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别动,我去捡。”江予制止了他,揣起手机噔噔噔下楼,捡起拐杖又噔噔噔跑上来,正要还给他,忽然瞥见庄敛手心有点红,好像是血,立即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庄敛,你手出血了?”
江予低一级台阶站在庄敛面前,就这么担忧地抬起一双单纯无知的双眸望着他,细白柔嫩的手指覆在庄敛的手上,想要掰开他攥紧的手指,试探地说,“给我看看?”
软绵绵的力道,跟小猫爪子刨人似的。
“……”庄敛喉结微滚,手不自觉越攥越紧,连指骨都泛起了青白。
江予:“……”不给就算了,至于么?
江予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正要说不看了,庄敛忽然松开手指,主动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掌心。江予呼吸一顿,他忽然想起来他生日的时候庄敛手上就缠了纱布,说他的手被庄翎拿烟头烫了。
……他怎么忘了。
还让庄敛陪他来监控室查监控。
庄敛的掌心被烟头烫了好几个触目惊心的窟窿,刚结的很薄的一层肉膜被磨裂了,血珠源源不断渗出来,十指连心的疼让庄敛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江予看着就感觉手心一阵幻痛,难怪庄敛的拐杖会掉了。
……庄家真的一点也没有约束庄翎对庄敛的泄愤行为。
江予想着想着就有点生气。
庄敛漆黑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阴郁冰戾地打量了会江予清嫩的脸上的表情,瞧见他脸上明晃晃的自责和生气,眼神渐深,确定江予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放在了他身上,没有分给那两个人哪怕一点,唇角微勾。片刻后,他收回了手,说,“把拐杖给我。”
“别了吧。”江予不给他,走上他那级台阶站在他右手边,深吸口气将对庄翎的生气压了下去,又笑了下,“你手都这样了还想用拐杖啊?要不把我借给你用用?”
庄敛很深地望他一眼。
“我都要给秦晟当人形拐杖当习惯了。”江予忽然嘟囔了句,说完自个儿乐了一下。
“……”庄敛眉眼闪过一丝阴翳,在江予疑惑看过来的时候恢复了正常。
“哎算了。”江予又临时反悔,往上跑了几层台阶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这些放回去,然后带你去医务室看看手。”
庄敛寂然地望着江予上楼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过了会,江予又很快回来,带庄敛去学校的医务室看手。
学校的医务室离教学楼十几分钟的距离,穿过一条长满紫藤花的长廊不远就到了。这会医务室只有一个女老师在玩手机,看见他们进来才把手机收起来,看了庄敛的手之后就去拿了药过来让他们去一边擦,她自己又坐了回去。
江予拉着庄敛坐在一边给他的手上药,过了会问那个女老师,“老师,我同学的手不包扎一下没事吧?”
“没事。”女老师又望一眼庄敛的手耐心说,“现在天气热,闷着效果反而不好。他之前处理过吧?”
江予说,“对。”
“我猜就是。”女老师说,“注意别碰到就行了。”
江予略微忧心地盯一眼庄敛打着石膏的脚,想了想问,“庄敛,你脚上的石膏多久能拆啊?”
庄敛打石膏那天他们一起去的医院,那医生说打一段时间石膏就好,但没说具体时间是多久。现在庄敛手又受了伤,脚还没好,身上还有伤,还要回庄家受气。
好惨的小狗。
江予看向庄敛的眼神瞬间变得怜爱起来。
“……”庄敛刚动了下唇角,就被女老师插话道,“他这脚怎么了?”
江予没注意到庄敛,回答女老师说,“扭伤了。”
女老师就说,“严重吗?伤到骨头了没?没伤到骨头的话恢复快二十来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江予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转头看了眼庄敛,却见庄敛冷淡地别开了眼。
“?”江予还没明白庄敛怎么了,刚准备说话,医务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一群人抬着一个人闹闹腾腾地进来,急赤火燎着急忙慌地叫老师。
“老师!!救命啊!!!”
女老师被吓一跳,赶紧冲过去让他们把人在病床上放下,“他怎么了?”
江予伸头看一眼,看见被抬进来的那个男生满脸鲜血,脸上和两只手都有擦伤,膝盖处的布料褴褛,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看样子摔了,而且还摔得不轻,气若游丝地举起一只手。
一个男生“啪”地一下握住这只手,活宝似地嗷嗷嚎,“同桌啊同桌!你可别抛下我和孩子一个人走了啊!”
江予没忍住,“……噗。”
“……”耳边忽然传来很轻的嘶气声,江予连忙回头,看见庄敛自己拿了根棉签,在给自己上药,力大到仿佛这不是他自己的手,苦大仇深似的,唇角压成一个冰冷的弧度。
“哎干什么啊?你不痛吗?”江予也嘶了口凉气,抢过庄敛的棉签不准他继续了,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震得江予肚皮发麻。
江予把棉签丢垃圾桶,顺手拿出手机,低头一看,又是一条匿名短信。
陌生人:为什么拉黑我?
陌生人:宝宝。
陌生人:好想把宝宝关起来。
陌生人: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第23章
一连串的“好想”魔咒似地填充整个气泡,仿佛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江予吸进去。江予很用力地关掉手机,他终于确定,给他发短信的这个人就是个盯上他的变态!
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盯上他?江予掌心冒了些冷汗,无意识盯着庄敛。
庄敛冷淡地观察了他一会,发现他现在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显然被吓到了。
……胆子好小。庄敛很难发觉地、弧度很轻地弯了下唇,阴深瞳仁中冰冷的邪性还没完全散去,恶劣到肆无忌惮。
江予倏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正盯着庄敛看。
不不不,不会是庄敛。庄敛一直坐在他面前没看手机,不要随便怀疑任何人。江予有点慌神,扶了下助听器,朝庄敛勉强笑了一下,重新抽出一根棉签低下头给庄敛抹药。
医务室里依旧闹闹腾腾的,江予再也不觉得热闹,反而觉得闹心,蹙起了眉,给庄敛抹完药就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江予紧攥着手机心神不宁,没怎么和庄敛说话。
他的态度改变太大,庄敛不可能没察觉。但江予偷偷觑了一眼庄敛,庄敛只是很淡地撩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问。
回教室之后戴子明见江予脸色不好,回头看一眼庄敛,皱着眉对江予吹了下口哨,压低声音问,“小鱼你咋了?不舒服?”
秦晟坐在前面侧了下身,似乎想转过来,被江予按住肩膀制止了。
“没有。”江予明显不太想说,闭了闭嘴,又说,“没有不舒服。要上课了,别说话了。”
戴子明的表情明显不信,张了好几次嘴都闭上了。
€€€€
江予:变态。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
这节课上课时,江予酝酿了许久,还是给那个人回了条消息。
但那个变态比他想象的还不要脸。
陌生人:你怎么这么乖啊,宝宝?怎么办,我更想欺负你了。
陌生人:‘操|你妈死杂种再骚扰我我他妈把你剁了喂狗’,这么简单,宝宝不会吗?
“……”江予感觉被这个变态嘲笑了,气得扔开手机,手机撞在桌肚里响起清脆的一声“啪”,讲课的声音被打断了。
江予僵了一下,抬头看见了密斯郑的死亡眼神。
“站后面去。”密斯郑冷着脸说。
课堂上鸦雀无声,三班的同学们都同情地看过来。江予心情不好,没像往常一样被罚了还能跟个活宝似的耍乖,拿着东西乖乖站到了教室后面。
正好站在庄敛旁边。
庄敛手受了伤没有做笔记,课本上一片空白,抬头看着黑板,下颌绷成流畅锋利的弧度。
江予心里烦,盯着庄敛的侧脸看了好几分钟也没看出来他在走神还是在听课。
讲台上的密斯郑开始播放课文的录音,庄敛终于侧过视线看一眼盯着他出神的江予,很轻地提醒,“翻页了。”
“……哦。”江予愣愣地翻了页,视线转了回去,依旧皱着眉,眉宇覆着一层惊虑,敛着卷翘的眼睫,眼珠却一直在不安分地到处转。
庄敛目光蜻蜓点水掠过他的眉心,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老舒从教室外面经过,通过窗看见站在后面的江予,没一会在教室后门冒出一颗头,问门边的苏磊,“怎么回事?”
“卧槽!”苏磊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就把刚才的经过告诉了他。
“好,知道了。”老舒看了眼讲台上的密斯郑,又看一眼捧着课本做笔记、没注意到他的江予,没说什么,背着手走了。
江予站得腿酸,换着脚站着,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赶紧溜回座位歇歇,又把那个号码拉黑了。
没再收到短信,江予心里的害怕散了点。
中午午休的时候班长薛燃趁时间还早吼了一嗓子,“本周的秋游小组名单还有谁没交过来?快点交!我要上报给老舒了。”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组好了还没找薛燃登记,薛燃一吼就被他们淹没了。过了会薛燃又冒出来:“还差两组。”
戴子明举手:“我我我我们!班长稍等哈!我们人还没齐,等我们再商量商量。”
江予才想起忘记把庄敛拉进那个秋游小群了,赶紧把他拉进去,顺口问,“怎么还缺人?不是说你去找人吗?”
“靠,忘了啊。”戴子明也无语了。
薛燃登记完最后一组拿着本子,在群里问他们:褚莺莺想和我们一组,你们同意吗?
戴子明忙说:同意同意。
林昂:我同意。
薛燃:@秦晟 @江予你们呢?
庄敛才进群,薛燃没注意到,把他漏了。
江予看一眼前面的秦晟,秦晟伏在桌上,手放在下面十指翻飞,估计是在打游戏。
江予赶紧回:都同意都同意。@Z 这是庄敛。庄敛,你同意吗?
没多久,庄敛回了他:嗯。
于是薛燃把褚莺莺拉进了群。
江予看他们聊了会就没看了,写了几道练习题就睡了,下午下课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在群里约好了一起去吃饭。江予原本就打算去趟学校附近的手机营业厅换手机卡,闻言也同意了,然后才想起来问,“庄敛呢?”
“他……”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戴子明挠了挠头,“他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去不去。”
于是江予就说,“我去跟他说,你们先去吧,我们待会过来。”
秦晟丢下一句话,率先起身出去,“早点来,老地方等你。”
戴子明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经过庄敛的时候冲江予挤了挤眼睛。
江予看他耍宝还以为庄敛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走近一看才知道庄敛在看一套竞赛题,顿时对戴子明有点无语。他就在庄敛面前坐下,等了一会,看庄敛提起笔勾了个选项,才说,“要一起去吃饭吗,庄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