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木偶人的发髻处穿了一个洞,然后跟侍从要了跟红绳穿过去打了个结。
殷离欣喜道:“这么快雕好了?”
萧沐嗯了一声,递给殷离,正想说让公主戴几个时辰,染上了气息就能拿回来施法了。
却见殷离接过那木偶人,“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萧沐愣了一下,想说这不是礼物,他还要拿回来的,却见殷离将红绳挂在了脖子上,又妥帖将吊坠放入衣襟中。
殷离心说他的努力成果如此显著,这呆子都会给他雕吊坠了!虽然变了个人的呆子有点怪,但怪点就怪点吧,至少挺贴心的,比之前石头一样不为所动要好多了。
继续努力,他想着。
萧沐有点茫然,公主这是把这偶人当礼物了?。
可送给别人的礼物还能拿回来吗?
好像不太行。
怎么办……
正在此时,快马前去探路的侍卫回来了,“世子爷,殿下,距最近的城镇还有二十几里,这天色要暗了,咱们早些赶路,还能在天黑之前找驿站落脚。”
萧沐点点头,暂时把要回吊坠的事情抛诸脑后,反身上了马车。
*
到了驿站,茗瑞本欲开一间上房,萧沐却阻拦道:“开两间。”
茗瑞一愣,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萧沐,又瞥一眼殷离,“世子爷,最近都是殿下照顾您,要不今晚还是……”
萧沐一本正经认真道:“正是因为殿下照顾我这么久,才该让她好生休息。”
“可是你的身体……”殷离本想挣扎一下,说他不用休息。
萧沐打断他:“我现在已经大好了,又有侍从守夜,有事我喊他们就行了。”
殷离见他坚持,也不挣扎了,心说分房就分房吧,反正最近天热火气旺,眼下病秧子又醒了,万一……
算了,还是分开睡稳妥。
他这么想着,便点点头,“也好。”
两人的房间在二楼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不大的中庭院落,窗子相对相隔十数丈远,推开窗门还能看见对方房间的灯火。
殷离奔波了一天,让人安排了浴桶解乏。
房内热气氤氲,从半透明的屏风后杳杳升起,灯火照耀出一个人影,健硕饱满的线条从肩部往下,至腰间时骤然收紧,随后曲线一转,勾勒出紧致的臀线。
伴随着水声,人影没入了浴桶中。
殷离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适得喟叹一声,将后颈搁在浴桶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脑子里满是萧沐喊他老婆的模样,想着想着,唇角就不自觉地勾起来。
窗外却在此时传来一声夜枭的鸣叫,殷离忽地睁眼,表情一冷,“谁?”
“殿下,是十四。”
殷离眸子一转,斜睨向空无一物的窗外,道:“何事?”
窗外的人声继续传来:“南边有动静,应该是云氏派的人。”
“这就来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殷离并不意外,铉影卫的情报网经过这几年积累下来,已成气候,重点盯防的几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让他们来。”殷离道:“该让吴晋吃点教训,乖乖交出账本了。”
“是。”
此时,对面的房内。
茗瑞替萧沐收拾好床榻后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些萧沐昏迷时发生的事,左不过是公主如何辛苦,百姓如何爱戴二人云云。
萧沐心不在焉地听了会,便挥退了下人们,独自一人望着帐顶陷入沉思。
眼看最适合作法的子时快到了,怎么办,该怎么跟公主讨回那吊坠呢?
要不然直接讨吧?就说借来一用?
公主是个大度的人,应该会答应的,反正他只需要用一晚上就好了。
届时老婆回到了剑里,也就不需要那吊坠了。
这么想着,他暗自点点头,下定了决心后翻身而起。
他披好外袍,正欲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他虽身子弱,视力却仍是很好,越过窗楞,他看见对面公主房内点着的灯火,透过窗纸散发昏黄的光芒,微微照亮了窗下的瓦楞,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
那人影半蹲着将整个身体藏在窗下,一只手还扒在窗沿边上,鬼鬼祟祟一幅随时要破窗而入的模样。
萧沐目光一紧,有刺客!
他如风一般走出门外,走时还对留守在外间的茗瑞喊了一声,“公主那有刺客,叫人!”
茗瑞吃了一吓,立刻大嚷着撒丫子往楼下跑,“抓刺客!”
萧沐箭步如飞,十数息的功夫就穿过了回廊来到殷离房外,他高喊一声:“殿下!你怎么样?”说时抬脚飞踹,破门而入。
殷离一惊,低声对十四道:“走!”说时起身飞快拉过屏风上挂着的寝衣披在身上。
此时萧沐已经三步并做两步越过屏风来到了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正欲往外探去,却忽地被一个力道一拽,他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就见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带着浓浓的水汽扑了过来。
萧沐一愣,怀中突然多出来一个温热的躯体,还带着满满的潮气。
潮热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还带着清淡的冷梅香。
殷离紧紧搂着人,下巴搁在萧沐肩窝里,心脏跳得飞快。
他一面道:“世子,我害怕。”一面抬眼觑向窗外,见一道黑影飞快地消失在院墙后,才微微松下口气。
还好,十四跑得及时,这呆子应该没看见。
萧沐整个人愣住了。
眼前是水波婵婵的浴桶,似是刚刚有人从里头出来,搅翻了大量水泽打湿了地面,而怀中是只披着一件薄薄寝衣的公主。
反应过来的萧沐抽了口凉气,公主这是在……洗澡?
而他就这么闯进来了。
二人相拥只隔着夏日薄薄的衣衫,殷离更是只披了寝衣在肩头,衣襟大敞着,肌肤与萧沐的衣衫紧紧贴在一起。
萧沐只觉贴上来的胸膛好像有点硬,膈得他眉心一紧。
之前骑在马背上时他就领教过了,不过那时候后背贴着公主,现在前胸相贴,那触感就更明显了。
比他还硬,这……合理吗?
不过萧沐很快给自己找到了解释,老婆是剑嘛,身子硬点也正常……吧?大概。
反正他从来没碰过女人无从比较。
他垂眼一看,见公主的白色寝衣因为被水浸湿,布料都粘在了肩背上,还透出一点肤色来,他连忙撇开视线,双手僵在半空无处安放,干咽了一下,才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殷离勾起唇,“没关系,你是我夫君,看见也没什么。”
萧沐眨眨眼,好像是这个道理。
从前他认为自己应该与公主保持距离,不过现在他知道了公主就是自己的老婆剑,那么公主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了。
夫妻之间应该亲密无间,所以不管是看了还是抱了都不应该大惊小怪。
不过他还是隐约感觉哪里不对,于是轻轻推了推殷离,“殿下,这里有刺客,我出去看看。”
然而殷离却搂着他不撒手,“刺客还没走吧?再出现怎么办?你别走,我害怕。”
殷离说时,嘴角不住上扬。
萧沐却想着老婆都怕成这样了,他怎么能走呢?
他微叹一声,僵着无处安放的双手终于落下来,在殷离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怕,我在。”
见萧沐这颗石头竟然懂得安抚自己了,殷离的心里炸开了花,不由将萧沐搂得更紧,一面在萧沐的颈窝里蹭,攫取那雪松气息,一面压抑着乐得发颤的声音道:“嗯。”
“那你再陪我一会。”
萧沐讷讷哦了一声,视线依然看着别处,想了想,欲言又止般道:“你……要不要把衣裳穿好,这样湿着身子会着凉的。”
殷离微微抬头,看见萧沐一双视线无处安放,心尖又软又痒,逗弄道:“世子,你为什么不看我?”
“我不是你妻吗?”他说时,差点笑出声。
萧沐皱了一下眉。
脑海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公主是老婆剑是老婆剑,老婆脱了衣裳就等于是剑脱了剑鞘,有什么看不得的?他都看了无数回了。
这么想着,他鼓起勇气,终于将视线收回,冲殷离看去。
视线堪堪落在殷离光洁的侧颈上,与露出的小半片肩颈相连,优美曲线延伸到湿透了的寝衣里去,背上的蝴蝶骨在服帖的衣裳内若隐若现,勾勒出两道小山峰,峰坡陡然向下,蜿蜒至腰窝处。
萧沐的视线被这此起彼伏的景色烫了一下,连忙扭头。刚做好的心理准备轰然崩塌。
还是不行。
剑脱了剑鞘就是直挺挺一把剑,这人脱了衣衫怎么就这么怪呢?
难受。
他在心头叹气,还是剑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连线条都简洁明快。
快把老婆变回去吧,他在心头默念着。
殷离见萧沐的视线飘忽不定,勾起的唇角快要翘上天,他垂眼看去,见自己身上的水泽把萧沐的衣裳都打湿了,终于收敛了笑容。
这病秧子刚好些,别被他弄着凉了。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松开萧沐,然后转过身,背对着萧沐走到屏风前取下浴巾擦身子,一边道:“世子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萧沐终于得了解脱,心头长松口气,连忙走到屏风外。
此时门外传来府兵的声音:“殿下,听说有刺客,您没事吧?”
殷离隔着屏风抬高声音:“我没事,世子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