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觞暗搓搓的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哦€€€€”了一声。
刘光奇怪的道:“觞儿,哦什么?”
刘觞轻敲手心,看热闹不嫌事儿的道:“阿爹你没看出来么?三角恋啊!还是很狗血的那种。”
江王李涵心仪杨四娘,杨四娘心仪小奶狗天子,而小奶狗天子……刘觞咂咂嘴,看这样子纯粹是个心机渣男!
“太皇太后至€€€€”
“拜见太皇太后!”
人群一众喧哗,竟然是郭太皇太后来了。
想当年郭郁臣处处碰壁,被先皇嫌弃,险些还被太皇太后除去门籍,谁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真真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太皇太后竟然亲自来参加郭郁臣的乔迁宴。
其实这次太皇太后亲自过来,一方面是因着郭郁臣姓郭,太皇太后也想把郭郁臣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另外一方面……
是为了郭芳仪。
那伴在一侧,乖巧懂事儿的搀扶着太皇太后之人,可不是昨日堪堪被李谌降了妃位的郭芳仪么?今日按理来说应该在拾翠殿禁足。
太皇太后拉着郭芳仪的手,道:“谌儿啊,难得长安城有些喜事儿,老身今日擅作主张,把这不懂事儿的丫头带出来见见世面,你不会责怪老身罢?”
太皇太后都把话儿说到这个份上,明显是要做和事佬,李谌也不能多说什么,便笑得一脸乖巧:“奶奶,您说什么见外的话,都是一家子人,哪有隔夜仇呢?”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点头:“丫头,还不快给陛下赔罪,你冒冒失失的,也就是仗着陛下宠爱,快赔罪。”
郭芳仪也不敢托大了,乖乖的撒娇:“陛下,妾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道:“都是一家人,说开了便好,往后里也不要有什么芥蒂。”
说罢便要入座,郭芳仪难得很有眼力见儿,搀扶着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另外一只手也有人搀扶。
刘觞打眼看过去,那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模样,并不显年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充斥着一种成熟持重的气息,冷淡疏离、不苟言笑,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表情。
刘觞正在细细打量此人,哪知道对方这般敏锐,一下便抓住了刘觞的目光。
“谌儿,看看这是谁?”太皇太后今日欢心,拉着李谌的手,指着那高大冷漠的男子:“你瞧瞧,老身今日把你皇叔也带来了,他啊,总是喜欢清净,今日偏生不让他清净。”
小奶狗天子乖巧唤人:“皇叔。”
男子拱手,还是那般冷漠疏离的模样:“拜见陛下。”
刘觞听他们寒暄,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李谌最小的叔叔,也就是太皇太后最小的儿子绛王李悟。
绛王李悟、江王李涵,还有小奶狗天子李谌,这三人可是当年竞争新帝的种子选手,再加上一个四娘妹妹,足够打麻将了!
李悟乃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太皇太后最偏心的小儿子,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兄终弟及,本想让先皇传位于自己的弟弟李悟。
而李涵温柔儒雅,内敛谦和,在朝堂之上建树颇丰,十足得人心,也是当年呼声颇高的人选。
但最后新帝的头衔,还是落在了太子李谌的头上。为何?自然是因着李谌没有什么主见,一心只知顽乐打毯,无论是郭氏还是刘氏,亦或者弘农杨氏,都觉得李谌这个人是最好控制的傀儡皇帝。
燕饮很快开始,李谌致辞之后,便是自由幸酒,满朝文武相互客套敬酒。
刘觞酒量不行,便抄着筷箸夹菜吃,正吃得津津有味,一道黑影遮挡了刘觞的光线,侧头一看,有人落座在自己右手畔。
刘觞眨了眨眼睛,绛王李悟?这不是小奶狗的叔叔,太皇太后最偏心的小儿子么?
李悟落座下来,还是那张一成不变的冷脸,手里虽端着酒杯,全然不像是来敬酒的,说是砸场都有人相信!
枢密使刘光坐在刘觞的另外一手,举止淡雅,借着端起杯盏饮酒的动作,用宽袖遮住唇形,不着痕迹的道:“自己人。”
刘觞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眼眸微转,谁能想到太皇太后郭氏最宠爱的小儿子,竟然是刘氏的自己人?
不过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刘觞何其聪敏,一琢磨也能明白。太皇太后之所以宠爱李悟,是为了维持郭氏的鼎盛强大,但无论如何,李悟终究不姓郭,对于李家来说,郭氏是外戚,对于郭家来说,李氏是工具,不过尔尔。
绛王李悟眼神冷漠如死水,平静的道:“弘农杨氏羽翼丰满,已然不服管教,这次户部尚书把四女接回长安,便是想要利用杨四娘与天子的青梅之情,将杨四娘充入后宫。”
“呵……”刘光冷笑一声:“也不看看他杨家当年,是如何跪在本使面前,侍奉本使穿靴的。弘农杨氏,还想做第二个外戚?”
刘光说罢,与江王李悟同时侧眼看向刘觞,异口同声的低声道:“杨四娘,不能入宫。”
刘觞一只手慵懒的托腮,纤细的手指执着筷箸,筷箸的尖头在琉璃酒盏中轻轻一转,酒水粼粼,立刻出现一个微妙的漩涡。
“放心,不就是搅和吗。”刘觞挑眉一笑,露出自信的小虎牙:“破坏小奶狗天子的姻缘,我在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尾狐殿下、芙蓉泣露香兰笑 10瓶;落栀千寒、大通山王如来 1瓶
第20章 我就咬你
绛王李悟难得多看了刘觞一眼,淡淡的道:“你打算如何……搅合?”
刘觞在人群中寻觅,抬了抬下巴示意:“郭芳仪。”
他说罢,直接站起身来,往郭芳仪的方向走去。
李悟侧头看向刘光,道:“你不跟着去?”
刘光态度很轻松,甚至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酒水:“觞儿近些日子着调很多,无须担心。”
“芳仪娘娘。”
“是你?!”郭芳仪横眉冷对:“是你这个阉人!别以为我降了妃位,就能被你找晦气!”
刘觞并不生气,反而和善的笑起来:“芳仪娘娘,您误会了,小臣哪里敢找您的晦气?其实是来找芳仪娘娘讲和的。”
“讲和?”郭芳仪冷哼一声,甚是不屑。
刘觞又道:“芳仪娘娘您看,你着实误会小臣了,您不该对小臣有敌意的,娘娘的敌人……在那儿呢!”
刘觞一指,郭芳仪顺着看过去€€€€杨四娘!
郭芳仪皱了皱柳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觞也不卖关子:“杨家四娘子刚接回长安,娘娘便被降了妃位,难道便不会不甘心吗?”
郭芳仪:“……”一脸被噎的模样。
刘觞笑起来温文尔雅:“宣徽、枢密二院,掌握着大明宫内侍与朝事,耳目众多,小臣愿与芳仪娘娘联手,成为芳仪娘娘的耳目,但凡杨四娘有风吹草动,皆会通知娘娘,如何?”
郭芳仪明显有些心动了,宣徽院枢密院耳目众多,一旦大明宫有个风吹草动,总能第一时间知晓,若是能联手,的确是好事儿。
但郭芳仪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郭氏和刘氏不和,这是从老太太那里耳濡目染来的,已然在心窍中根深蒂固。
刘觞便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笑道:“娘娘您看,杨四娘在为陛下敬酒,您不妨也去罢,还有小臣辅佐于您呢。”
“阿谌哥哥!”
杨四娘纤纤玉指端着酒杯,娇俏温柔的道:“阿谌哥哥,四娘敬阿谌哥哥!”
天子李谌眯了眯眼目,若是想要扳倒郭氏和刘氏的势力,弘农杨氏的确是个不错的工具,便伪装起一脸温和的微笑,准备接过酒杯。
就在此时……
刘觞神出鬼没的从杨四娘背后经过,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杨四娘的背心。
“啊呀!”
杨四娘惊呼一声,手中酒杯陡然倾泻,酒水直接泼出去,不过没有泼在天子李谌身上,而是泼在了旁边经过之人身上。
“啊呀!”
又是一声惊呼,这回是郭芳仪发出来的。
刘觞负责撞人,郭芳仪负责路过,李谌登时头疼起来,还以为飞扬跋扈的郭芳仪又要抓住这个机会,和杨四娘闹腾一阵。
哪知道……
郭芳仪眨了眨眼睛,忧愁的道:“陛下!四娘妹妹不是有意泼妾一身的,您不会怪罪四娘妹妹罢?若是因着妾,陛下与四娘妹妹心生隔阂间隙,妾定然会自责一辈子的!”
李谌:“……”郭芳仪吃错了什么药?
刘觞暗地里给郭芳仪竖了一个大拇指。
杨四娘本想可怜兮兮的卖惨,哪知道自己的话却被郭芳仪抢了先,惊愕不已。
李谌也没有法子,人家郭芳仪都说得这么可怜了,今儿个老太太还在场,总不能因着一杯酒水,让太原郭氏和弘农杨氏打起来罢?
李谌干笑:“郭芳仪哪里的话,都是无心,朕便不追究了。”
郭芳仪“啪啪”拍了两下手,甚至惊喜的跳了两下,欢心的道:“四娘妹妹,太好了,陛下不怪罪你呢!”
李谌:“……”果然吃错了什么东西。
杨四娘的小白花气场根本无从发挥,全都被郭芳仪给抢了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几次说话都被郭芳仪抢白,最后只好黯然失落的离开。
郭芳仪这会子欢心了,杨四娘也不过如此嘛,她只是学着刘觞教导的“台词”说了两句,杨四娘根本接不上话!
“四娘!”
杨四娘黯然离开,有人一直在侧默默的看着他们,那人立刻迎上来,拦住杨四娘的去路,担心的道:“四娘,你没事儿罢?”
来人正是李谌的六弟€€€€江王李涵。
刘觞暗搓搓的观察,他发现自从李涵进入宴席之后,目光便一直追随着杨四娘,鬼都看得出来,李涵是爱慕杨四娘的,昭昭之心,日月可鉴。
李涵下意识去碰杨四娘的手,不等他碰到,杨四娘像是被电了一样缩回手,垂着头怯生生的道:“请……请江王自重。”
说罢,离开了宴席,往花园后面走去。
李涵垂手而立,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竟有几分失魂落魄,刘觞感叹,果然是个痴情种子啊。
“你还未放下?”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在李涵耳边响起。
李涵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原是绛王李悟走了过来。
李涵不屑的道:“你懂得什么?四娘……四娘心里还是有我的。”
“有你?”李悟冷漠的话犹如冰锥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她心中有你,是因着你当年还是新帝的即位人选之一,而如今……你不是了。”
李涵的眼神变了,温柔内敛的眼神突然消失殆尽,仿佛撕掉了一层谦谦君子的伪装,一把拽住李悟的前襟。
李悟比他高大许多,李涵拽住他的前襟还需要仰头,眼神恶狠狠,幸而他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眼下是神策军大将军的乔迁宴,尽量压低声音怒吼。
“那我就让四娘的心中重新有我!”
李涵似乎还觉得不解气,继续道:“小叔你都忘了么,当年你对我做过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
说罢,一把甩开李悟,但李悟高大,根基很稳,李涵自己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李悟伸手去扶他,反而被李涵又一遍甩开。
李涵愤怒的甩袖离开,刘觞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摸着下巴八卦道:“好像也有故事啊?”
李悟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右手的掌心,冷漠的眼神中竟然闪现出一丝黯然,幽幽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