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小花的尖叫格外刺耳,像针扎进了耳膜,刺进了脑袋内部的神经,一般人都受不了。
谢祈揉了揉有点疼的耳朵,抬手抓起小花床上的枕头,当着小花震惊的脸蛋将枕头的拉链拉开,掏出了一把棉絮,修长的手指将棉絮搓了搓,塞进耳朵。
随后还格外体贴地冲着傅厌招了招手。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谢祈直接从小凳子上站起。这凳子是真的很小,有点像小朋友的专座。但现在,他一把按住傅厌的肩膀将人往下按。傅厌的长腿显眼,谢祈就这么淡定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又搓了点棉花塞到他的耳朵里。
傅厌被谢祈的行为逗笑,漆黑深沉的视线划过青年那理直气壮的表情,薄唇勾起了弧度。修长冷白的手指扶住谢祈的后腰,谢祈便将身体放松的靠入他怀里,抬眸冲着小花温和的笑:“我们继续。”
小花:“……”
怎么,现在不止是要气疯她,还要强行给她塞狗粮是吧?
小花的表情在一瞬间更加狰狞了。
谢祈全当看不到,只继续:“有一天,小花所在的孤儿院迎来了一群义工€€€€”
小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到谢祈的嘴里蹦出一两句“小花身娇体弱竟然被一阵风吹倒”、“有个叫谢祈的义工贼帅,一两招打败满肚子坏心思的小花”时,脸色黑沉,但已经闭口不言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叫了也没用。
她现在只想把谢祈给捏死。
“小花的恶毒计谋被谢祈破坏以后,气得三天三夜没吃饭,人都瘦了一圈。”谢祈讲故事讲得很兴起,瞥一眼已经将被子拉到头顶将脑袋全部盖住、连头发丝都不留一根的小孩,果断抬手把她身上的被子给拽了下来,“小孩子不可以蒙着被子睡觉,对身体不好。”
小花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冷看着他。
那眼神跟刀子似的,要有多锋利就有多锋利,刮在人脸上能轻易见骨。但谢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以他的脸皮厚度想要承受这种攻击简直无所畏惧,他冲小花露出更温柔的微笑:“一个故事讲完了还睡不着吗?那这样,我再给你讲一个,你喜欢听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小花的嘴唇似乎动了动,谢祈不太能听到,但隐约能看清楚对方的嘴型应该是€€€€哔哔。
需要消音的那种。
他面不改色:“以前有条小美人鱼很向往陆地上的生活,但她没有人类的双腿,所以她只能去找巫婆。巫婆的名字叫小花,还有一个奇葩的习惯€€€€别人找她办事的时候,她要求别人骂她一句哔哔。”
小花:“……”
半个小时以后,小花那张天使脸蛋看上去有几分疲惫。短短三十分钟,像是熬过了漫长的三十年,谢祈的故事从小美人鱼讲到了拇指姑娘,而毫无例外的是,里面总有一个喜欢骂自己哔哔的反派人物叫小花。
小花忍无可忍,但嘴巴也骂干了,谢祈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表情控制不住地狰狞了无数回,差点吓哭宿舍内其他的小朋友。于是刚刚还说着“小孩子不可以蒙着被子睡觉”的青年抬手就把她的被子拉到了头顶,纯白色的被子覆盖着小花,活像是白布盖在了尸体上,下一秒就要被送进火葬场。
到最后,小花将枕头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棉絮猛地塞进耳朵里,以此来躲避谢祈的念叨。然而……她很快发现谢祈的声音能轻易穿透棉絮。
简言之,这自制的耳塞没用。
小花:“……”
怎么办,身心疲惫。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
黑框眼镜一行并没有担任起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的任务,他们先是去整个孤儿院探查了一圈,发现孤儿院的内部设置十分简单,除了眼下他们所待的建筑物之外,只有建筑物的后侧方有几个并排挨在一起的小房子。
房子是木质结构,木门上上了锁,但这种锁对于玩家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铁哥在房子周边找了找,很快找到了一把被随意丢在角落的树下的斧头。他弯腰捡起斧头时察觉到斧头的刀锋上残留着一些红色的印记,几个玩家凑在一起检查了一下,可以确定这些红色印记就是血。
铁哥等人对视一眼,黑框眼镜推了推镜框冷笑一声:“看来这个孤儿院的乐子挺多的。”
随后又冲铁哥抬了抬下巴:“先把这扇门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在不知不觉中,这些玩家似乎以黑框眼镜为首。铁哥看了他一眼,没做声,但手指握住斧头的刀柄收紧,肌肉线条从小臂延伸至大臂,肌肉鼓起。手臂抬起又下落,刀锋咔哒一声正正好砸在了门锁上。只听吧嗒,被斩断了的锁扣松开,黑色的锁掉在地上。
正巧赶上身后吹来一阵风,将木门吱呀一声悄悄吹开了一条缝。
黑框眼镜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手电筒,手电筒打开后,呈直线的光线立刻照亮了狭窄的木屋内部。灯光随着黑框眼镜的手微晃而从某处一闪而过,铁哥却在下一秒蓦地握住了黑框眼镜的手腕,喊了一句:“等等!”
黑框眼镜:“怎么?”
铁哥:“你正前方。”
话音刚落,吧嗒一声灯开了。
两人蓦地扭头,见那秃头男冲两人无语地指了指头顶,头顶那白炽灯亮得闪眼睛,根本用不到手电筒。铁哥和黑框眼镜抿了抿唇,下一秒又被旁人的惊呼给吸引了注意力。
蒋旭升的眼瞳控制不主地瞪大,眼中印出一颗颗头颅。
如果说,先前小花让人抱着六颗玩家的头颅出现已经足够让人震惊和惊恐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就将这种震惊和惊恐放大了无数倍。入目全是眼眸紧闭的头颅,一排有二十个,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一共五排,但每一排之上还叠高了好几层。
乍一眼看去,起码都有六七百个人的脑袋。
而就在众人注视着这一幕的时候,那放在最高处的人头微微一晃,突然从高处坠落,啪嗒砸在了地上,又滚了两圈滚到了其中一位玩家的腿边。玩家被吓了一跳,赶紧后撤了一步。
他就站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后撤一步时身体撞上了木门,又被吓了一跳。
黑框眼镜见他这么大反应,着实有些嫌弃。他不愿意在这玩家身上浪费时间,便回头继续盯着这些人头,半晌才道:“这些应该都是被他们用来玩弹弹珠游戏的玩家,就是不知道哪些是死在那司机手里,哪些是死在小花手里的。”
众人抿唇。
就在此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忽然撞上。
在这种神经微微紧绷的时刻,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轻易引起众人的警觉,如今也是。在门发出碰撞的声音时,黑框眼镜等人蓦地扭头。
同样靠在门边的秃头男见状也瞥了眼门,嘀咕了一句:“是风吧。”
然而他下意识推了两下门,那扇看似薄弱老旧的木门却纹丝不动。秃头男终于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对劲,他的脸色有了变化,赶紧走到门前将门向外推€€€€
推不开。
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无数可怕的画面,他的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声音也在此时绷紧了:“怎、怎么回事,打不开门!”
“打不开?这么扇破门竟然打不开?” 铁哥的目光在看向秃头男时染上了几分怪异和无语,那眼神跟看细狗没区别,他一把按住秃头男的肩膀,手指成五爪嵌进秃头男肩侧的骨头将人拎起放到身后,然后将门一推。
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蒋旭升忽然开了口:“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这儿好像少了个人?”
少个人?
黑框眼镜的目光在身后的人群中一扫而过,终于意识到最开始被掉落的人头吓得后退的玩家不见了。他不确定地又数了两遍,眼神逐渐阴冷起来:“他关的门?做什么妖呢?”
“这破门推不开也没关系。”铁哥手里还拿着那把斧头,示意其他人往后站一站,再一次拎起斧头朝着木门砍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那么锋利的斧头、可以轻易斩断铁锁的斧头在撞上木板时,反倒是被震得晃动,铁哥握着木柄的手指发颤,疼痛从指尖一路蔓延至肩膀。
门,纹丝不动。
虽然砍门的人是铁哥,但斧头撞门的这一幕却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没有人错过这诡异的一幕,于是表情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蒋旭升脸色微白,迟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他用了什么道具?”
铁哥拎着斧头,脸色并不好看,他说了句有可能以后,又觉得很奇怪:“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框眼镜:“可能是想逼我们交出手里的道具。”
蒋旭升闻言立马用拳头捶了捶大门,一边捶一边喊:“哥们,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你想做什么啊?”
回应蒋旭升的是漫无边际的空气。
仿佛无人在外。
连着喊了好几回,门外始终是空空荡荡的,无人应答的模样。蒋旭升这时候也有些不确定了,他环视了一圈四周,这间狭窄的房子里并没有窗户,而门缝严严实实拢在一起,连一丝缝隙也没给他们。所以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他面色奇怪:“他真的在外面?”
秃头男:“可是他不在外面能在哪里?”
好问题。
蒋旭升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扇门他也打不开,只能往后撤了两步。也正是后撤的这个动作,脚后跟踢到了重物,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踢到的正是原先掉下来的脑袋。但此时,脑袋是正朝着他的脸的方向的,那双紧闭的双眼也已经睁开,且€€€€
蒋旭升的瞳孔瞬间紧缩,猛地抬手拽住了铁哥的手臂。
过于用力的手指指节在泛白,铁哥皮硬肉也硬,虽然没有感到疼痛却还是被蒋旭升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扭头看过去。这一眼,便看到男人骤然苍白的脸色以及暴露着浓浓惊恐的瞳孔。
蒋旭升咽着喉咙,声音艰难地从中冒出来:“他……”
所有人的视线顺着蒋旭升颤抖的手指往下看去,看到了那颗头颅。
这张脸……赫然就是刚才他们在讨论的玩家的。
可在此之前明明是一个他们素不相识的人!
所有玩家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黑框眼镜低低咒骂了一句:“这垃圾游戏果然不能用一般的逻辑来解释,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得立马出去。”
地上的头颅在无声无息之间就被换了张脸,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得到那玩家肯定死了。
他们绝对不可以再留下来。
刚说完,地上堆积起来的已死亡玩家脑袋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似的,小山堆突然坍塌,所有的玩家脑袋噼里啪啦全部砸下来,黑框眼镜的眼瞳紧缩,反应神速地掏出了一块银色小牌。道具从他手里立马变大,形成了一块透明墙壁以斜面的角度抵达住了人头的掉落。
这是一枚防御道具。
黑框眼镜一边挡着掉落的头颅,一边冲其他人道:“赶紧想办法出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跟刚才那个掉到玩家脚边的脑袋有关系。”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那些头颅都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眼瞳消失不见,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眶。脑袋踩着另外的脑袋,一点一点挣扎着朝着透明屏障的顶端爬过去。
黑框眼镜所用的防御道具面积是固定的,且并非很宽敞,两侧的宽度倒是运气不错的正好抵住整个木屋,但高度却不然。加上透明屏障微微倾斜减低了高度,那些仿佛有自我意识不停往上爬的脑袋便挤得轻而易举,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时间,就有一两个头颅从上面掉了下来。
其中一个掉在与铁哥一道的玩家脚边,对方见状二话不说便迅速往旁边撤退,可又在下一瞬间忽然停下了步伐。他的眼神变得逐渐呆滞和无神,整个人一种轻飘飘的状态往前走了一步,只一秒钟时间,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心中震撼,视线下意识想要往其他的头颅转时,被黑框眼镜吼了一句:“别看他们的眼睛!”
像是黑暗中突然爆响的动静,瞬间将人浑噩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一下子少了两人,这令铁哥不敢再浪费时间,他咬着后牙再一次拎起手里的斧头,哐哐哐地疯狂砸起了木门。可惜的是,不管他如何用力,不管砸了多少下,那扇木门就跟被水泥封住了似的,完全没有半点动静。
这么大的动静闹下来,铁哥已经开始喘粗气。
而眼角的余光扫到其他人还傻不愣登站在原地,铁哥觉得有一股气冲向了心头,他捏着木棍忍无可忍地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道具把门打开出去!站在这儿想死啊!”
秃头男几人瞬间回过神来,赶紧将口袋里的道具都拿了出来。
蒋旭升手忙脚乱地翻动着手里的银色小牌,目光很快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纸化。
他微微一愣,赶紧道:“让我试一下!”
铁哥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他手里的几个道具,往边上站了站,而蒋旭升则是靠着那让出来的道一把将道具扔了过去,银色小牌如同吸铁石一样吸附在木门上,在光晕闪过后的一秒,木门在众人的视线忽然变成了纸一般的薄片。外面的风吹来时,纸门还在抖动,脆弱得像古时候的纸窗,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将此彻底戳破。
铁哥不敢再浪费时间,迅速抬起了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