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这才放心下来,自己带饭也就罢了,若是没有热饭的地方吃冷饭就更闹心了。
“明日还要早起,你还不早点上床。”
“好啦,知道啦。”
翌日,外头天还没见亮杜衡就醒了。
被窝里正暖和着,他听见秦小满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起身穿整好,没把人给吵醒。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提着书箱出去时天还没亮。
等到了县城天也才刚亮,杜衡匆匆跑去了书院里,先去了一趟入学办理门房子。
许是去的早,今儿门房子里不止八字胡一个人,还有旁的人也在。
那八字胡儿见了杜衡虽未有好脸色,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把堆叠在桌子上的东西推过去:“都在这儿了。”
杜衡道了一声谢,瞧了一眼这次给的东西有两套院服,一块书院通行牌,书院的作息时间表,还有一张资料表。
他当着面检查了院服是否有破损和尺寸后才签了字。
按照资料表上写的,他在尾课室,杜衡虽没有进课室逛过,但是穆惕还是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寻着门牌上的号码,很快就找到了课室。
到门口时,内里已经书声琅琅,时不时传出夫子讲学的声音。
杜衡眉心一动,想着今日头一日进学,少不得还有摸索的地方,提早着些来也不至于手脚忙乱,结果竟然还来迟了。
他敲了敲门,屋里的读书声未止,前来BaN开门的是位夫子,打量了杜衡一眼,蹙起眉头:“怎的这个时辰才来?连院服也不穿。”
“夫子安好,学生杜衡是今日才入学的。”
“噢……那先去更衣室里把院服换上,过来就去第二排的空位坐下便是。”
“多谢夫子。”
杜衡匆匆去更衣室里换整好院服,回课室的时候好似已经到了课休,室内有说话的声音,他顺道从后门进去,二排上正好有个空位置。
他放下书箱环顾了一周,见着这课室虽挺轩敞,供学生坐的桌椅也多,但是人却没有两个。
“兄台是今日前来的新生?”
有人发话以后,很快其余的人也围了上来,加上杜衡拢共也就才五个。
杜衡给几人做了见礼:“在下杜衡,是今日才来的新生,承蒙各位关照。”
“我们也没比你早来多久,咱们课室来的最早的话当是数我了。”
其间一个面色微有些虚白的书生笑呵呵道:“我已经来书院快一年了,说来惭愧,去年书院招考的时候我没过测考,就继续留在了这里。”
说着书生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诉课室里的学生:“距离书院今年的招考不到两个月,诸位可千万别掉以轻心,白榕书院的考题刁辣,童考中能取得好成绩却不见得在书院能过测考。”
杜衡倒是听穆惕说白榕书院有招考,但并没有跟他提过他也要参加,他连忙问:“是每名学生都必须参考?”
书生道:“旁的课室的学生自是不必,但进了尾课室的就一定得考。比起到了书院的招考时间才过来测考的学生,咱们只是说比他们先进书院听学些日子,素日也有夫子来教,但却进不了正式的课室。”
也就不能拜到老师,就好比是书院的旁读一样,师资力量也不能接受到最好的。
杜衡微有凝色,虽说书院当该有教无类,一视同仁,但为了书院尽可能的出人才,也就在门槛上尽可能的抬高了。
他觉得这样的选拔未免有些弊端,但谁又敢说什么,尤其是没有通过的人,旁人看来也只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杜衡微有叹息,他还巴巴儿把束€€礼都给准备好了,没想到一时半会儿还派不上用场。
满心以为是院长首肯的应该可以直接分去哪位夫子手下,到底还是想的过于天真,想来院长也只是在教谕的生辰上卖个面子,回了把他安置在此,两厢也没办法找话说。
他就说作何分到个尾室,怎么没有号码,玄机竟然在里头。
书生说完几个人都唏嘘一阵,脸上露出了严肃之色:“多谢孟兄提醒。”
杜衡也跟着谢了一声,他也打起精神来,预备休息的时候去找穆惕问问,也打听一二测考的事情,好好准备一番。
若是到时候没考上坏了秦知闫一番费心安排不说,他花着和别的正式院生的学费,却受着不同的教学,实在是吃亏。
上午夫子讲了一页中庸后就午休了,课铃一响,书院便能清晰的听见一声躁动,接着便是或迅速,或轻快的脚步声。
隐隐还能听见两声夫子的训斥: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接着把剩下的一截讲完再下学。
杜衡把笔墨挪开了一些,想着古往今来学生和老师都是一样的,白榕书院这般名校,下学学生也一样跑的快,夫子也一样喜欢拖堂。
“€€,杜衡,去不去外头吃饭,老南街新开了间食肆,内里的炸酥肉可是一绝。”
杜衡闻言微顿,旋即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带了饭。”
书生便和旁人一道出去了。
他取出早上装进书箱的饭菜,不免微有点头疼,大碟小碗的,装在书箱里还好,这拿出来零零散散的就不好拿去食堂加热。
正直不知当如何时,一个篮子就递到了跟前来。
杜衡抬眸:“穆师兄?”
穆惕一笑:“我正想着前去打听你分到了哪个课室,倒不曾想先撞见了你。”
“师兄哪里来的篮子?”
“这月份里樱桃熟了,母亲下厨烧了菜让小厮送来,顺道还装了些樱桃。我借花献佛送给了老师,刚巧经行此处。”
杜衡道:“师兄当真是尊敬师长第一人。”
两人说笑了几句,一同去了食堂,杜衡找到后厨,寻了个大娘预备想给人家两文辛苦钱让帮忙加热饭菜。
没想到大婶子笑眯眯的看着杜衡一个劲儿夸着多俊秀的小郎君,没等杜衡把钱拿出来,人家便应承了去,还叫杜衡以后要热饭都来找她。
杜衡微有点臊着了脸皮,不过也欣然接受下好意,书院这般连个门房都要钱才能张嘴的地儿,竟然还有这样热心肠的人。
不多时热好了饭,杜衡装在篮子里提着出去,穆惕正在一角上等他。
两人各自布开了菜来,显而易见的贫富差距对比。
杜衡盛了一勺子油炒的酱菜进碗里,伴着热饭正香。
往往能送饭进肚子的,还得是粗茶淡饭。
穆惕吃了两筷子母亲做的梅菜扣肉,腻的差点被呛到,连忙给杜衡推过去了些:“尝尝我母亲的手艺。”
倒是杜衡没伸筷子,穆惕先夹走了杜衡碟子里早被盯上的腌萝卜。
两人的菜配的还挺融洽。
不过杜衡没好意思说同知夫人的手艺实在是让人有些顶不住,€€咸€€油腻,倒是让人觉着他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我竟是没想到你被分到了尾室去,你童考成绩出色,优于当年我的成绩,按道理又得了院长的首肯,当是能直接分课室读书的,不必再费时间测考。”
穆惕微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想举荐杜衡给他的恩师的,也便是书院里最德高望重之一的向夫子,只不过恩师前两日前去了州府讲学,尚未归来。
当时他还微有遗憾杜衡错过了能见恩师的机会,许是分到别的课室,今日才知他被分去了尾室。
“测考是书院的规矩,我好好准备便是。如此也好,不会有心人挑事儿说名不正言不顺。”
“你倒是想的开,可既进了书院还讲究那么多作甚,多听多学才是正礼。还要浪费时间在测考上,明年四月可就院试了。”
穆惕操心道:“这样吧,你先预备着测考的时候,过两日恩师当回书院来,我同他老人家举荐于你,看能不能另辟蹊径。”
杜衡起身相谢,他早听秦之枫说穆惕的老师就是书院鼎鼎有名的向夫子,若是有一线机会能进他老人家的课室,那也是极其难得了。
饭后,穆惕还要去忙,杜衡也就自行先回了课室放了碗筷。
然后又去了一趟秦之枫所在的十三课室,同他说了一下自己现在在哪儿以及情况。
他自然也就会把消息带回去给秦知闫了。
下午的杜衡的课室夫子只来走了一趟,让诸人自行学习,随后去了直到下学也没再回来过。
下学以后才听旁课室的书生谈论,原是六艺馆里下午演示了骑射,夫子前去做裁判了。
尾室的学生不免叹息,他们现在是没有资格前去三大馆室听学的,不过却也因此更生出了一定要过测考的决心来。
杜衡倒是暂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书院下学的时间未免也太早了些。
而下不过才申时初就下学了。
他翻出作息表看了看,顿时不免哀嚎,下午是放学的早,三点就放,然而早上上课也太早了!
竟然卯时正刻就要到书院坐堂,也就是六点钟,怪不得今天夫子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怎么来的那么晚。
杜衡烦的头发都要给挠了下来,窗外忽然传来秦之枫的声音:“杜衡,你随我去一趟家里再回家吧,我小爹说准备了些东西给小满。”
第63章
“小爹说满哥儿也快生产了, 他闲暇之时做了几件小孩子穿的衣裳,想着给你带回去给他。”
“好。”
杜衡连忙应了下来,正愁着孩子快出世了,还没做两件儿衣裳。
小孩子是长的最快的, 两天一个样儿, 衣服只嫌少不嫌多。
他匆匆收拾了东西随着秦之枫出书院, 秦家疼惜唯一的儿子, 这下学早早就有马车在书院外头等着接了。
这当儿书院门口马车不少,大抵上走读的学生家里都是有车马的条件, 倒也不足为奇。
自也有贪闲爱耍的没让家里的马车来, 书院下学的早, 时间全然是足够去吃一盏茶看戏的,邀约了三两同窗, 一同前去消磨。
杜衡拎着书箱跟着秦之枫正要上马车去, 忽然扑过来一阵微有些浓郁的脂粉味道, 旋即身旁的秦之枫胳膊上就缠上了一只花蝴蝶。
“表哥,你今天出来的好早啊!”
杜衡一听声音才发觉竟是个哥儿,瞧着那一身红石榴般的轻衫, 身上又熏的香腻, 俏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看着被痴缠的紧的秦之枫, 杜衡不由得摸了摸鼻尖。
“今日家中有事, 所以得早些回去。”
哥儿这才发觉秦之枫身旁还立着个脸上之人, 他乍然瞧了一眼,白榕书院里的学生无非都是清一色的院服装扮,匆然一眼还真瞧不出什么独特来。
无非是体格高矮胖瘦之差而已。
然而他见杜衡身长体正, 不由得上挑眼睛一观真容之时, 不由得一怔。
这不是画册子上描摹的谪仙真容嘛, 他时时来白榕书院这头,自也是见过了不少青年才俊,但这般相貌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拉着秦之枫问:“表哥,这位可是你同窗?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秦之枫道:“这是我堂弟夫杜衡,现下也在书院里读书。”
“如此也都是亲戚,瞧着比泯儿年长,那泯儿也当唤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