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桑琬疑惑道。
谢祈指了指倒在地上被撕得粉碎的画纸,解释:“每一个房间里的画,你可以当做是监控摄像头,而摄像头的另一边就是白方的国王。”
谢祈修长的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先前我觉得这些画只起到摄像头作用,但现在看到你们仨的情况,我又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方那个国王就是这些画?”
……?
如果说画是监控摄像头还能理解的话,那么谢祈这后半句话已经让人摸不着脑袋了。
什么叫白方国王就是这些画?
崔和卿下意识和桑琬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转动脑袋,原本盛满了迷茫的眼底终于浮起了丝丝明了,只有贺静泽还是一脸懵逼的模样,不负‘脑子不好使’的标签。
崔和卿:“是有道理的。谢哥你在上个空间撕掉了画,我和贺静泽就没有再遭受攻击。现在,桑琬姐也没有遭受攻击。”
贺静泽那装满了水的脑瓜终于反应过来,他兴匆匆急哄哄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把剩下的画都毁了不就好了!”
说干就干。
贺静泽弯腰将刘明杰的腿和自己的腿绑在一起,扭头就朝着其他的病房冲去。
听到刘明杰哐哐哐撞墙的动静,谢祈一行站在原地,表情格外复杂。
没死都算刘明杰命大……也算他们命大。
四个人加上一只木偶娃娃的动作相当快,很快便将四个空间的画纸都撕了个遍,到第五个空间的时候,随着贺静泽将最后一个病房内的画毁坏,刀疤脸拖着只剩一只胳膊的残缺病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此刻的模样可真不乐观,手臂少了一条,另外那只手上伤痕密布,看上去应该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握住斧头,所以用床单将斧头和手臂牢牢绑在一起。除此之外,腰上被捅了两刀,大腿的骨头显露,整个人因为失血严重而面色煞白。
他看向面前几人的画面都是模糊不清的,却还是扯了扯唇:“谢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刀疤脸心里清楚,那些与他作对的人消失不见多半是因为谢祈等人做了什么。
崔和卿给刀疤脸治疗的时候,其他的几人继续毁画的计划。
很快,他们抵达了最后一个空间,且只剩下一幅画。
贺静泽一想到撕掉这幅画他就可以回到游戏之外,兴奋得要命,赶紧自荐枕席:“我来我来!”
他跑到画架前,小心翼翼地揭下了那张纯黑色的画纸,然后捏住画纸的一端,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游戏提示音响起的那一秒,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的贺静泽却蓦地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他张了张嘴,垂眸去看自己的胸口。
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洞,空洞地能从前方看到后方的的墙壁。
陡然见到这一幕,谢祈面色一沉,而已经带着刀疤脸赶到此地的崔和卿见状面色骤变,毫不犹豫地捏着治疗道具上前。然而也就是在他的手触碰到贺静泽的一刻,谢祈蓦地开口:“等等!”
已经来不及了。
贺静泽的身体像是充了气一般,忽然一点点变大,到最后鼓鼓囊囊,所有的皮肤都被撑起,宛若一个人体气球。
而现在,这个人体气球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谢祈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抬手抓住身旁的人迅速撤退,但崔和卿却猛地挣扎起来:“刘明杰!”
虽然之前他们让刘明杰吃了大亏,让他变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但等到真出了情况的时候,刘明杰是绝对不能死的那个!
谢祈迅速弯腰,手里的唐刀一把割断刘明杰与贺静泽绑住的床单,提起刘明杰和崔和卿就往外边扔去。同一时刻,贺静泽的身体爆炸,血肉四飞,在即将落到谢祈头上时,浓郁的黑雾如同防护罩,将此隔绝。
他在黑雾中迈步走出了病房,眼角的余光扫到刘明杰又似窒息的脸,薄唇勾起冷笑,手里的唐刀如离弦的利箭逆着风擦过崔和卿的脸颊。
嘭一声。
唐刀银色的刀锋上多了一丝痕迹,同时像是有什么人撞上了一侧的门板,门板微微晃动。
“来都来了,躲躲藏藏多没意思,你说吧?白方的国王。”谢祈冷沉的目光凝聚在某一处,那里有点点的鲜血掉在地板上。
或许是知道自己受了伤便不好再隐藏,对方终于不再遮掩。
他低低笑了两声,隐身道具一撤离,男人的全部面貌便暴露在了面前。
的的确确是白方国王,对方的这张脸已经出现在黑方玩家面前许多次,因此众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但吸引所有人的是他身上的衣服,这一次的白方国王穿的不是舒心疗养院的病号服,而是棋盘上白方玩家的白衣。
这一刻,谢祈完全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位就是他们要杀死的白方国王。
他终于现身了。
白方的这位国王身形清瘦到瘦削,因为过瘦而导致脸看上去偏长,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无数情绪。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谢祈,眼底的兴味如同装满水的杯盏,马上就要溢出来。
“我做了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就是没在游戏开始前动用国王buff,将你弄死。”他很早就后悔了,但是没有用,当时他看那个叫做林溪的人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便没多想,觉得黑方剩下的玩家不成气候。
却没想到这群不成气候的家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厉害的。
他的手指抬起,指尖晃动间像是挽了一朵花,花心是一枚银色的道具牌。
白方国王微笑:“你真的很聪明,你猜测得没错,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我的眼睛,我无时无刻不在窥视你们的行动。当然了,这里的每一幅画也都是我。你们选择将画毁坏当然是有效果的。”
这一点谢祈也不否认。
毕竟在所有画被毁坏的时候,游戏背景的提示音已经响起来了,但是在某一刻又突然停下。
此时谢祈便猜到定是白方国王动用了什么手段,或者说动用了什么道具。
果然。
白方国王缓缓解释:“可惜我有一个道具,它的名字叫做[死亡转移]。很好理解对吧?就是我的死亡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以此谋求我的第二次生命。这个道具很实用,让我躲过了很多次生命之忧,唯一不太好的是……死亡转移的接收人无法指定。”
当他使用这个道具的时候还在心里祈祷,如果这一次的死亡能让谢祈取而代之,那么这场游戏就彻底结束了。可实际上,死亡转移到了贺静泽的身上。
€€€€对于白方国王而言,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很可惜。
桑琬等人听着白方国王的自言自语,眉心微沉,下一刻,桑琬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肩头,她偏过头,只见那本来应该在白方国王手里的道具牌竟然悄无声息的贴上了她的肩膀,她脸色一沉,只觉得身体忽然开始变得轻飘飘,一种怪异的感觉传来,她在垂眸时看到了自己那逐渐变得庞大的身体。
……和贺静泽先前一模一样!
桑琬的瞳孔紧缩,但等不到她开口,她的身体便庞大到皮肤支撑不住了。
嘭!
鼓起的身体爆炸,血肉飞溅!
这一幕实在是来得猝不及防,站在桑琬身侧的刀疤脸和崔和卿迅速后撤已经来不及,那碎肉落在他们的肩膀上,仿佛有灼烧的感觉。
而再一次用黑雾躲过的谢祈将刘明杰的身体往后一踹,踹进了自己的黑雾里头。
见到这一幕,白方国王似乎显得有些遗憾,他盯着谢祈,嘴角咧开笑容:“让我为你们介绍这个道具[气球],它会在人体内充气,将人变得跟气球一样,在人的皮囊无法承受的时候爆炸。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是哦,爆炸的碎肉落在谁的身上,谁就会变成€€€€”
气球。
不用白方国王说出最后两个字,谢祈便意识到了。
因为被桑琬的血肉炸到的崔和卿以及刀疤脸的身体也开始不停的膨胀,很快便如同桑琬、贺静泽一样彻底爆炸而亡。
白方国王的眼睛闭起,面露沉迷地感受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倏然睁开眼,对谢祈道:“真是美妙的味道啊,你说是吧?”
谢祈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道:“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白方国王一愣:“什么?”
谢祈面上露着格外柔和的笑容,一字一字道:“我说,如果你还有什么底牌的话,建议一起拿出来,否则……死了的话,底牌可就用不了,你说是吧?”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白方国王便发觉自己被一片浓郁的黑色包围了。
如同踏足深渊,又像是他曾亲自描绘的黑色画纸,这样的黑色里没有半点光线,连四周方位都分不清楚,更别提在其中找到谢祈以及黑方国王刘明杰的位置。白方国王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来回转,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辨认方位的能力。
这并非是谢祈的黑雾,而是他从那白方玩家手里检漏来的道具,名为[黑暗降临]。
青年含笑的嗓音像是被音响朝着四周扩散,在黑暗中降落在白方国内的耳边:“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所以,现在到这位白方国王还的时候了。
谢祈的嗓音消散以后,整个黑暗空间再次变成了极端的寂静。而寂静也在某一刻也催生了若有若无的恐惧,白方国王沉着脸听到€€€€€€€€的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惜的是,白方国王根本看不清楚那黑暗里的未知生物到底是什么。
直到一丝光亮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谢祈站在他的不远处,他脚下有一条光铸就而成的小道,借着这小道,白方玩家终于看清楚了€€€€€€€€的东西€€€€那群蜘蛛!
曾经他让白方玩家用蜘蛛困死黑方玩家一行,如今谢祈以牙还牙,让他知道自己要还什么。
因为了解过,所以很明白这些蜘蛛有什么本事,白方国王的脸色一片漆黑,脸部狰狞得连眼角都在不停的抽动,他的强硬克制无法阻挡内心的怒火,张嘴吼道:“谢祈!”
青年抱着双臂,姿态懒散:“在呢。”
可他说完这句话,身体连着脚下的小道便彻底消失不见。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但蜘蛛爬行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也越来越靠近。
白方国王脸色一凝,他的手里再次出现了那块写着[气球]的银色牌子。
[气球]这个道具对于人类而言是管用的,对于这些蜘蛛也是一样的。马上就要贴近他的蜘蛛们纷纷肚子鼓囊起来,一眨眼的时间便砰砰砰地爆炸,炸碎掉下来的血肉落在其他的蜘蛛身上,再次开炸!
简直跟除夕夜里别人放炮仗似的。
谢祈修长清瘦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将这一幕幕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些蜘蛛被白方国王这么一操作,几乎全部都作废了。就好像点燃了一个炸弹,但其实地上全部是炸弹,连环炸,把所有的一切都炸光。
这么看来,这个名为[气球]的道具还真是个好东西。
谢祈:喜欢,想要。
但在此之前,需要先送白方的这位国王去见上帝。
道具[黑暗降临]并不只是如同这四个字所写的那般简单,所有的一切都由黑暗笼罩。黑暗降临以后,就是无数夜行生物出行的时刻。谢祈先是看到了一只长相怪异的怪物从黑暗中露出了脑袋,它那尖锐锋利的指甲一点一点抓着地面,走动时没有任何声音。在某一个位置停下以后,后腿使力,强大的弹跳力让它朝着白方国王的脑袋而去,对方一时躲闪不及,被爪子划破了脸。
鲜血四溢时,白方国王气急败坏,手里的[气球]道具想也没想就朝着那怪物扔了过去。只不过,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风,黑风卷过,[气球]道具突然消失不见,白方国王蓦地一愣。
唯有谢祈看着黑雾卷过来的道具挑了挑眉。
这不就巧了吗?自己送上门来的,他不拿未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黑暗中响起青年含笑的嗓音:“谢谢这位朋友送来的一个道具。”
白方国王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他咬着牙,眼见着那些源源不断的蜘蛛再次不停歇地靠近,只能再次拿出道具。
这是他身上唯一的防御道具。可以在五分钟的时间内隔绝所有的攻击。他看了一眼蜘蛛,再顺着黑暗望进去,知道这将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在这五分钟内找到谢祈,并且将他杀死€€€€
他闭上眼睛,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动静。
没有半分迟疑,男人瘦削的身影于一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谢祈便感觉到一座巨大的牢笼从身边升起,将他彻底困在了牢笼之中€€€€
道具[画地为牢]。
白方国王出现在牢笼旁,苍白的手指抓着牢笼的栏杆,看着位于其中的青年冷笑:“这次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牢笼下的冰冷土地上忽然长出了藤蔓,细长的藤蔓生长速度比起任何植物都要快,眨眼间便将整个牢笼都用绿色填满。从外面看,或许还有点像是春夏之际被爬山虎爬满的墙壁,但只有位于牢笼其中的谢祈知道白方国王的这两种道具攻击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