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拿了冲喜剧本后 第118章

头顶的阴影消散,有人诧异扭头看去,却见巨石几乎在一瞬间化作粉尘,哗啦啦泼洒在山坡上。

平原上,数十万众亲眼看见这一幕,都惊得呆滞原地,场面竟然霎时鸦雀无声。

只有山坡上不断砸落碎石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响彻战场,不久之后也随风消散了。

萧沐强压下喉间涌上来的痒意,消耗过大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令他脚下也虚浮,然而他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疲态,脚跟一用力,狠狠地站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扭过头来,看向呆滞中的辰国皇帝,“我若不想让你们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因为强压着咳嗽,他的声音又沉又闷,听在皇帝的耳朵里,却是充满了警告与威压。

辰国皇帝瞳孔剧烈地震颤着,深切地体会到了眼前人的恐怖实力。

面前这位怎么可能是人呢?

这种绝非人力所及的力量,唯有神明可堪比肩!

皇帝的眸色黯淡下来,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他长长地闭了闭眼,“贵国有你,我朝南下无望了。”说完,他扭头看向呆滞中的万马千军,终于沉沉道:“弃甲,投戈。”

众将面露悲愤地喊道:“陛下”,然而在看一眼萧沐后,却纷纷颓然又不甘地放下武器。

场中陆续发出哗啦啦的金属落地声。

这声音从皇帝脚下始,渐渐向远处波及,良久后,才传导至战场边缘,广袤的战场铺满了辰国士兵的盔甲与武器,壮观无比。

萧衍仰头,逆着光看向高处那个青色的人影,鹤骨松姿般的神仙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显仙姿佚貌,飘然若神,他心头的激动抑制不住。

赢了!

他们赢了!

萧沐望着眼前一幕,终于松了口气,远处传来嘹亮的鹰隼鸣啼,他顺着声音遥遥望向北方,见海东青振翅向他飞来,他苍白的唇角扬起一点虚弱的浅笑。

阿离,这一仗终于结束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71章 (二合一)

萧沐一路强忍着身体不适, 直到押送完辰国皇帝,回到藩邸后,才神经一松,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 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呛出来似的,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之前压抑得太久, 他细白的脖颈已经近乎晕出血色来。

他的视线都咳得模糊,恍惚看见案几上的茶盏,便脚步踉跄地上前, 胡乱揭开盖碗就开始猛灌,茶水已经凉了,冰冷刺骨的茶水滚过咽喉, 压下喉咙间的燥意,但好歹是止住了咳,他便无力地沿着案几跌坐在地上喘气。

可身体受到凉意的刺激, 没多久又闷闷地咳嗽起来。

萧沐心头叹气,这具身体的经脉还是不够强韧, 但跟从前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竟然能承住他三成修为而没有爆体而亡,所以一时高兴就没收住手,一连打了一个多时辰的仗,早已超过身体能够负担的极限,看样子得“病”上几天了。

萧沐有点郁闷,如果要御剑飞驰到千里之外, 一个时辰又怎么够?更何况据他所知, 殷离如今已经打进宁川了, 有时候海东青送一次信,都要翌日才能回来。

这段时间他的灵体经常陪在殷离身边,知道对方至少要打下边境十数座城镇,保证大渝再无后顾之忧,殷离才会收手。

如果他的身子还是这样弱,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去见阿离?

他已经有些不甘心以灵体的状态与殷离相见了,只能看不能碰,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跟殷离说话,想碰到对方,越来越想。

这种渴望如此迫切,时时刻刻占据着他的思绪。

茗瑞闻声赶来,就看见萧沐正抱膝坐在地上,脑袋埋在交叠的双臂间,正有一下没一下,闷闷地咳嗽。

他连忙上前把人搀起:“世子爷,地上凉,快起来。”

萧沐被搀扶起来后,视线还没聚焦,口中被塞入一颗药丸,不一会,又被喂下一口热水。

暖意渐渐温润到了心口上,好半天后萧沐才长出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茗瑞看他面色苍白,一面服侍他休息,一面道:“世子爷您先歇着,我去给您找大夫,再把老王爷喊来。”

他正要走,却被萧沐扯了一下袖子。

萧沐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却还是强打精神,虚弱地道:“父亲太忙,就不要打扰他了,我睡一会就好……”

辰国皇帝及其一众将领都成了阶下囚,还有三十万战俘要安排,此时的永宁城上下比战前还要忙碌。

老王爷作为统帅,更是不得闲。

他越说声音越轻,最后拉着茗瑞衣袖的手一松,垂落在床榻边。

茗瑞见状,心头一紧,忙把萧沐的胳膊塞回被褥里,急急转身出门去请大夫了。

*

萧沐这一觉就睡了三天三夜,他好像在战场上把这个身体所有的能量都耗空了似的,累得不行。

醒来的时候他只觉自己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军医跟茗瑞还在他本就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晃来晃去,晃得他头晕眼花。

老王爷更是急得团团转,即便军务繁忙也放不下萧沐,干脆连中军大帐也不去了,把所有的公务都拿回藩邸处理。

听说萧沐终于醒来,老王爷三步并做两步从隔壁办公的屋子蹿过来,人还没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沐儿!”

萧沐正被茗瑞扶起身,靠在靠枕上,视线中看见萧衍急匆匆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样?好些了没?”说完又扭头对军医道:“给沐儿看过了吗?”

萧沐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军医对老王爷恭敬道:“王爷不必忧心,世子爷只是劳累过度,我再开一幅补气的方子,将养两日便好了。”

萧衍这才松口气,连连点头,“这场战确实累着沐儿了,你好好休息什么也不用管。”

老王爷说时,目光慈爱无比,伸手摸了摸萧沐的额发,“你知道吗?他们辰国的战俘私底下都在传,说咱们大渝有战神庇佑,跟咱们大渝为敌,是自寻死路!”

萧衍说着说着,深吸了口气,看着萧沐眼中充满骄傲,“咱们家历代被大渝的百姓奉为战神,但爹爹知道那都是虚名,只有你,才是真的战神。”

萧衍说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边境得以太平,咱们萧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一定很高兴。”

萧沐看着萧衍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眶却是红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热,他的手被萧衍握着,对方粗糙厚重的掌心传来温热。

萧沐的指腹有些迟疑地落在老王爷的手背上,“父亲,我……”

这声“父亲”让萧衍眸子不由一暗,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沐儿,你能再喊我一声爹爹吗?你小时候都是这么喊的。”

萧衍说时垂下眼睑,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道:“戍守边疆的将领无诏不能回京,爹爹这么多年没回家,你都快忘了爹爹了,见了我也生疏。”他说时叹了口气,“这都是爹爹不好,但我还是想,能不能再听你喊一声……”

萧沐看着萧衍满是渴望又显出几分委屈的眼神,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爹爹。”

他说出这个词时,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是儿时的他被萧衍抱着往空中抛,高高地抛上去,落下时又被萧衍稳稳地接住。

他笑得咯咯咯,稚嫩的声音喊着:“爹爹,爹爹!”

他的视线忽高忽低,面前是萧衍灿烂的笑脸,对方的眼尾都笑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随后画面又一闪,是小小的他被萧衍牵着,走在报国寺一眼望不到头的登山阶梯上,阳光从山顶播撒下来,将身前父亲高大巍峨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些仿佛亲身经历过的画面,令他有些忡怔。

萧衍听了这一声爹爹,忽地就咧开嘴笑了,连连应声,“诶!”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地发颤,眼角亦有泪花闪烁。

萧衍哽咽了一下,“你好好歇着,爹爹去给你炖只老山参,保管……”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军医微叹,“王爷,世子爷虚不受补,老山参吃不得。”

萧衍憨笑了一下,“好好,听大夫的。”

萧沐听见军医这句,思索片刻后暗暗下了决心,既然能承受他三成的修为,那么他的这副身子也是时候好好休整一番了。

他想了想道:“爹爹,虽然这一仗打完了,但我还活着的事,暂且不要告知陛下。”

萧衍点点头,“爹爹知道,这件事说小不小,还是你自己去向陛下解释的好,你别担心,届时爹爹请旨回京复命,亲自陪你去。”

萧沐闻言心里一暖,点点头后,对萧衍郑重其事道:“爹爹,我想闭关。”

*

盛京朝堂上,隆景帝让人当众念了北境送来的军报。

听见北辰皇帝被俘虏,朝堂寂静片刻之后,爆发出一阵哗然与欣喜之声。

隆景帝龙颜大悦,“好!不愧是萧衍啊!”

有官员立刻奉承道:“我大渝自开国以来便与辰国纷争不断,从来都是势均力敌,保持微妙平衡。如今咱们竟俘虏了他们的皇帝!这样大的胜仗可是前所未有,实乃陛下洪福齐天,泽被大渝!”

这一句引来众人纷纷附和,奉承之言不绝于耳。

唯云阳明一反常态,不仅默不作声,那阴沉沉的眸底流露出些微的震惊与愠怒之色。

怎么可能?

他分明安排军需官给镇北军下了药,传回来的消息也都称镇北军喝了井水上吐下泻,战斗力锐减。

怎么可能取得大捷?

难不成……萧衍早就已经防备他了吗?想到这他愤愤地捏了捏拳头。

好一个萧衍!故意跟兵部隐瞒军情!

尽管他的表情一闪即逝,却还是落在了张栋之眼里。

只见张栋之突然朗声道:“咱们大渝打了天大的胜仗,何等幸事,可阁老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呐?”

云阳明和张栋之的目光一触,旋即脸色一改,扬起笑来,“张大人说笑,这么大的好消息我自然欢欣至极。”他说时,话锋一转,“可是当务之急,咱们是不是该商讨这羁押在北境的战俘该如何处置才好?”

有人立即接话道:“让他们用城池来换!”

“对!咱们不仅要讨回高祖时被他们占了的漠北六州,还要让他们割地赔款,岁贡称臣!”

此话一出,相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朝臣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出了这口恶气。

皇帝闻言脸上也露出愉悦的表情。

唯独张栋之面色微沉,出列后对皇帝躬身行礼道:“陛下,臣曾任职鸿胪寺,与辰国人打过交道。他们当今这位皇帝,虽然刚愎自用,但性子倨傲刚烈,且在出征前就已经立了戴王为继承人,想来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臣恐怕……他们不会同意割地,更不可能称臣。”

皇帝闻言笑容不由淡了些。

有人瞥见皇帝的眼色,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哼笑一声,“皇帝都在我们手里了,不同意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皇帝被枭首吗?”

这一仗像是给了朝堂莫大的信心,一些平日里常言以和为贵的文官都纷纷附和起来。

张栋之厉声制止:“不可,历朝被枭首的都是亡国之君,而如今辰国国力强盛,如若此时杀了他们的皇帝,戴王当即继位,从此辰国人同仇敌忾,与我朝结下血仇,滔天民意之下,边境恐再无宁日。”

张栋之这一而再再而三泼冷水的行为叫许多人看不下去,纷纷出言指责道:“张栋之,你一再阻拦,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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