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
李谌无奈的道:“只是……这个谋划,若只是让鱼之舟配合,朕恐怕还无法令吐蕃使者信服,还需要一些人的配合。”
“一些?”刘觞挑眉。
李谌点点头,道:“其中就需要阿觞你的配合,需要令你受一些委屈,阿觞你可愿意?”
刘觞道:“愿意,当然愿意。”
李谌道:“朕还未说令你受什么委屈,你怎么的便愿意?”
刘觞笑眯眯的道:“陛下让我受什么委屈,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可以帮助到陛下。”
李谌心口一阵悸动,心窍颤抖的厉害,一把抱住刘觞,紧紧拥在怀中,道:“阿觞哥哥,谌儿好喜欢你,好喜欢,都怪阿觞哥哥太好了。”
刘觞没想到李谌突然撒娇,虽然好大一只,比以前变得更大了一些,但撒起娇来,真的好可爱哦!
第二天一大早,紫宸殿附近乱糟糟的,刘觞和李涵都在膳房,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究竟。
“发生什么了?”李涵拦住一个形色匆匆的宫人。
那小太监道:“良酝署副令有所不知,刘御史……又触怒了天威!”
“刘长邑?”刘觞道。
“正是!正是!还有哪个刘御史,可不就是刘长邑刘大人嘛!”小太监压低了声音道:“这一大早上的,宫门一开,刘御史便去劝谏了,说是不让天子借道给吐蕃,您二位也是知道的,咱们这个刘御史啊,嘴巴太……太臭了!说了几句天子不爱听的话,天子让神策军把刘大人拉出去,又在打板子呢!”
李涵一听,当即便要爆炸,气愤的道:“吐蕃提出借道,本就有诈,刘御史劝谏也是应该的,天子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行,我要去一趟紫宸殿!”
刘觞挑了挑眉,跟着气愤的李涵一道来到紫宸殿门口,正巧看到了程熙之、琛璃等人被赶出紫宸殿。
几个神策军将琛璃与程熙之扔出殿门,道:“陛下有令,若程尚书与琛少卿还是执迷不悟,便也同刘御史一般杖刑!”
琛璃与程熙之显然是来劝谏的,但是没有法子,天子根本不听。
李涵一看,更是爆炸,当即走过去,直闯紫宸殿大门。
“您、您不能进去啊!陛下什么人也不见……”
“这……这您不能进去啊!”
李涵昔日里好歹是江王,他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如今削去了王位,但宫人们也得罪不起,因此阻拦的是唯唯诺诺。
李涵才不管这才,大步走进去,挥开那些宫人,道:“陛下,为何要杖责刘御史!他做错了什么?”
刘觞跟着怒气冲冲的李涵走进来,李谌黑着脸站在紫宸殿正中,幽幽的道:“没有传召,私闯紫宸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
李涵道:“是什么罪过,我李涵敢作敢当,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要问一问陛下,刘御史何错之有,如此忠诚,陛下却要三天两头的拉出去杖责,如今吐蕃使团还在长安,若是让那些外人看到……”
“外人?”李谌幽幽的道:“吐蕃使团是外人,你一个被削掉的庶民,便不是外人了么?”
李涵登时被噎了一下,脸色都变得铁青。
刘觞是来“受委屈”的,眼珠子狂转,心想有李涵这个小作精拱火,不愁这个事情闹得不大,于是他立刻上前道:“陛下,小人以为,良酝署副令所言甚是,刘御史尽忠职守,只是说了一些陛下不爱听的话而已,正所谓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李谌冷眼扫视过去:“看来你们也是来说忠言的,逆耳与否朕不知,但是朕知晓一点,说出忠言的人,正在外面打板子,而上面求情的两个人,也被神策军拖出了紫宸殿,你们二人,还打算说什么逆耳的忠言么?”
不等刘觞拱火,李涵梗着脖子道:“说!为何不说?!我李涵如今虽然并非什么殿下,但说到底,我是李氏的子孙不假,只要我还有一天姓李,我便要说!”
刘觞点点头,道:“对啊!”
“哼!”李谌冷笑一声:“好一个李氏子孙,既然你如此忠心耿耿,朕便成全你……来人!”
“是,陛下!”
神策军冲入紫宸殿,李谌冷声道:“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吏抓起来,打下神策军牢营。”
“是!”
神策军冲上来扭住刘觞与李涵的胳膊,李涵挣扎大喊着:“放开我!!我要进言!今日我非要进言不可!李谌,这个昏君!你这个昏君!你只为一己私欲,你从来没有为大唐考虑过!我还以为你改变了,你这个昏君!!”
刘觞一听,不乐意了,分明是演戏而已,李涵这个群演戏份也太重了,把自己的戏份都给压住了,还给自己加戏呢,骂的也太难听了。
刘觞赶紧装模作样的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他的嗓音很大,直接压过了李涵的声音。
两个人被神策军押解着,渐去渐远,很快消失在紫宸殿门口。
李谌眯着眼睛,看着众人离开,等紫宸殿里空空如也,这才松了一口气,幽幽的道:“委屈你了,阿觞哥哥。”
刘觞和李涵被拖入神策军牢营,“哐!”一声关入牢房,紧跟着便听到“噌€€€€噌€€€€噌€€€€”的声音,两个神策军士兵拖着一个血粼粼的男子走了进来,将那男子扔在了对面的牢房中。
“刘御史!”李涵吃了一惊,赶紧跑到牢门边,扒着牢门使劲往对面看,可是因为隔着过道,根本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刘长邑浑身血粼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难闻异常。
“刘御史!刘御史!”李涵呼唤了好几声。
刘长邑一直趴在地上没动,仿佛是昏死了过去,李涵着急的道:“来人!来人!刘御史昏迷了,快去找御医来!去找御医啊!”
神策军只是冷眼旁观,道:“我等只知奉命行事,没有天子的命令,谁也不能擅离职守。”
“你们……”李涵气的头皮发麻。
有人从牢营外面走了进来,原来是前来探看刘长邑的琛璃,琛璃急匆匆而来,神策军就是不打开牢门,琛璃也没有办法进去,只能隔着牢门说话。
“刘长邑!刘长邑!”琛璃着急的呼唤着。
地上的刘长邑终于动了,慢慢抬起头来,虚弱的看向琛璃。
琛璃一着急,眼眶差点红了,手心颤巍巍的,塞了一瓶伤药进入牢房,道:“他们不让找御医,我……我带了伤药来,我也进不去,你快上要,你自己上药!”
刘长邑看着琛璃,目光十分平静,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疼痛的表情。
琛璃着急道:“你接着啊!快点给自己上药,流了这么多血,你倒是快啊!”
刘长邑还是看着琛璃,道:“琛少卿……好像很关心刘某的伤势。”
“废话!”琛璃道:“你再废话,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为何?”刘长邑突然发问。
“什么?”琛璃反问。
刘长邑重复道:“为何?琛少卿为何会关心刘某的伤势?”
李涵隔着牢门,焦急的道:“废话,大家当然都关心刘御史的伤势,刘御史忠心敢谏,乃我辈楷模,怎会有人不担心呢?”
他说着,还对刘觞道:“你说是不是?”
“我说?”刘觞无奈的道:“你快闭嘴吧!”
李涵指着自己鼻子尖儿道:“你、你敢呵斥于我?”
刘觞送给了他一对大白眼儿道:“怎么有人比我还迟钝?”
琛璃咳嗽了一声,顺着李涵的话道:“对、对啊,刘御史乃我辈楷模,我自然……自然要关心刘御史。”
“没有旁的?”刘长邑问。
“当然没有!”琛璃道。
刘长邑道:“琛少卿请回罢,刘某伤势不重,不需要上药。”
“这还叫不重?”琛璃震惊的道。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绛王李悟匆匆赶到了牢营,道:“涵儿!”
李涵看到李悟,下意识背过身去,不想让李悟发现自己被关押在牢房中。
刘觞道:“现在才知道躲,晚了!”
说着还对李悟招手道:“绛王殿下,殿下,这边这边!”
李涵拉着他道:“你别出声!你别叫他!”
李悟还是发现了他们,大步跑过来,隔着牢门道:“涵儿,你没事儿罢?陛下有没有难为你?”
李涵支支吾吾的道:“我没事,小叔怎么来了?你快回去罢。”
李悟道:“小叔听说你被关入了牢营。”
李悟回头看了一眼刘长邑,蹙眉道:“放琛少卿进去。”
“可是……”神策军士兵十分为难。
李悟冷声道:“本王说放琛少卿进去探看,难道还要本王再说一遍?但凡有事情,本王会一力承担。”
李悟都发话了,神策军士兵也不敢执拗,只得打开牢门,放琛璃进去。
琛璃跑进去,检查刘长邑的伤口,道:“快,把衣裳脱了,让我看看伤口。”
他说着便要掀刘长邑的衣裳,刘长邑一把抓住琛璃的手,不让他动作。
琛璃焦急的道:“都什么时候了,快让我看看!”
刘长邑执意抓住他的手腕,似乎实在没有办法,与刘觞隔着牢门对视了一眼,也不知打什么哑谜,示意琛璃附耳过来。
琛璃奇怪,还是探头过去,刘长邑的嗓音犹如一只小羽毛,轻飘飘的挠饬在琛璃的耳畔。
“假的。”
“啊?”琛璃迷茫,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长邑低声道:“血,是假的。”
琛璃更是迷茫,直勾勾的盯着浑身是血的刘长邑。
当然是假的,毕竟这一切都是做戏给吐蕃使者看的。
按照李谌的计划,借道的事情需要闹大,需要有人反对借道,反对的还要十分真实,如此一来,天子李谌不顾众意,一意孤行,答应吐蕃借道,吐蕃才会信以为真。
刘长邑平日便是直言敢谏的代表,因此李谌找了刘长邑前来演戏,刘长邑深知国家大义,让他配合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原定计划是刘长邑被打,刘觞去紫宸殿劝谏,结果被李谌打入牢房。
哪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群演李涵来,因着正义感爆棚,尽给自己加戏,李谌也是随机应变,便将李涵也一并打入牢房了。
让李谌没想到的是,琛璃前来牢营探病,若是扒掉了刘长邑的衣裳,可不就能看到伤口是假的么?不只是伤口,连血都是假的!
刘长邑无奈,只能与琛璃低声说明情况,琛璃反应了好一阵,这才醒过梦来,他的眼角甚至还挂着湿润的泪水。
刘长邑木着一张脸,凝视着他眼角的泪痕,道:“你……哭了?因着刘某?”
琛璃吓了一跳,赶紧抹掉眼角的泪水,反驳道:“没有!”
刘长邑却问:“为何?”
又是这句为何?
琛璃回答不上来,也不知怎么回答,他刚刚被刘长邑“戏耍”,虽然刘长邑假装受伤是天子授意的,但琛璃还是觉得生气,狠狠推了刘长邑一把。
刘长邑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十分不雅,他是个文人,虽然身材比琛璃高大的多,但哪里是琛璃的对手,吃惊的仰头看着琛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