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锦衣卫来报,“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正想着找人了解当地情况, 这就送上门来, 当即让人进来。
任贰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转悠,不时探头往里面看。
来的当真是他东家?
今儿他正在盘点南边来的货物,等待东家的下一步指示,没想到商队伙计来报, 他们东家来了!身边跟着锦衣卫!
任贰当时坐不住, 根据伙计指路过来瞧瞧, 真要是东家, 他可以直接告县令知府一状了!
进去禀告的锦衣卫冷面出来,“请。”
任贰匆匆行礼,略带焦躁惊喜地进去。
东家!
刚想喊出声余光看到还有其他人存在,他立刻对着中间的赵毅行礼,“大人!”
这一声情真意切,赵毅脸不红心不跳应下来。
看得时柯和余槐一愣一愣的。
时柯想了想,琢磨过来,这是不想在人前显露他们的关系,还是赵毅来做顶缸的。
余槐则是忍不住心下惊讶,第一时间看向时柯,发现脸上出现短暂的停滞和茫然,看起来是不清楚这里面内情的。
他不由又看向赵毅,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玩战术。
这么偏远的地方都有自己人存在。
赵毅面不斜视接受两人的打量,叫了一声起。
“南岭府衙发生了何事?”为何人都不见了?
知府那里也毫无异样?
余光见时柯没有反对,反而摸了摸下巴看向自己,任贰放心斗胆告状。
“回禀大人,这里的人在过年时跑了。”
“……跑了?”余槐略微尖细的嗓音忍不住提高一个度,略微劈叉。
什么东西!
一个府衙的人全跑了?
任贰也是满心吐槽,忍不住发泄,将原委仔细说来。
上一任的县令是个怂包,在江南道发生的事波及到南岭这边之后,他就开始收拾细软家当随时准备跑路。
这边守将什么样子他们也是知道,所以县令跑得速度很快。
在过年时候,海贼来了一趟,县令二话不说,带着一行人往剑南道方向跑了,现在这三道之间唯有剑南道还是安全没动静的。
但是往那边跑的时候,遇上了南方来的一伙流民山匪。
这下不用考虑怎么骂县令了,他们先在这两伙人的夹击下活下来再说。
长生教的人退到江南,晋南王的人乘胜追击,两方开始在江南较量。以阿勒汗为代表的商队被堵在这里,为了保护自己的货物,所有人开始拼尽全力反击。
一看他们强势起来,山匪和海贼退走。
商队吞了不少当地剩余财产和长生教晋南王两边的残留,众人按照江南没乱之前的情况开始整合势力,重新建立商会。
阿勒汗以出色表现当举商会会长。
打那之后,东海县的县衙失去作用,只剩下老弱病残的捕快,今天休沐,索性关门回家去了。
时柯听得无语又气不打一处来。
只剩下捕快?!
县丞主簿典史皆无,这县衙就像是没有齿轮的钟表,摆烂都摆不起来。
他看外边驿站建设得好,还以为这里的府衙得多出色,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是人商会出钱弄得。
“所以,这县衙就我一县令加上一群捕快?”时柯黑线地指了指自己。
任贰颇为不忍心地点头。
是的东家,您得挑大梁了。
正常县衙的人来讲起码有三百来个,因为要处理的事情比较杂乱,所以设置地人手还比较多。
正说这话,外边传来两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家声音,“尔等何人,此为县衙,不得擅闯!”
任贰一听就知道这是谁,连忙出去,“吴老,这都是自己人!这是新来的县令老太爷和巡抚大人,我与您提过。”
三人连忙跟着出去,见到一个白发老人,精神矍铄,不似一般老者没了精气神,看人时目露精光。
时柯开始满头问号,这就是他们县衙的捕快?
放过县衙吧,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漏风漏雨长着杂草的老房子啊!
听了任贰的介绍,吴老上下看了一番行礼道,“小老儿见过三位大人。”
时柯尴尬地要命,脸侧和耳根涌上一抹红,“老人家快快请起。”
夭寿了夭寿了,和朝廷那群人打交道他都没这么尴尬。
“这是朝廷新派来巡抚和监军大人,本官为东海县县令。此外还有一万多人的营来解决当地的海贼山匪,老人家且安心吧。”时柯连忙拉着人介绍。
赵毅上前一步,“本官赵毅,东海卫指挥使兼任巡抚,镇守东海县。”
“咱家余槐,任东海卫监军。”余槐也上前一步介绍自己,“东海县上任县令竟是如此荒唐,待咱家禀明圣上,定对其严惩不贷!”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只能说谁都有责任,当地守军责任最大,那守将淹死他真是便宜他了,该进诏狱滚一圈才是。
这位老人家很是会打蛇随棍上,当即在衙门口哭起来,“监军大人!请皇上一定为我们做主啊。您看看这县衙,处处漏水不能住人。我等捕快的俸禄也……唉,真不是我们东海县不开门,这……这实在是没人啊。”
其实这些官员的俸禄是照常发的,但是现在看发给谁就不一定了。
吴老心中很是清楚,上面的知府和守将都不是东西。
俸禄拿了,修缮的钱也拿了,吃进嘴里的东西就没吐出来的结果。
前段时间更是混乱,知府根本不管,守将慢悠悠跟踏青一样追赶山贼,还没他们老人家腿脚快!
一个两个都不是东西。
但是没办法,世世代代都在这儿活着,土地都在这儿,谁都不想离家。
晚上,剩下那个老人家也一块过来了,时柯请人坐下跟着吃饭,顺便聊聊最近的情况。
东海县辖区内有山有水有村落。
说是个县城,倒也是挺大的,但是也不是很大,和蓝星上的十八线乡镇差不多大。
主要是这里的情况不太一般,山匪海贼抱团出没,但商队又不得不从这儿经过补给淡水和物资。
弄得这边发展上不上下不下的。
这里原本有临海四家,但是牵扯到长生教和晋南王的斗争,家底赔了个一干二净。
剩下东西被商会嚼吧嚼吧吞了,当然,有主的那些东西他们没动。
吞的都是没人了的那种。
四个村落两个临海,两个靠山。
老人家一个属于北临海村子里的吴家村,一个是南边临海的胡家村。两个靠山的是苗家寨和唐家村。
嗯……这两个姓让时柯有某种即视感。
苗家寨他明白,但是这个唐家村,“他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唐家堡?”
两个吃得正欢畅得老人家头也不抬含混地说:“县令听说过这名啊,现在叫唐家村了。唐家堡杀得太利索,弄得西边没山贼敢去,直接改名叫唐家村了。”
时柯:“……”他是不是听错了啥?
什么叫杀得太利索?
任贰还抱着肘子啃,他也是第一回听说这意思,不由问道,“吴老,啥叫杀得太利索?”
吴老光速吃完了排骨,正挑着小菜吃,听到这话笑了笑,“苗寨玩虫子的多,让人不知不觉中招。唐家村那砍人跟剔鱼刺一样,砍得太猛,这就没人敢去了呗。”
时柯:“……”
任贰:“……”
其他人:“……”
所以商队不来这边的原因也不光是有山匪海贼吧……
看到他们脸上无语的表情,两老者哈哈大笑,“这边看似没事,实际上乱着呢。不然多年下来也不会一团乱麻……唉。”
说着说着又叹气。
这里看着热闹,实际上还不是因为最近是鱼获期,来往商队做生意的多。
等到过了六七月再看,大街上扫地的都没有一个。
东海县往南走往北走的人都不少,剩下的不是不能走就是走不了的老弱病残,留在这儿也是因为故土难离,就等着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时柯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明天先去四周逛一圈,大致看看周围情况。县城城墙先看一遍,不能只靠四个村子撑着。”
他县令不要面子的嘛!
这话一出,两个老者想到什么反倒是皱起眉头,“大人,县城城墙大面积破损了,城门都坏了一个角。修是能修,但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捕鱼,挣够这半年嚼用。咱这儿没人手啊。”
鱼获期就这么几个月,一家人未来一年的吃头都在这上面,谁也空不出手来修城墙。
时柯点了点桌面,沉吟一会儿没说话,赵毅给他夹了一道小酥鱼补补脑子,让他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县衙出钱。”时柯吃完小酥鱼淡淡道。
捕鱼是为了赚钱吃饭,修城墙也能赚钱,还不用下海,三四十的人也能做。
他知道捕鱼这种活不适合年纪大了有职业病眼神不好的人,但是修城墙不是,只要敢下力气,就有饭吃。
而且他不光雇佣男人做工,女性也是一样的,做饭也好,有一把子力气上工也行,反正有的是活干。
正好趁机重新构建县衙结构,再往外扩张一点地方。
“扩张?”修城墙的人都没找,还想扩张?
吴老和胡老只觉得新来的县令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东海县的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