江开河了么?特意提前找的好河流,下了渔网,网上来好多开江鱼。
一个个都有了籽儿,知道温润爱吃鱼籽儿,故而特意找了大鱼籽儿,给温润单独做了一盘酱炖鱼杂。
鱼籽儿鱼泡泡的用大酱一炖,温润能就着吃两碗饭。
夫夫俩处理完了此事,就神清气爽的去吃饭了,第二天依旧是各忙各的,温润还入宫去给太子殿下授课。
结果太子殿下告诉他:“今天早朝,父皇贬了几个武将,其中有个人,就是昨日去大将军府闹事的那个副都统,从副都统位置上,掉成了千户,连个裨将都不是了!”
副都统,应该比裨将高一级,比将军矮半头。
“咋,这都传到宫里了?”温润吓了一跳。
“你家大门口,跪着个女眷,还玩负荆请罪那一套,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宫里,我正跟父皇说玉米的事儿呢,刘大人进来说了前因后果。”太子殿下笑容,跟偷了一只小母鸡的狐狸似的:“然后那个家伙,以及几个到处钻营的人就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