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累了,休息吧。”
池云镜看了看他们打结的发丝,停顿片刻,没有解开,而是切掉那部分,放入衣襟。
他将缠在手上的魔气绳索松开三四圈,走向铺在地面的被褥,伸手拿起。
池云镜盯着自己的手指思索片刻,遵循身体的本能掐出清洗术,将被褥清理干净,回到床边,盖在沐玄身上。
池云镜就坐在椅子上,没有管身上的剑伤,他看出那是自己的手笔,其中必有原因,还是留着。
少年静静阖上双眼,搭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在灯火下色泽如同暖玉,可惜爬满刺眼的暗红花枝,破坏了美感。
沐玄装作入睡,等池云镜离开。
池云镜不可能不出去收集情报。
感觉到沐玄睡着,池云镜重新睁开眼,侧头看向他。
外面有活物,他理应外出打探消息,填补空茫的记忆,可他沉溺在这样安心的氛围里,不愿离开寝殿,心底还隐隐担忧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沐玄会离开,只想在这里守着。
直到天亮,有异魔来到门外,请他们用早膳。
池云镜道:“送过来,放在门外就好。”
异魔了然,想必是洞房夜过于激烈,夫人还起不来床。
他将膳食放在门外离开后,池云镜才过去打开门,将食物拿进来,分给沐玄。
沐玄已经穿回了身体,池云镜没有多问。
两人安静吃着东西,沐玄开口提醒:“你今天还有事,要掌控另外半个魔皇印。”
“不急。”池云镜神态平缓,长睫在下眼睑打下浅浅的阴影,丝毫看不出是失忆的人。
他一直觉得身体不适,头部作痛,猜测失忆原因是体内乱七八糟的两种血脉。
夜里,他都在平衡体内血脉,但还需要些时间。
沐玄:“你有柄白色的剑,名叫斩情剑,可以延缓融合心魔的速度。”
“你为何帮我。”池云镜问,“你看样子,是不情愿被我囚于这里的。”
因为他不希望池云镜堕魔。
沐玄道:“我帮了你,作为回报,你能不能放了我?”
“不可以。”池云镜道,“我还不知你的身份,以及囚禁你的原因,等我恢复记忆。”
沐玄重重放下碗,尽可能远离池云镜,将魔气绳索拉得绷直,坐下来修炼。
很快,背后响起池云镜的声音:“别生气。”
见沐玄不高兴,他莫名心脏抽紧。
沐玄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你的所作所为,怎能令我不生气。”
然后,他不再理会池云镜。
池云镜抿了抿唇,对记忆的探求欲达到巅峰,但还是想不起半分。
只能先平衡体内的两种血脉。
午膳同样是由侍从送来,在寝殿解决,因为池云镜身体抱恙,异魔送来的都是滋补之物,就是厨艺较差。
自拥有身体以来,沐玄在合欢宗吃了不少好东西,有点恢复前世挑嘴的毛病,晚膳不再吃了。
见状,池云镜也不再用膳。
修士早已辟谷,就算那些食物滋补,也作用不到池云镜的症结,益处不大,先前只是为了陪沐玄。
日暮西沉,老祭司昨日惹怒了新皇,不敢再主动来打扰,可眼见今日快要过去,池云镜还未过问魔皇印的事情,祭司不得不前来提醒。
新皇没再赶妻子离开,两人在寝殿相处了一天一夜,新皇应该也不会再怪罪他。
阿玄果然是卦象显示的,新魔皇命定的妻子,新皇尝到以后便食髓知味,难舍难分,他来提魔皇印的事,池云镜还有些舍不得离开寝殿。
前往魔皇印的所在时,老祭司带着邀功的意思,小心翼翼问:“对我们献上的人,尊上是否满意?”
池云镜的眉眼微微柔和:“我十分喜欢他。”
“那就好。”老祭司彻底放下心头大石,“尊上必能与夫人相濡以沫。”
“……妻子。”池云镜若有所思。
池云镜离开寝殿,自然要解开手上的绳索。
他将一半魔皇印留在寝殿,从手上接下来的绳索转而缠到上面,沐玄依然被牢牢束缚,哪里都去不了。
就算解开绳索也没用,只要沐玄离不开魔界残骸,池云镜就能轻易找到他。
直到半夜,池云镜带着另一半魔皇印回来,沐玄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另一半印玺里,依然有旧魔皇的神识,池云镜将其压制住,尚未彻底消灭。
要强行抹消神识印记,池云镜自身也会受损伤。
他已掌控一半魔皇印,没必要如此,可以靠自己掌控的那半抹消神识印记。
池云镜松开手,手里的一半印玺顿时飘起来想逃窜,被另一半镇压。
他解开魔皇印上的魔气绳索,重新握在自己手里,坐在床沿看着沐玄的睡颜,伸手拨开他脸上的发丝。
沐玄敏锐睁开眼睛,头顶响起少年如雪般冰凉好听的声音:“抱歉,吵醒你了。”
沐玄恢复了修为,不再需要那么多睡眠,眼神很快清醒。
“我有件重要的事。”池云镜道,“想请你离开一下身体。”
沐玄脱离了躯壳,轻飘飘坐在被褥上,“什么事。”
“我得知了你叫阿玄。”池云镜道,“是昨日我刚过门的妻子。”
话音未落,漂亮清冷的少年直接压下来,吻住沐玄。
他两手抓着沐玄的肩膀,身体前倾亲吻着,直到沐玄的挣扎越来越强烈,才分开。
沐玄蹙眉不解:“你突然干什么。”
“我们是夫妻,做这些理所应当。”池云镜道,“因我意外失忆,我们错失了洞房花烛夜,也该补上。”
沐玄道:“我被献给你,不是自愿的。”
池云镜领悟,难怪他会束缚沐玄。
他不愿强迫沐玄,拉开距离:“是我做的不妥。”
“你现在还算正常。”沐玄说出这两个字,都觉得怪异,池云镜居然要失忆才能正常点。
“你到底能不能放了我。”
池云镜没有回应,理顺沐玄的黑发,转身过去打坐调息。
因为得到另一半魔皇印,体内魔血又将人族血脉压制得越来越厉害,尚不能放松。
他目前也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第二天,池云镜还是没有外出的意思。
祭司也有眼色,不再来打扰。
而沐玄在打扰他:“我不想再闷在这里,想出门。”
一直叨叨这些,沐玄也不会少块肉,迟早让池云镜听得耳朵长茧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池云镜就改变主意松口了。
池云镜起身道:“我带你外出。”
沐玄低头看身上的魔气绳索:“把这个解开。”
“不必。”池云镜道,“我可以将绳索隐藏,别人不会看见。”
“那绳索也还在,我不喜欢。”沐玄道,“我不是被你押送的犯人。”
池云镜一时没有出声。
沐玄下猛料:“你昨晚还说,我是你的妻子,你这么做算什么?”
池云镜问:“阿玄认可了这个身份?”
沐玄转移话题:“你先给我解开再说。”
池云镜看着他:“若阿玄认可了我们的夫妻关系,我能否继续昨晚的事?”
失忆的池云镜,也并不算多么正常。
他遗忘了规矩历法,不记得在正道宗门多年接受的熏陶,更多遵循欲望与本能行事。
沐玄定定道:“可以。”
下一刻,他就被池云镜吻住,被少年的影子与鸦发笼罩。
沐玄到了化神期修为,身躯凝实了些,但还是存有虚幻感,池云镜得不到真切交缠的感觉,只能单膝跪在床沿,压着艳鬼尽可能吻得更深,沐玄身体后仰,背脊弯折出优美的曲线,光滑黑发丝丝缕缕散落在床榻,轻微颤抖。
沐玄来了气,他至少演过爱情戏,灵体的感官也迟钝,不信自己还不是个断情绝爱,清心寡欲的修士对手,努力要压过池云镜。
得到回应,沐玄感觉到少年狂热的喜悦,唇齿交缠得愈发紧密,沐玄后悔了要退开,但已经丧失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沐玄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躺了下来,池云镜撑在上方,正在解他的红衣。
沐玄一个激灵,抬手阻止。
对上池云镜不解的眼神,沐玄道:“对我们的关系,我只接受了一点,你也只能做一点。”
池云镜的动作停下,但没有起身,眼眸幽暗注视着沐玄,散发强烈的侵略性。
沐玄用别的话题,冲淡这种氛围:“你没有记忆,怎么会的这些。”
“本能而已。”
池云镜为沐玄整理好衣物,手指经过他身上的刀伤时顿了顿,起来解开魔气绳索。
*
在魔皇宫内散步,也没什么用,但总比一直待在寝殿里强。
更重要的是,让池云镜放宽对他的限制,沐玄成功了第一步。
经过宫门时,沐玄道:“这里冷清,我们能不能去外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