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谌不知此刘觞非彼刘觞,狠狠报复了刘觞,现在后知后觉,竟是报复错了人,而且风水轮流转,轮到李谌后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李谌戳着锦被道:“阿觞对朕的印象,会不会不太好?朕要不要跟他解释?可是一解释,阿觞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李谌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两番纠结良久,“吱呀€€€€”紫宸殿的门被推开,鱼之舟准时走进来。
每天这个时辰,天子应当没有起身,鱼之舟都会提前进来将换洗的新衣裳更换好,然后准备天子晨起的各种事项。
而今日……
“嗬……”鱼之舟轻轻抽了一口冷气。
幽暗的紫宸殿寝殿中,火盆与烛火都熄灭了,本该还在熟睡的天子李谌,此时却抱着锦被,顶着两只黑眼圈,呆呆的坐在龙榻上,一双幽幽的眼目,幽幽的凝视着鱼之舟。
鱼之舟:“……”
鱼之舟试探的道:“陛下,您……醒了?”
“不然呢?”李谌道:“朕没醒,坐在这里干什么?”
鱼之舟心想着,陛下这个模样,旁人见了定然还以为是在梦游呢。
鱼之舟道:“陛下您歇息的不好么?”
李谌惊讶的道:“这都能看出来?”
鱼之舟尴尬的眼皮狂跳,心说是啊,眼底都是黑的。
李谌跳下龙榻,道:“快,鱼之舟,给朕更衣洗漱,朕要出去一趟。”
鱼之舟还以为他要出宫,立刻拿来常服,李谌却摆手道:“不要这件,换一件来。要……更华丽一点,能衬托出朕的俊美。”
鱼之舟:“……”
李谌对于吃穿一向都不怎么讲究,他就是喜好玩,没想到竟然转了性子,要自己挑衣裳。
鱼之舟将好几条衣裳拿过来,让小太监宫女们擎着,展示给李谌看。
李谌依次走过去,苦恼的道:“月白的,很衬朕的风流倜傥。”
鱼之舟道:“陛下,这件么?”
他刚举起月白的衣裳,李谌突然摇头:“不好不好,月白色会不会显得朕很黑?”
李谌虽然喜欢风吹日晒的打马球,但他的确并不黑,或许是遗传,王太后可是个大美人儿,肤色白皙莹润,李谌的皮肤颜色也是偏白的。
李谌又停顿在绛紫色的衣裳面前,称赞道:“奢华艳丽,十足能衬托朕的器宇轩昂!”
鱼之舟心中默默的想着,这件衣裳当年做好的时候,陛下分明十足不待见,说花里胡哨的,紫了吧唧,哪个正经男子会穿这样颜色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轻浮!
这绛紫的衣裳做了好几年了,李谌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做成,一直没穿过,没成想打脸来的慢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来了……
鱼之舟试探的道:“那……天子今日便穿这件?”
“不行,还是不行。”李谌又一次否定:“这种妖艳的颜色,会不会显得朕很轻浮?有那么一点点不端庄?”
鱼之舟:“……”端庄?
“绿的?”
“绿的也不好。”
“鹅黄?”
“鹅黄太低调。”
“宝蓝?”
“宝蓝太扎眼。”
“玄黑?”
“朕平日里一直穿玄黑,会不会没什么新意?”
刘觞回了宣徽院,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大天亮,其实他没睡多久,所以并没有醒来,还在呼呼熟睡着。
李谌终于挑选好了衣裳,来到宣徽院,刘觞还未起身,小太监们本想去通传一声,却被李谌叫住。
“不要吵醒宣徽使,朕自己进去便可。”
小太监们也不敢阻拦,便放了李谌入内。
李谌轻手轻脚走进去,来到刘觞的榻边,坐在榻牙上,满脸微笑的看着熟睡的刘觞。
刘觞睡得很沉,一点子也没有察觉,头枕太硬了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不舒服,便干脆不枕着,而是抱在怀里做了抱枕。
李谌凝视着他的睡颜,只觉得十足可爱有趣儿,越看越是可心。
“朕应该早点发现的……”李谌轻声自言自语:“分明便不一样,如此好看,怪不得朕会倾心如此,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说着,还伸出手去,轻轻捋了捋刘觞蹭乱的鬓发,将他的头发别在耳后。
“嗯€€€€”刘觞被鬓发痒了一下,缩了缩脖子,伸手想要将抱紧抱枕,反而保住了李谌的胳膊。
李谌一愣,也抽不出来,干脆往前坐了坐,半弯着腰,就让刘觞把自己的胳膊当成抱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刘觞这才慢悠悠转醒过来。
“呼€€€€”刘觞打了个哈欠,本想伸懒腰,但是懒腰没伸开,登时吓了一跳,哈欠打了一半愣是没打出来。
“陛、陛下?!”
天子怎么在这儿?
刘觞特意环视四周,这里的确是宣徽院啊,自己没有跑到紫宸殿去,陛下怎么出现在这里?
“嘶……”李谌一动,感觉手臂麻的厉害,几乎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刘觞赶紧松开李谌的手臂,道:“陛下,您没事儿罢?”
“没事没事,”李谌说:“稍微有些麻,一会子便好。”
“不是……”刘觞小心翼翼的说:“小臣说的是……您……您今日的衣着好生特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展开双臂展示给刘觞看,笑道:“阿觞,朕今日打扮的如何?”
“呵呵!呵呵!”刘觞干笑:“陛下风流倜傥,天生逸美,俊美无俦,玉树临风,自然是、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的!”
他拍马屁一个磕巴也不打,心中却呐喊着:天子今儿个穿了一身嫩粉色的衣裳!嫩粉色!骚气都喷自己脸上了!这什么情况?
无错,李谌试穿了玄黑色、鹅黄色、月白色、绛紫色、草绿色等等衣裳之后,在众多的衣裳中选出了最为独特的那一件,便是他现在穿的€€€€嫩粉色。
浅浅的粉色,介乎于婴儿粉与公主粉之间,还有点蓝粉的基调,袖口领口滚着银色的丝线,竟然绣着一朵朵盛开的桃花,里面则是白色的衬衣,白色粉色交相呼应,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不止如此,外面还罩着一件纱衫,将粉色衬托的朦朦胧胧,鲜嫩无比,武则天的面首都不敢这么打扮!
也就是李谌仗着自己年轻,肤色又白,长得鲜嫩俊美,但凡年纪稍微大一点点,那就是老黄瓜头顶小花黄€€€€装嫩!
但不得不说,刘觞仔细一看,天子这么打扮起来,还真……可爱。
不,是超可爱的!
李谌握住刘觞的双手,笑着道:“朕就知道阿觞喜欢。”
刘觞咳嗽了一声,心说不不不,我才不喜欢,这也太骚气了!
李谌越看刘觞越觉得与众不同,果然不是上辈子那个奸佞,越看便越是喜欢,真不亏是朕倾心的人。
他这般想着,突然倾身过去,在刘觞的唇上轻轻一吻。
“嗬!”刘觞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惊的道:“陛下,小臣还未洗漱!”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天子为什么突然亲上来才对!
“呵呵……”李谌轻笑了一声,似乎也被刘觞呆呆的模样逗趣到了。
李谌靠过去一些,提起自己宽大袖摆,罩在最外面的纱衫轻薄又柔软,李谌将袖摆一展挡在二人中间,然后仅隔着那层薄薄的纱衫,凑过去复又在刘觞唇上一吻。
和上次的亲吻感觉不一样,这一次的亲吻有些朦胧,毕竟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令嘴唇有些麻痒,还略微有些滑滑的、沙沙的感觉。
“这样如何?”李谌笑道。
嘭!刘觞的脸颊整体通红,总觉得自己的头顶也在冒烟儿,仿佛滚沸的锅炉。
遭不住遭不住,天子怎么突然这么能撩!也不知是不是刘觞的错觉,隔着纱衣亲亲什么的,怎么比直接亲亲还要色色!
刘觞后知后觉,赶紧道:“陛下……小臣还未晨起,唐突了陛下,还请陛下稍等,小臣……小臣洗漱更衣。”
李谌笑眯眯的道:“不碍事儿,你慢慢洗漱,朕可以等。”
他虽这么说,但一点儿也没动,还是端坐在榻边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凝视着刘觞,甚至歪了歪头:“阿觞,洗漱啊?”
“这个……”刘觞尴尬的道:“还请陛下移步,小臣这才好洗漱。”
“无妨,”李谌平易近人的道:“你洗漱便好,朕不打扰你。”
刘觞:“……”这不是打扰不打扰的问题!我要换衣服啊,昨天跑出宫那么一大圈,回来直接睡了,没换衣服,今天总不能不换吧?
李谌就是不走,刘觞也没有法子,只好硬着头皮抱起换洗的衣物,藏在扇屏后面换。
扇屏影影绰绰,简直是完美的人体描边,刘觞换衣裳的风景一点儿不落,全都看在李谌眼中。
刘觞匆忙换洗,整理整齐之后走出来,道:“陛下,小臣本该一早便去紫宸殿回禀的。”
“无妨。”李谌仍旧笑眯眯,他坐在案桌边上,托着腮帮子,歪着头,笑得一脸甜蜜道:“是朕等不及,想见阿觞,便擅作主张跑过来了。”
刘觞:“……”陛下今日被下降头了吗!
刘觞回禀抄家的事情,李谌点点头:“阿觞打理的,朕自然放心,饿了罢,先用膳罢。”
宫人鱼贯而入,将膳食摆在宣徽院中,李谌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还让宫人多添了一副碗筷,很明显想要在这里用膳。
李谌夹了一块肉,放在刘觞的承€€中,笑眯眯的道:“阿觞,试试这个好不好食。”
刘觞拱手道:“谢陛下。”
“阿觞别客气。”李谌笑得还是如此甜蜜:“再尝尝这个。”
“也试试这个。”
“喝点粥水,免得干口。”
刘觞:“……”今日的陛下,怎么黏糊糊的?
刘觞完全不知自己掉马的事情,还很奇怪今日的天子奇奇怪怪,从眼神到动作,无一不黏糊糊,好像要凭本事活活把自己甜死似的!
“陛下……”刘觞看着自己承€€中堆得好像小山一样的早膳,天子完全是把早膳从一个承€€,全都挪到了另外一个承€€,而另外的这个承€€,就是自己的承€€……
“陛下您也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