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像要比世子爷还高了。”
这么一比较起来,原本并不矮小的世子爷,经过如此重伤一场,在公主面前都显得瘦弱了。
众人议论间,殷离已经把萧沐送回车上,他反身将车门关严实,在软塌上坐下后,一边搂着人,一边轻车熟路地迅速找到药丸,塞入萧沐口中。
随后又找来水囊,给萧沐喂水。
清水将药丸送入咽喉,萧沐吞咽了一下,未久,视线开始逐渐清晰。
他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视线聚焦,竟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马车上了,而且座下不大像是他常坐的软垫那般柔软,反而有点硬。
他垂眼一看,自己竟坐在公主的大腿上。
只见殷离目露担忧:“你怎么样?”
萧沐挣扎了一下想下去,却见殷离紧紧搂着他的腰,动作不容置疑,再次问道:“还咳吗?”
他清了清嗓子,摇头:“好多了。”
殷离状似松了口气,“都告诉你不能吹风,大夫的话是乱说的吗?”
萧沐哦了一声,心知自己玩脱了,于是乖乖回答:“我错了。”说时又捂嘴咳了一下,本来还想多咳几声,但怕公主责备,生生忍住了喉间痒意。
殷离见他忍得辛苦,不由轻叹了一声,“别忍着,我不说你了。”
萧沐终是没忍住,又咳了几声,殷离一手放在他背后轻轻地自上往下抚背顺气,又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见萧沐终于咳得差不多,殷离又将水囊递过来亲自喂他,“润润嗓子。”
萧沐就着殷离的手喝水,视线斜瞥了一下殷离,心中感动不已,老婆对他可真好。
难道这就是老婆剑的本能吗?
他被雷劫击中时,爆发修为一剑断水时,都是老婆护着他。
如今虽然失忆了,却仍不忘照顾他。
想到这他眼眶都有些红了,哑着声音道:“老婆。”
殷离见他一幅感动的表情,不由心中暗喜,果然,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于是殷离勾起唇,故作不知地反问:“世子喊我做什么?”
他说时,搂着萧沐腰的指尖不由自主收紧了些。
萧沐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只认真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真好。”
殷离的唇角越扬越高,“我是你妻嘛,这些是我应该做的。”他说时,搂着萧沐的胳膊收得更紧,并在那柔韧的腰肢上反复摩挲。
他与萧沐贴得极近,对方的鼻息自上而下喷撒在他的鼻梁与脸颊上,带着浅浅的体香,由由于坐姿关系,他的视线正落在萧沐的喉结上,那软润的一小片精巧山峰,往下蜿蜒,落进微敞的衣襟里。
由于刚刚大开大合地运动过,萧沐的衣襟有些松散,露出里头一小片锁骨骨沟,看得殷离呼吸一滞,眸底晦暗一片。
这火星子……
但身为“火星子”的萧沐却毫无自觉,认真道:“老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殷离的注意力全在萧沐的衣襟里,盯着那处玉白的肤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殷离反应过来,抬头问:“答应我的事?”
萧沐嗯了一声,“找回你那段幸福的人生。”嗯,剑生,他又在心头纠正了一下。
殷离愣了愣,萧沐说这话时他还真没往心里去,毕竟换个人生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可能。没想到小呆子还认真起来了。
他没有反驳,只嗤笑了一声,哄小孩似地道:“好啊,我等你。”
“所以。”萧沐摆出一副认真神色,问道:“为了确保这段人生能被找回,公主方才挥剑的时候,可有感应到什么吗?”
殷离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我挥剑的时候感应到什么,跟人生有什么关系?
他摇摇头,“没有啊。”不就是挥剑,能有什么感应。
萧沐眸子中的星点光亮霎时熄灭,“一点都没有吗?”
见他这幅表情,殷离不免疑惑:“我应该感应到什么吗?”
萧沐嗯了一声,“感应到追光跟你的共鸣。”同时心道不应该啊,他方才都感应到灵力波动了,公主不应该一点感觉没有吧?
殷离面容一僵,共鸣?那是什么东西?
他讪笑了一下,反问道:“世子每次挥剑的时候都与剑有共鸣吗?”
提到这个,萧沐的目光又亮起来了,“对啊,前世……不是,之前追光很有灵气的,不仅护主,还对我百依百顺。”
殷离额角抽跳了一下,心说这是形容剑还是形容家犬?
还护主,百依百顺?不就是一把剑?
他一万个不信,却还是浅笑着应和道:“那还真是一把好剑。”
萧沐点点头,再次反问,“所以公主有感觉到它吗?”
“没有。”殷离立刻否认,“那是你的剑,又不是我的。”
“可是你明明应该……”萧沐刚想坚持一下,便见殷离果然打断:“我真的没有感应。”
“好吧。”萧沐丧丧地应了一声,心说这也不行吗?难道是练得不够?
殷离面色微沉,感情这呆子忍痛割爱把追光让给他用来练习,是为了让他体会到自家老婆剑的好吗?
难不成自己是个剑痴,就要把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也训练成剑痴不成?就为了有更多共同语言?
想到这殷离的额角抽跳,虽然别的事情上他都期望能与萧沐有共同语言,但是一起迷恋追光?
想到这他就打了个寒战,呵呵,绝对不行!
他没把追光熔了就不错了!
于是他果断将榻边的追光取过来,放在萧沐身侧,“对我来说剑都一样,追光还是还你吧。”
却见萧沐扭头瞥一眼追光,又不死心地发问:“你要不要再练练?我觉得追光其实挺适合你的。”
他说时,将剑锋刺啦一声拔出,指着上头的冰释纹道:“你看,追光是极其稀有的陨铁所铸,最初锻造时用的乃是天火,又有灵宝加持,就算是在修真……不是,在这个世上你绝对找不出第二把能媲美它的剑。”
他说时扭头看殷离,表情殷切:“他绝对配得上你。”
殷离闻言眯起眼,“是吗?那你是打算把它送我了?”
听见这句,萧沐握着剑柄的手指一紧,面容立刻垮下来,什么?送?他说过这个字眼吗?
怎么可能?
只是生怕殷离拒绝,他想了想,斟酌着句子道:“你是吾妻,我的就是你的。”
“你要用它练剑,随时可以。”
殷离见他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说出割爱的话来,不由好气又好笑。
但看见萧沐的表情,光是嘴上这么一提,都跟被割了块肉似的,他一时心软,放弃了逗弄萧沐的心思,摇摇头道:“我不会跟你抢剑的。”他说时双臂一收,将萧沐搂紧了些,“我用止水就够了,既然追光这么好,你自己留着吧。”
萧沐有些丧气,心说看来这事急不得,估计还得等他恢复修为再试了。
马车晃晃悠悠,萧沐身子又绵软,时不时就跟随晃动靠到殷离肩头,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公主腿上,于是推搡了一下,“我下来吧。”
殷离没撒手,还搂紧了一点,勾唇在萧沐耳畔吹着气逗弄道:“夫君,你身体这么寒,让我给你暖暖吧?妾身的身子不暖和吗?”
听见妾身两个字,萧沐不由打了个寒噤。
其实殷离心头也在恶寒,只不过被他强忍下来,看萧沐的反应可太有意思了,什么反感都能被他抛诸脑后。
只见萧沐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一面感慨公主力气真大,一面想着没关系没关系,这是老婆,抱一会就抱一会吧。而且公主的怀抱确实……挺舒服的,不仅温暖,还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还是剑好啊,不会动不动就抱人。
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慢慢移动,萧沐被晃得脑袋昏昏沉沉,药效上来,就想睡觉,于是没多久,他就脑袋一歪,倒在殷离肩头。
殷离垂眼一看,见萧沐竟然已经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
他挑了一下眉,记得当初在去冀北的路上,萧沐可是挣扎着不肯睡,他哄了好一会对方才睡着的。
如今在他的怀里,竟然睡得这么快。
他不由勾了一下唇,心说那一个多月可没白做人肉汤婆子,这小呆子怕是已经习惯他的怀抱了。
再接再厉,他想着。
小呆子,等到你彻底离不开我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不管我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都一定会爱上我。
这么想着,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来。
*
马车行到接近盛京城郊外时停马休息,茗瑞笑吟吟撩开车帘,“二位主子……”他刚刚发声,便见到眼前一幕,不由愣了愣。
只见萧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上半身正躺在殷离怀里,而殷离像是搂着个珍宝坐在榻上,正一遍一遍,轻柔地扫过萧沐的额发。
殷离看着萧沐的目光有如实质,连不小心触到那目光的茗瑞都忍不住红了脸。
茗瑞心里止不住地替自家世子爷高兴,声音压低了道:“殿下,还有十几里路就能到王府了,咱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原地休整?”
殷离垂眸看一眼萧沐,见其睡得正香,马车摇摇晃晃也吵不醒,便道:“直接回去吧。”
茗瑞诶了一声,正欲退出去,却忽地听见一个声音高喊:“主子小心!”
他扭头一看,倏然瞪大了双眼,只见密密匝匝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眨眼功夫已经有数箭射中了马车。
殷离反应迅速冲茗瑞高喝一声:“进来!”说时,他便一把将茗瑞扯了进来,迅速关上车门,并迅速以身为盾挡在萧沐身前。
茗瑞躲在榻下,吓得瑟瑟发抖。
只听噼里啪啦的撞击声音落在耳侧,车门外传来侍卫们的打斗声,甚至有箭矢穿透车窗落进来,直直钉在地面上。
殷离看着箭矢顷刻功夫已经落满车厢,不由眸光锐利,脑海中快速思索着破敌的办法。
箭雨这么密集,也不知外头的人怎么样了。
索性他们所在的窄榻处在车厢的角落,左右都没有窗子,正前方的车门也已关好,还没有箭矢能伤到他们。
唯一值得他担心的,便是有些箭矢已经力透车厢,箭簇深入厢体半寸,再深一些,就能贯穿厢体了,若真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殷离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几乎将整个身体压在萧沐身上保护对方的躯干与要害处。
萧沐听见这动静,又感应到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皱了一下眉缓缓睁眼,却见冷梅香袭至鼻尖,殷离的一张脸近在咫尺,他发出暗哑的嗓音:“发生什么?”
殷离垂首看他一眼,双臂撑在两侧护住萧沐的头颈要害处,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边道:“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