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立刻就截住他的话头。
“你自己说,摸着你的良心说,”他转头重重的点了一下裴苯心脏的位置,特别生气的说,“这些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我是不是一直都特别注意的在和她拉开距离,有什么能促进你俩关系的事儿都先想着你,变着法儿的让你去?是不是也从来都没有因为她而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甚至都希望她能早点儿治好眼瞎的毛病,别再死盯着我了,赶紧回心转意的好好回头看看你这除了她谁也不看,就一心只想吊死在她这颗歪脖子树上的低调男神?”
“我都已经做得够谨慎小心的了,”他说,“你凭什么还要因为这个事情来怨恨我?”
裴苯:“……”
他一时无话可说。
半晌,才又低着头认认真真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一出来,后面的和谈就顺其自然得多了。
江遇一本正经的跟他诉说了自己心里的委屈,也认认真真的听裴苯说了自己这些年憋在心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怨气,互相表示了一番理解不说,还顺便稍微多交了那么一点点儿心之后,江遇才又问:“那我明天还能去送你吗?还是说你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和空间缓上一缓?”
“不用,”裴苯认命的摇了摇头,“你要是想送的话,就来送吧。”
“几点?”江遇问。
“7点。”
“那行,”江遇抬头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那你早点回去睡吧,别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但裴苯却没立刻走,而是在起身之后将信将疑的看了他几秒,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你对以前的事情已经想通了很多,打算转科的事情,是真的?”
“啊,”江遇反问说,“我刚刚是有哪里说得不够真诚么?”
“没有,”裴苯摇头,“就是确定一下,既然你都已经自己想通了,那也就不需要我再画蛇添足的多说些什么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拉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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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心里还是因为他要走的事情挺不开心的吧?”
平常一直都早睡早起,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睡觉的大吱看见江遇自顾自的报过去,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秒回的事件进度,意外的主动弹了语音过来,语调沉缓的说,“毕竟……就这一个朋友?”
“……”
刚从“他竟然主动给我弹语音了”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把耳机掏出来戴上就被戳中心思的江遇按着耳塞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低头无意识的给猫顺毛顺了好一会儿,才情绪不高的一五一十作了答:“……有一点儿吧,你也说了,就这一个呢。”
唯一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不然他也犯不着像刚才那么摁着自己去“委曲求全”了。
“不对。”
但对面的听完却大吱冷不丁的反驳了他的话。
江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着猫毛的手一顿,下意识的问:“什么不对?”
“还有一个,”他说,“你忘了。”
“?”
还有一个???
“上辈子”发生的事情细节跟现在的很不一样,他给大吱讲的事情也不一样,但话题的最终走向却还是差不多的,都是在讨论裴苯要离开的事情。
但又有所不同,只说到了江遇回答那里就截止了。
然后就陷入了挺长久的沉默之中€€€€一个只是静静的听着,问那么一个问题似乎也只是因为顺口,另一个则是不知道要么继续往后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江遇先开口,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没再继续聊下去。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江遇愣了两秒,第一反应是以为他说的人是孟霄。
心说孟霄才不算呢,张口就不以为意的发问:“你是说孟……”
他本来想说“你是说孟霄那个傻狍子吗”,却又在“孟”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倏地刹住了口。
大吱那边也没出声,似乎就是在等着他自己反应。
“你说的是……”江遇有点儿受宠若惊的问,“你自己么?”
“不然呢?”大吱玩笑似的反问:“难道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就认识了个寂寞,在你的心里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么?”
“那必然不是,”江遇极快速的否认了一句,无意识的盯着手机屏幕在心里仔细斟酌着组织措辞,“是我一直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你归纳进朋友的范畴里。”
“嗯?”大吱不甚理解的发出了一声表疑问的低音,问,“什么意思?”
听上去似乎不大能理解,都已经到了分享秘密的地步了,怎么还不能被归纳进朋友的范畴。
“敢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被倾诉机器么?”
他轻笑着问,语气里仍旧是玩笑的成分更大一些。
而这种染上了笑意的语气和声调,要是对声音稍微敏感那么一点点,仔细些去听的话,就会发现它跟江遇白天在书店里听过的某道声线十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迫不得已的一场深夜码字,久等啦~
第13章 猜测
但江遇明显不属于敏感的那一类,也没仔细去听,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说话的内容上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再次否认道。
这题的走向和“上辈子”实在是不太一样,有点超纲。江遇没什么心理准备,只能更仔细的在心里斟酌着用词,他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就是……我们没见过面,一直以来的联系都是靠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网线……”
而且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事情,以前对我还那么冷淡,就算后来稍微好点儿了也还是一副温和又疏离的样子,谁敢随随便便的就以朋友身份自居啊,万一你不愿意呢。
但后面这一长段的近似抱怨的话他没说,只是像卡了一下壳一样,顿了好几秒,才又接着前面的那句匆匆结了个尾,有些无措的反问道:“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大吱没有立刻回答,呼吸均匀的直把江遇给沉默得都有些心慌,开始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别的来岔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才低低的笑了一声,抛却了前面的那个问题,改成了另一个。
“你想见我?”他问。
江遇:“……”
要说不想吧,那还真是口是心非说来骗人的鬼话。
他跟大吱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比跟裴苯认识的时间还要长。
长很多的那种。
虽然一直以来的交流都是隔着网线,也从未见过面。
但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江遇在他面前展现的,才是更为全面,更真实的自己。
基本上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吱,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最真实的江遇了。
就连裴苯也是。
他的开心,难过,害怕,生气等等所有所有的情绪,或许因为强烈的自尊和傲气,没在裴苯面前展露完全过,但却无一不在大吱面前流露过。
并且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男性自尊的增强,次数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但大吱始终还是他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都第一个会想到要跟对方分享和倾诉的人。
别人知道的他会告诉他,别人不知道的他也会告诉他。
这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所以江遇其实是想过的。
他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会和大吱在现实中见面,甚至还跟所有玩过网聊的人一样,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跟对方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一定不会太差。他想。
毕竟大吱真的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一个非常高雅且有涵养的家庭里的人。
虽然并没有真正的见过,但通过这些年的交流,和对方偶尔不经意的透露出来的那些端倪来看,江遇还是非常能确定这一点的。
这也是他总是会因为这些,而时常觉得对方好像要比自己要高出那么一点,总是会不自觉的忽略和忘记,他其实比裴苯都还要小上一些,比自己也就只大出差不多半岁的模样的原因。
江遇其实真的挺想见一见他的。
“上辈子”想,这辈子更想。
尤其是现在这种,爸妈不疼,唯一的朋友也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
但他还没开口回答,就又听见久久等不到他回答的大吱像是有所感似的说:“有机会吧,时间应该不会太晚。”
他说:“因为其实我也挺想见一见你的。”
这又是一个比较意外的收获了。
江遇完全忽略了对方现在和上辈子的那些不同,没再多说什么,只压着满心满眼的高兴和欢喜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冷不丁的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说到碰面,我跟你说,我今天在外面遇到了一个我们这边,比我还跟传言名不符实的神经病。”
“是吗,”大吱的声音里重新染上笑意,颇有些好整以暇的意思,“说来听听?”
“就隔壁学校的那个什么理科第一,”江遇说,“之前被传得可神了。除了成绩长相和家境,又是什么平和温润,又是低调谦逊的,传得那叫一个真,我都差点儿信了。”
“差点儿?”大吱精准的提取出他话里的关键词,“那就没信。”
“所以他其实……?”他问。
“他有病!”
提起这个江遇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特么认都不认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无意识的坐直身体,握紧手机忿然道:“第一次碰面就让我听见他在背后大放厥词,大言不惭的说我只是个会死记硬背的文科生,不配称作学神?!”
大吱那边默了默,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们之前有仇?”
“怎么可能。”江遇说,“在这之前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就光听了个名儿。”
“那……有没有可能……”
大吱话音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仔细的斟酌着事件的可能和措辞。
“是他为了想引起你的注意?”
半晌,他才突发奇想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你是认真的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