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柯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挣脱, 马上拉上两个熟人假装办公 , “我只是几个月不来,这是做什么了?”
其实他更想说都去信仰长生教入邪道了吗?
怎么都热情地不像样?
尤其是今科前三甲,别别扭扭和他道歉, 关心他的伤势如何,惊得时柯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做不规律运动。
“这不是看见你好好得回来,感动到了。”代文墨拍了拍时柯肩膀,很是感慨, “当然, 除此之外,就是大家知道那三种作物其实是你拿出来的,都想着和你打好交道,走走你的门路。”
三件套只有三个地方有, 一个是皇庄, 一个是火锅店, 还有个就是时柯的庄子上。
火锅店现在不开了, 秋天在买关东煮,所以只剩下两个地方,皇庄和时柯庄子。
皇庄也只有宗室和几个老臣敢上门,他们翰林院不够格。
但是他们有时柯啊!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人都在他们翰林院了,谁抓不住机会谁就是傻的!
“还有一件事。”楚元竹接着代文墨解释,“你之前给出的法子很是方便,翰林院现在找书都方便多了。”
当然,互相批判对方学说,辩论的时候也多了。
甚至就连他们唯一一个学士也下场辩论两次,还赢走了皇上的赏赐!
这下翰林院更是热闹,这是被皇上看在眼里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受到重用的日子不远了!
现在的翰林院哪儿还有之前的闲散,大部分人开始读书抄书写笔记,连对方的学说都要看。
不然怎么找到漏洞辩论赢过对方?
这已经不是工作不工作的事情了,这是信仰之战!
时柯看着明显激动起来的楚元竹,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用说,这位也是为了信仰之战而努力的勇士。
同时他也放下心来,翰林院没因为过去的事情和他交恶或者有什么心结。
不然时不时有人盯着他给他穿小鞋,让他背锅什么的,真是烦不胜烦。
现在就这样挺好。
大家各自为了自己的学说而战。
挺好的,挺好的。
如果能收收口水就更好了。
因担心时柯身体情况,给他的任务也不重,每个月去听听侍讲和大臣们的课,再跟着看看翰林院的辩论,过得倒也挺滋润。
一直到进了冬月,时柯请众人去吃火锅。
进了冬月之后,边关形式也变化地很快。
一个是因为西域八部族在羊毛问题上的分歧,大家利润分配不好,导致各自之间怨气挺大,彼此不服气。
另一个就是羊毛衍生问题,因为利润分配不均,导致内部隐约出现分裂,各自抱团,偶尔合纵偶尔连横,乱成一团。
所以这次边关也很是热闹。
扎格传来消息,羊毛贸易变动比较大,他们会紧盯着西域,找准时机收购一批。
或许还会受到低价牲畜。
而朝中明面上却是平静无比,似乎开始了冬眠,然而大家都知道,私底下暗潮汹涌。
苏宁的情况牵扯也很大,主要是江南官府很大可能要换一批人。
去年恩科考出来的进士们摩拳擦掌,等待自己填补哪个空缺。
老狐狸们开始暗中角力,互相拉踩爆料,今天你给我泼脏水,明天我甩个黑锅给你。
总之不会消停。
就连楚元竹和代文墨也有人活动,但是大家统一绕过时柯。
为了安抚时柯,两位座师还特意在送腊八粥的时候给他递话说今年补官很大可能补到江南,他这小身板就别去凑热闹了。
时柯很是清楚座师不是在拦着他的仕途,反而是为了久远考虑。
很是感动于两位座师的拳拳护佑之心。
他也乐得在京都再待些日子,给自己补补常识课,特别是现在的三观。
他本身来自蓝星,和这时代之间隔着几百年的时光,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是好的,但是并不适用于大燕。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人给他提醒,就很容易走岔路。
时柯为此更是认真学习,请教同窗和翰林院的同僚们。
一直到年底才放下书,痛痛快快玩了一把。
过了初六,又去京中看元宵节花灯,赢了十几盏灯笼挂在树上。
赵毅忙着在宫中上值,没时间逛花灯,所以时柯还帮赵毅赢了几盏挂在千户府的树上。
正月十五一过,正月十八之后,终于有补官的风声露出来。
许青崖这段时间忙得要死,不仅要负责考功司的要务,还要被人请来请去吃饭做客。
所以他吃得虽然多,但是身形肉眼可见瘦削下来。
一看同窗这情况,时柯不由为日后的自己掬一把泪。
不知道做官十几年攒够银子能不能辞官回去当学院的院长啊。
他不想每天早早天不亮就起来,然后洗把脸胡乱带一点吃得就着急忙慌地上朝,在金銮殿跪坐一上午,听大臣们说废话。
这实在是太累了。
平常他虽然很忙,要画图要学习,但他忙得很充实,而不是这样被迫起来干活!
难道天底下的老板都这么爱开会?
就不能有话直说,大家还能省时间吃顿午饭。
一直到二月多,吏部的名单终于出来!
翰林院一共有三个补官,其中就有时柯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时柯确认一把前缀,确定是他这个翰林院侍讲时柯?
没有别人了?
李卫和冯浩也是同一时间得到消息,当场对吏部来人使脸色,“我翰林院人中不少人候职,你吏部所选名单上两人是候职四年,唯独时侍讲,候职一年多,这不合规矩!”
吏部来人很是为难,他只是送名单的,根本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而且这名单却是已经定了,无法再改。
他就是个侍讲而已,哪来的面子让吏部为他一人动名单?
补官中最大的也不过是知府,这些名单直接由吏部敲定,根本无需燕文帝过目,所以当燕文帝知道这事儿时,事情已成定局。
时柯看了看名单上的地区,心里对照地图,不断回忆这些地方的优缺点。
既然连燕文帝也无法更改,那就说明他必须走一趟。
想到他准备的东西,时柯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名单都定下了,”时柯安慰同窗们,“那就这样吧。”
许青崖脸色很是难看,他本身就是吏部考功司的人,负责回京述职的官吏考察,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水分。
“岁寒且放心,为兄定然给你个交代!”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时柯在某一瞬间幻视赵毅。
噢,说到赵毅,自从过了八月十五之后,时柯很少见到赵毅,就连送节礼时也只是知道他在忙。
不知道他这一走,能不能带锦衣卫走啊。
“此次补官是江南道和剑南道。”许青崖很是严肃,“这两个地方,朝廷对其控制很是轻松,最近又是麻烦重重,你若是分到江南道还好些,若是剑南道……”
剑南道的事情,朝廷上默认是晋南王的地方,强龙不压地头蛇,像是他们这种补官剑南道的,通常被认为是去送死的。
所以,他得保证时柯现在江南道。
时柯回忆看到的地方,问道,“黔西道如何?”
许青崖:“……你有没有认真听?”
“我记得那些名单上有个地方,属于黔西道。”而且那个名字还很眼熟。
许青崖焦躁地道,“黔西道更加混乱,当地不少其他族混居,还有来自大燕以外的人。若是去那边,语言就是大问题。上一任黔西道官员述职,回京时,险些连雅言都没纠正!”
雅言说不对,觐见都不让觐。
时柯挠了挠头,“青崖兄你且听我一言……”
“更何况,黔西道一边属于边关,一边属于国门,有封疆大吏驻守。你若是到了那里,会发现处处掣肘,难以作出政绩。”
黔西道实在是过于偏远,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不吃不喝,也要起码跑十天!
这要是慢些,路上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时柯身体养了半年才养出一点底子来,这一路有的是折腾。
而且路上还要过江南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测?
所以许青崖坚决反对。
时柯还没说完,许青崖已经急匆匆去找同窗座师商量。
“你倒是听我说啊青崖兄,”时柯在后面摇摇头,“去黔西道我才有活路啊。”
名单上唯一一个黔西道县城正是商队的落脚点,他去了之后就是地头蛇啊!
那里还是一个港口城市,正适合检验他最近的学习成果。
除了路程太远以外,哪哪都适合。
但是路远也没关系,他可以走海上路线啊!
从海青卫出发,中途过沿海城市补给,顺风顺水只要走上一个月就能顺利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