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别着急!”王岁平虽然安慰着王太后,但他自己也很着急。
“要不然这样……”王太后道:“你现在也只是露华台的出钱者,你干脆提出来,不知道露华台背地里的不法勾当,你想要将露华台赚来的银钱,全都捐给国库!”
“什么……”王岁平心肝肺脾肾都在隐隐作疼:“捐……捐钱?”
“都什么时候了!”王太后恨铁不成钢:“你还心疼那些小钱?!”
王岁平心疼的厉害,那可不是小钱啊!
王太后道:“有钱赚,没命花啊!你把那些钱全都捐出来,我再说些好话,这件事情便揭过去,除此之外,你还有旁的法子不成?”
王岁平也没有旁的法子,那二人又叽叽咕咕一会子,这才走了回来。
李谌幽幽的道:“母亲、舅舅,不知二位说的如何了?”
咕咚€€€€
王岁平又跪了下来,磕头哭诉:“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微臣不知露华台背后的不法勾当,竟还给露华台出款,实在有罪!有负圣恩!陛下,微臣愿意将露华台营收的全部款项,捐给国库!”
刘觞挑了挑眉,心里嗬了一声,大手笔啊,割肉啊!
果然,王岁平说完,脸上一副肉疼到哭出来的模样。
李谌并不想如此放过他,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刘觞却拦住他,低声道:“陛下,您还没看出来么?大掌柜已经黔驴技穷了。”
“那朕就要这样放过他?这个王岁平,还在朕面前装腔作势,他分明便是那个大郎君!”
刘觞能不知道么?满朝文武其实都看出来了,王岁平就是露华台的大郎君,可是看出来有什么用,想要判罪,是要讲究证据的。王岁平又是李谌的亲舅舅,如果李谌执意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治罪王岁平,很可能引起不好的舆论,反而伤害了李谌的威信地位。
刘觞笑道:“陛下,王家毕竟是您的亲戚,就算王岁平被废了,太后也是您的母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不是?”
“那你说,”李谌不甘心的道:“该当如何?就这么放了他?”
“自然不是。”刘觞低声对李谌耳语了几句。
李谌走回来,目光凉丝丝的注视着王岁平,道:“王岁平,朕念你不知露华台背后的不法勾当,你愿捐献露华台的全部营收冲入国库,这份心思,的确天地可鉴。”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王太后还未美言几句,李谌已然妥协,王太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哪知道李谌还有后话:“但是……露华台的确是你的产业,你手下产业经营不法,而你丝毫未有察觉,实在失察。”
“微臣失察!微臣失察!”王岁平使劲叩头:“是微臣的罪过!”
“既然如此,”李谌幽幽的道:“便罢免了你在太仆寺的官职,永不得入仕……你可心服口服?你可有异议?”
“陛……陛下?!”王岁平震惊的瞠目结舌,他所做的这一切,抓住朝臣的小辫子这一切,都是为了入仕。
毕竟,做一个商贾,做得再大,能大得过窦扶风?但是做官宦并不一样了,有权有势之后,自然便会有银钱滚滚而来。
王岁平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有王太后撑腰,本以为进入仕途必然一片平坦,一步登天,哪知道……
王岁平肠子都悔青了,并不想答应,但李谌还有后话:“怎么?你不愿意?不服气?”
刘觞道:“王大人,你身为露华台最大的东家,手下的掌柜都能背着您做一些不法的勾当,而您却无从察觉,这……这怎么在朝为官呢?往后里您的手下,也会钻了您的空档,做出一些不法的勾当来,陛下如何能放心?”
“是啊是啊!”€€臣喧哗起来。
一来是觉得刘觞说的有道理,连一个露华台都管不了,更何况是做官呢?
这二来……
大家也看出来了,王岁平便是露华台的大郎君,他手里握着那么多把柄,不趁这个时候墙倒众人推,把王岁平推下台,那往后里受罪的不还是大家伙儿么?
于是€€臣喧哗起来:“陛下英明!”
“陛下乾纲独断!”
“陛下处理的英明果断!极是极是啊!”
王岁平满脸冷汗,慌张的环看四周,实在是没有法子,终于磕头道:“罪臣……谢陛下恩典!”
李谌冷声道:“望舅舅经过此事,能擦亮眼睛。”
“是……是……”王岁平颤声道:“微臣……哦不,小民受教了。”
王岁平的官职都丢了,永不得入仕,还要捐一大笔钱财,何止是肉疼,还脸疼,此时心灰意冷,本想告退。
哪知道刘觞道:“等等。”
王岁平腿肚子转筋,道:“不知……宣徽使还有什么事?”
“还真是有一件事,是关于您的。”刘觞笑眯眯的道:“真巧,我这里收到了一份壮词,上面写着……状告太后之弟亲,强抢民女!”
“什么?”王岁平立刻否定:“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是吗?”刘觞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当面对质吧。”
他的话音一落,有人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
“嗬€€€€”王岁平狠狠倒抽一口冷气,颤抖的指着那人:“是你!是你?!”
那从大殿外面走进来之人,正是孟簪缨!
王岁平看到孟簪缨,一切的疑问全都迎刃而解了,孟簪缨这个叛徒,肯定是他背叛了自己,不然大掌柜为何还活着?
孟簪缨冷着脸走进来,站定在王岁平面前,跪下来对李谌作礼道:“草民孟簪缨,拜见天子!”
李谌道:“听说是你要状告太后之弟,对么?”
“正是!”孟簪缨铿锵有力的道:“草民要状告太后之弟,为了一己私欲,迫害孟家,害得草民家破人亡。此贼还以太后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强抢家姐。”
“你……你胡说!”王岁平否认。
孟簪缨道:“是不是胡说,陛下一查便知。”
“这……这……”王岁平浑身颤抖,他先是丢了钱,又说丢了官,现在还要被告御状,已然慌了神。
王太后更是生气,她本想维护王岁平的,谁让王岁平是她唯一的弟弟呢?谁成想王太后一个不留神,愣是给气晕了过去。
“啊!太后!太后€€€€”
“太后昏倒了!”
“太后!快叫御医!”
宫女们乱成一团,赶紧搀扶着太后离开大殿,回了寝殿。
王太后一走,王岁平更是孤立无援,一切都成了李谌做主。
李谌冷声道:“王岁平,你欺男霸女,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陛下,小民……”
不等他说完,李谌已经道:“宣徽使。”
“小臣在。”刘觞拱手。
李谌下令道:“你即刻动身,前往王岁平宅邸,充露华台的银钱入国库,同时释放孟簪缨之姊,还有……关于露华台的一切,只要王岁平的宅邸里有,都给朕搜罗回来。”
咕咚……
王岁平终于跪不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这是抄家啊!分明便是抄家!
刘觞欣然领命,虽然到了古代已经好几个月,刘觞连楼子都逛过了,但抄家还是头一遭,感觉十分新奇,笑道:“是,陛下,小臣定不辱命!”
李谌幽幽的道:“宣徽使,即刻动身罢,动身慢了,唯恐证据湮灭。”
“是!”
刘觞笑眯眯的对王岁平:“王郎君,请吧!”
刘觞要去王岁平家里抄家,孟簪缨也一同跟着,他要亲自去迎接自己的阿姊。
虽然已经到了宫禁时分,但此事事关重大,大明宫丹凤门轰然打开,刘觞带领着一队神策军冲出丹凤大门,朝着王岁平的府邸而去。
“嗬,”刘觞感叹道:“这个王岁平,还真是知道享受!”
王岁平的宅邸恢弘壮观,说是比拟大明宫有些夸张了,但也绝不差,甚至更加奢靡。
孟簪缨冲进来,焦急的大喊着:“阿姊!阿姊!!阿姊€€€€”
他心急如焚:“阿姊不会不在这里罢?”
刘觞安抚道:“别着急,就算不在这里也没关系,咱们一家一家挨着抄,王岁平有多少个老窝,都给他抄了。”
神策军冲入府邸,快速查抄,很快便听到有人大喊着:“阿缨!”
孟簪缨浑身一抖,立刻回身去看,果然看到一个女子被神策军团团保护着从内院走出来。
“阿姊!”孟簪缨惊喜非常,立刻冲过去,紧紧抓住那女子的手,激动的道:“真的是姊姊!太好了!是姊姊!”
刘觞也走过去,笑眯眯的打量着孟簪缨的姐姐。
孟簪缨的姐姐比孟簪缨大了几岁,看起来温柔沉稳,端庄贤淑,虽然是黑夜,光线并不明亮,但是不难看出来,绝对是个美人,而且是个大美人。
孟簪缨激动的险些哭出来,阿姊轻柔的给他擦掉眼泪,宽慰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不要哭了,惹人闲话。”
刘觞忍不住感叹:“不只是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真好看!”
孟簪缨连忙引荐,道:“阿姊,这是咱们得恩宫,宣徽使大人。”
刘觞笑道:“不叫恩公了,你的恩公实在太多了。”
罢了又挺了挺胸膛,想要给大美人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道:“孟家娘子不必担心,御状已经告到了陛下面前,陛下敕令御史大夫兼大理卿刘长邑,为孟家讨回一个公道,刘御史铁面无私,在民间素有贤明,二位都不必再担心什么。”
孟簪缨道:“是啊阿姊,刘御史铁面无私,从不徇私,这次一定能还给咱们一个公道!”
孟簪缨的姊姊作礼,柔柔的道:“多谢宣徽使大人。”
刘觞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我和你家幺弟是友人,这些小忙,应该的,举手之劳。”
孟簪缨的姊姊用手帕挡着轻笑一声,果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夜色浓郁,王岁平的府邸热热闹闹,简直是热火朝天,王岁平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看到这个热闹的场面,差点也像王太后一般昏厥过去。
“放下!放下!”王岁平阻拦道:“那个与露华台无关!那个无关,你们不能搬走!不能!”
他虽然阻拦,但是神策军根本不搭理,照样还是该搬搬,完全像是土匪抢劫。
刘觞面前堆着好几个大箱子,里面金银珠宝无数,两只眼睛都直了,平日里大明宫中也有许多珍奇珠宝,但那都是天子,刘觞眼馋也拿不得,但今日不同了,抄家嘛,一切都是刘觞说了算。
刘觞随手抄起一把大珍珠,怪他眼界短,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感叹道:“哇€€€€真好看!这么大的珍珠,那必然是露华台的营收,充公!”
“珊瑚树怎么能长得这么大?打了激素吗?必然是露华台的营收,搬回去!”
“这个这个!这绸缎的颜色这么漂亮,太衬我阿爹的肤色了!必然是露华台的营收,全都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