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县过了就是武清,武清直奔天津卫,就能登船出海啦!
但据说武清和天津卫之间的北辰大营,是个新设立的营地,一般的黑道中人,不敢走那条线,所以他们想绕路走。
但是在绕路之前,他们要把那些拖累赶紧打发了。
十几个少年人啊,每顿饭不少吃,还特别的能哔哔!
走到哪儿都显眼得不得了,说话办事都很有气度,不止能铲地,还会洗衣服,伺候他们的先生吃喝拉撒睡,还在路上帮他们撰写了个账本,好糊弄过关。
这都什么破孩子呀!
还教会了俩小孩儿,大碗跟小碗,要求父母在惩罚他们的时候,请说出合理的理由。
大碗跟小碗,就是万人屠的俩儿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太子殿下“花言巧语”的给收买了,这会儿管一群少年人,张口哥哥闭口哥哥,喊得可亲热了。
他们也时不时的教导俩孩子一些读书上的学问,尤其是太子殿下,给他们讲小故事,都是从温润那里照搬过来的寓言故事。
还有人教导他们打算盘,学术数。
术数,就是数学。
温润他们是傍晚时分进入的永清县,刚好快要关县城的大门了,古代日落之后,城门都是要关闭的,有急事出城入城,只能从城头上垂下大筐,人坐着筐子上下。
很是不方便不说,还未必能有这个待遇。
所以很多人都会赶在关门之前,抓紧时间进出。
像是温润他们所在的商队这么大一伙人,进出十分的显眼,不过因为是要关门的时候了,城门的城门吏也想早点收工回家,根本没仔细检查他们的路引,直接放行了。
太子殿下看的直皱眉头:“这永清县就在京畿附近,怎么能如此马虎?”
“不算马虎,人之常情。”温润道:“不然你当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辰进城?刚刚明明很早就到了,非要在外头的茶摊那里歇脚?掐时间呢。”
“可恶!”太子殿下有些生气。
“算了,今天晚上,他们肯定严防死守,千万别露出马脚,该睡觉睡觉,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温润叮嘱他们:“千万别冒险。”
“先生,这是在永清县县城里,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太子殿下不服气。
“振臂一呼个屁!”温润敲了他的小脑袋瓜儿一下:“你当他们都是傻子吗?没发现今天给我们的马车,连车窗都是封死的吗?”
今天的马车,车窗从里头是封死的,而且他们自己驾车的同时,几个人分开,都在前头牵马走呢,师生们都在马车里,动弹不得。
“那怎么办?”太子殿下看向温润:“先生想个办法啊?”
“诱饵已经下了,不知道他们上不上钩。”温润摸着下巴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为什么要听天由命?”这也太悲观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温润神秘兮兮的将南宫易的令牌,塞给了太子殿下:“如果你不想惊动官府的人,就带着令牌找附近最大的黑道帮派,给他们看这个,他们肯定会帮你。”
“先生?”太子拿着令牌,莫名其妙的看着温润:“这是要干什么?”
“令牌你收好,别问那么多。”温润能给太子殿下的也就这个了。
车子停了下来,他们才被允许下马车。
马车是停在一个偏僻的老旧客栈的后头,单独的院落,还挺大,就是有些落魄,而且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城墙。
除了他们,还有俩不认识的人,一个看似是个账房先生,一个是个老头儿,应该是老板的样子。
这俩人像是生意人,不过一开口,就不是了。
“呦呦呦!这是改行了?真的要当良民啦?”那老头儿一开口就一股黑道口音:“还是打算当人牙子?这么多少年人?怎么还有个读书人?”
温润那架势,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这年头,倒卖读书人,可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你少嘞嘞。”美人蝎子把人一推开:“这是我请的账房先生,那些是学徒,老娘做珠宝买卖的,不得多雇点人手啊?赶紧的整饭,好就好肉都上来。”
“都是生货啊?”那账房先生看了看温润。
“熟人,不用遮掩。”美人蝎子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俩人点点头,独眼老狼丢给他们一锭金子,起码十两的金锭子,俩人就出门去了。
温润他们被“让”进了这里的正房,里头三间大屋子,中间是客厅,左右都是大通铺的样子,可以睡下他们所有人。
独眼老狼就跟他们说了:“这里东厢房有热水,西厢房是吃饭的地方,不要搞事情,此地偏远,且外面都是围墙,客栈嘛,也是有点子关系的,你们洗漱过后就吃饱喝足,然后休息,我们出去办点事情,若是有任何的异动,外头的看守,可不管你们什么身份,一概管杀不管埋!”
“知道了知道了,这几天赶路坐车,我的腰啊,都要被颠簸碎了,赶紧洗漱吃饭,然后休息,没事儿也别来打扰我们。”温润随意的摆了摆手。
那几个人赶着马车就离开了院落,但是院落的大门是锁上了,四周的围墙高达两米,这也是因为,入住这里的人,不管是走的黑道还是白道,这里终究是给商队停放货物的地方,围墙建的不高,万一丢失什么货物,他们客栈可赔不起。
故而这样能接待商队的客栈,围墙都是建的高高的,没有这样的围墙,商队也不会入住客栈就是了。
温润他们在东厢房洗漱的时候,门口打开,进来十几个壮汉,他们都是来送吃的,顺便帮忙把洗澡水给倒了。
太子殿下本来蠢蠢欲动的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这帮人既是帮忙打下手的,其实也是来震慑他们的,他们十几个人,可打不过这群壮汉。
“什么伺候人的?分明是这家客栈的打手!”太子殿下这个气啊,就别提了。
“我早说了他们肯定房了一手,别硬拼。”温润把人拉进屋里:“好了,赶紧吃饭,好吃的可不少。”
到底是县城的客栈,这饭菜预备的丰富,凉拌豆腐,炸肉丸子,红烧的肘子,酱炖的大鱼。
还有汆肉丸子汤,里头有一些干菜和葱花,一点都不油腻。
“先生,我们想个办法……嗯……?”太子殿下吃饱喝足了刚要说点什么,眼前就发花了。
“记住先生的话……别乱来……。”熟悉的眩晕感,温润知道,自己等人又不知不觉的中了招。
第545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等到温润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是在一架赶路的马车上,而他的身边,没有见到他的学生,一个都没有。
温润坐了起来,觉得全身有些酸软:“有人吗?”
“有人!”
前头驾车的人还是个熟人。
“万大哥,其他人呢?我的学生呢?”温润发现驾车的是万人屠,心里安定了一些。
因为这些年,他觉得万人屠这个人,有点像是陷进来的,不像是想要干什么的样子,而且谁绑票,还带俩孩子?
公孙氏也不像美人蝎子那样儿。
两口子更像是要搂一点钱儿,然后带着孩子去隐姓埋名过日子的样子。
“他们没什么用了,被我们丢下了,带着也是个累赘,我们只带你就行了。”万人屠故意说给温润听。
“啊?”温润眨了眨眼睛:“那我学生们……丢哪儿去了?”
“昨天入住的那个地方。”万人屠手里的马鞭子指了指前头的马车,又扭头扫了一眼后头的马车:“现在我们离开了永清县,往武清县去,昨天晚上我们去永清县学,查了一下,真没看出来,跟在你身边的那些少年,竟然都是举人!”
这也是让他们能放开那些少年的原因。
那些都是举人!
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读书人绝对不会让“草莽之辈”,随意劫掠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这还不是秀才,是举人。
按照规矩,这是够资格当官了的读书人。
一群江湖草莽,竟然敢劫掠应届举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更何况,他们还劫掠了一个官员出来,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他们把举人打发了,留下官员,跟着他们,做保护符。
“是,他们都是应届举子,我说过了,你们不信啊!”温润一摊手:“现在信了吧?带着一群累赘跑了这么远,累不累啊?现在多好?轻车简从。”
“粗人一个,不明白什么意思,反正就这么走吧,能逃出生天,最好。”万人屠赶着马车,这里就他们俩人。
不过前面是独眼老狼,拉着药老;后头赶车的是贼老鼠,坐车的是俩妇道人家和俩孩子。
温润是坐在中间的马车里,前前后后都是他们的人。
而且万人屠跟他聊了聊天,他反应很冷淡,只听不说,温润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意思,就干脆没继续下去了。
他们在下一个落脚点,路边的一个依靠着驿站而建立的客栈。
这客栈人来人往,温润看的稀奇,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赶路啊!
随后,他们一群人,就被安排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僻静得不得了!
因为隔壁就是一条过道,道的另一边,则是马厩;隔壁是个物品仓库。
后头是另外一个仓库,这地方,四邻不靠,正门呢,还挺小的,只能过个马车,还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会剐蹭门框子。
温润叹了口气:“没了学生在身边,我怎么过日子啊?”
“怎么?温大人平时都是让学生们干活儿吗?那你这个官儿,还不如让你的学生们去做。”贼老鼠说话还是阴阳怪气:“省得你那个,尸位素餐!”
“有事弟子服其劳。”温润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他施施然的进屋了。
剩下贼老鼠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啥意思?”
“我怎么知道?”万人屠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公孙氏从他身边走过,轻声的道:“此语出自《论语€€为政》,原文是: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弟子在此处不是学生的意思,晚辈、子女的意思。其:指代父母。服:从事、担负。其劳:泛称一般的操作,工作。如:劳作(劳动:工作);劳事(劳动操作之事);劳烈(劳绩;功业)。”
“那指的也不是他的学生啊?”贼老鼠被说的一头雾水。
“是不指师生,可如果师生关系亲如父子,就可以。”公孙氏抿嘴一乐:“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好,是亲如父子一般。”
“这到底是不是啊?”贼老鼠没搞明白什么意思。
那边,夫妻俩已经带着儿子进了房间,根本没给他继续解释的意思。
药老走了过来,阴测测的看着温润:“现在就你一个了,我们会十二个时辰的盯着你。”
“好呀!”温润笑眯眯的道:“本大人喜欢聊天,下棋,谈论诗词歌赋……哎?你去哪儿啊?药老,咱们聊一聊啊!”
药老听他说道一半的话,就转身走人了,不想跟他聊天儿。
温润叽叽喳喳,像个烦人的麻雀,不过没说什么正经的事情。
就说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也不跟人求救,更不大声说话,嘀嘀咕咕的一个人絮叨,而且没了学生们在身边伺候,他充分的让这帮人,体会到了,什么叫“读书人的讲究”。
进门之后,其他人都落座了,就温润站着,他皱眉的看着眼前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