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没瞧着成绩,还被一通斥责。
此事很快传了开,自也就再没人敢前去触霉头。
秦知闫老早得了这桩消息,院试非同小可,到底不似童试那般宽泛,布榜前去看成绩本就有些不和礼数,自当该避嫌。
这次当然也就没有提前去给杜衡看成绩,再来是秦之枫当年也算是小有天赋,最后不也考了好多回才中,先入为主自也觉得这回杜衡考中的可能不大。
童考距离此次的院试,这前后的时间不长,沉淀温习的时间不多。
如果说杜衡童考成绩出彩,那也是因为弱冠之年预备了许多年里,厚积薄发了,院试自也要有足够的时间来预备。
“果真是院试高于童考,上回来的人都不多,这回学政办事处的人都还没来张贴布告就已经许多人等着了。”
杜衡站在人群里,见着身旁的秦小满又是垫脚又是往上跳的,他拉住人的手:“还没贴出来呢。”
话音刚落,秦小满激动道:“来了,来了,我瞧见学政办事处的人拿着红榜过来了!”
杜衡循声望去,果然瞧见了一行四人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秦小满拉着往里头钻去。
眼见着学政办事处的人在两个带刀的衙役护守着贴榜,诸人心中惴惴的,却又不敢拥挤上前。
直到一声:“今年院试成绩已放榜,诸尽可一观,不可损坏红榜。”
布榜人一走,旋即看榜之人就围了上去。
“中了,中了!我中了!”
一时间喜悦的高呼声和垂头丧气的声音交织而起,让后头瞧不见榜单的人心里更是激动,纷纷往前挤去。
秦小满其实不是头一次来看榜,以前他爹也院试过,放榜的时候他小爹也会早早来看榜单,自己自然不会放过上县城的机会,自便缠着人来。
不过每回来爹和小爹都有些失落,他瞧着两个大人的脸色,便是到了县城来自也不敢再吵闹着要吃什么玩什么,最后巴巴跑一趟焉儿吧唧的又回去。
好似是打小就习惯了看榜后失落而归,当他看见杜衡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之上时,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和迷糊。
几番确定上头的名字就是他相公的,他攥住了杜衡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忽而背过身站在杜衡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好似看见你上榜了。没、没看走眼吧?”
杜衡早扫了榜,能不能上榜,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数,见着秦小满跟失了魂儿一般,颇觉得好笑:“你说呢?”
秦小满见着杜衡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情,眉梢眼角的喜悦却藏不住,当即就知道自己肯定没看错。
他高兴的直接呼出来:“中了!”
旋即一下子扑到了杜衡怀里死死抱住了人:“第三,是第三!上头写的是第三!以后我相公就是秀才了!”
周遭的人见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微微蹙眉瞧过来,得听秦小满嚷着第三之时,目光之中的惊讶转瞬又变成了羡慕。
“第三?莫非这位郎君便是榜上所写的杜衡?”
“当真是好福气啊,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
“杜秀才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可赏小可个脸,青云楼吃个茶?”
一时间竟就有人开始前来攀谈了,更甚的还邀着杜衡要做客。
扎在杜衡身上的秦小满抬起头径直回绝了人:“多谢诸位好意了,我相公还得先回去同尊长们报信儿呢,若是有缘,来日再聚。”
言罢,他拉着杜衡的手便跑出了人群之中。
第73章
不过是一日功夫, 书院里自是不必说也晓得了杜衡院试上榜一事,尽数皆是恭贺声一片。
书院里也把此次院试过考之人都进行了表彰,一来鼓舞中榜的学生,二来也是为了给待考之人树立榜样。
一日时间都没在课室里落过坐, 在大讲堂里听训以后, 此次过考之人又逐一的分传考试经验。
事情还挺紧凑的, 杜衡没有提前预备类似于演讲稿的东西, 上了讲堂在众目睽睽之中随意拉扯了几点心得:
“此次院试早闻考生云集,学政以及主考人手有限, 想必批阅千份考卷难免疲乏。为此所做文章尽可精炼简短, 破题阐述要点即可, 无须细化长论。”
分说经验的学生多是从此次考题方向出发,杜衡倒是头一个再“歪门邪道”上下功夫的。
听授之人却觉得颇有道理, 纷纷赞叹果然人家考的好有好的道理, 不单是考虑到了自己所写文章好坏, 还考虑到了批阅试卷的主考的状态心情。
心下隐有敬佩,一副受教的神色。
杜衡微挑眉毛,自行草草了事躲过了一番演讲。
另一头的秦小满也没闲着, 对于杜衡中榜一事是又惊又喜, 杜衡去了书院他心中的愉悦无人分说, 在铺子里待不住, 索性把消息带去了他堂叔家里。
“中, 中了?第三?”
秦家的乍然一听这事儿,还以为是误传。
大清早的,秦知闫刚吃了早饭忙忙慌慌的正准备去县府里处理公务, 催促询问马车套没套好, 听到秦小满带来的消息, 差点把漱口的水给咽进了肚子里。
“你说的是真的?”
“瞧堂叔这话问得,若不是真的我也不会巴巴儿的跑来这一趟了。”
秦小满心中很是自豪,他把消息带过来一则是想同人分享,二来杜衡进书院,读书这些时日没少受秦知闫的照料,理应把这样的好消息早些传来。
看着他堂叔有点不信邪的模样,又道:“红榜上贴着呢,今早我跟杜衡一块儿去看的,这会儿人都去书院里报喜了。”
“这小子,倒是我低估了他的能耐,原想着进了县府里再做打听,今年也只当做是下场试水。”
秦知闫喃喃了一通,眼睛都有些晃了神,半晌后忽而又回了神采。
“好,好啊,喜事儿,大喜!”
秦知闫招手立马张罗。
“趁着时辰早,叫下人出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今儿说什么你们两人都要在这头吃个饭再回去。捎个口信儿,把承意也接过来。对了,你二叔也在城里做生意,叫来,都叫来,一家子好好乐呵!”
也不枉秦知闫这么高兴,实乃是秀才和童生看似只是一场考试的差距,实则却是个极大的跨越。
童生可捐钱买下,其间究竟是自考还是捐钱买的不可尽数而知,为此鱼龙混杂着。童生这一点子微薄功名也只有哄哄门外汉,人家尊敬才称你一声某某童生,实则在读书人里,童生也只不过算是个跨进了门槛的。
然则秀才就不同了,那是真就两只脚踏进了乡绅行列之中,见官可不跪拜,商税减一半。
就是科考路上再无建树,得了这秀才功名也可谋更多的出路。
像是自立私塾了,受聘做夫子了,进县为吏了。
这些体面差事儿的大门都朝着秀才打开,至于说能不能谋上这些差事儿各凭本事,但门槛总是达到了的。
再又便是进学政办事处领取了令牌,随后就能吃官粮了,地方县府一次性会赏赐秀才田地营生,且每月会发放月银。
虽说是数目不多点,甚至不值一提,但说出去那也是极大的体面,一般人可是不敢随意招惹领俸禄吃官粮的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处下来,若是能盘算会营生的,靠着这些特例赏赐就能把清苦的日子给扭转成另一个局面了。
自然,这些特例之中秦知闫最为看重的还是能受聘为吏,即便将来杜衡再考不上了,凭借他的人脉运作一番关系,也可在县城里给他谋上一个吏做,届时的好处自是不必多说。
这也只是目前做的一个最坏的打算,杜衡争气的是中了秀才也罢,还考了个第三,这般才学天赋,难保不能中举。
无疑是让人心下揣着了期望。
秦小满笑着应声:“成!”
周挽清见着秦知闫高兴的跟自家儿子中考了一般,心头倒也未曾吃味,杜衡是他们看中培养的人,而下出了成绩自是与有荣焉。
一个家族里头,谁又会嫌弃多一个秀才,多一份指望呢。
虽说两家在亲戚关系上算不得极亲,可这亲不亲的往往还真不看血脉情缘,还得是这来往与不来往上。
他高兴之余用手肘戳了秦知闫一下:“这些事情自有我料理着,你且宽心去县衙里早些把今日的公务办完了回来,切莫迟到了,到时候又落人话柄。”
“是,夫郎说的对。”秦知闫笑应答下,又揉了揉秦小满的脑袋:“你们家杜衡,很好!”
这点自是不必旁人再说,秦小满心中可是再有数不过。
“堂叔便快些去县衙罢,若是因杜衡迟到可就罪过了。”
“我这是快高兴糊涂了,果真是上了年纪,不服老也不行。”
秦知闫走了几步,又定住身子回头与秦小满道:“记得了,下学就去把杜衡接过来,今儿他中了秀才,熟悉不熟悉的少不得有人要邀他吃酒做客,这些都往后推推再说,先回家里欢庆一番才是。”
“晓得了!”
看着秦知闫出门去,周挽清笑骂了一声:“瞧这人高兴的。”
下午杜衡直接便被一马车合着秦之枫一同载回了秦府,等着他的便是一桌子丰盛的晚食。
“爹叠.....”
进待客厅里,杜衡就听见一声软糯的呼声,承意小娃竟也被接了来,而下正被周挽清给抱着。
见到熟悉的面孔,两只胳膊就已经往着自家老爹的方向伸了。
“这孩子生的像杜衡的很,瞧白乎乎又软又安静,惹人怜的小家伙,竟还聪慧的很。爹爹一回来就晓得要抱了。”
周挽清还是头一次见到承意,他本就欢喜一直想要个小哥儿,小满把意哥儿接过来他一抱上就不舍得撒开。
这小娃娃软乎又贴人,一到怀里也不如何认生,就朝着人身上贴贴,长得又漂亮,性子还乖巧,简直戳人心窝子的讨人欢喜。
周挽清当即就大方的给小家伙带上了个铃铛小银镯,不为他爹中了秀才讨好,实乃是中意这孩子的很。
眼见着杜衡和自家那小子一块儿回来,他也不把小崽子让给他爹,反倒是把秦之枫叫到了跟前来:“快看看承意,瞧着小模样儿乖巧的很。”
一屋子的人都晓得这是周挽清催促着秦之枫想抱大孙子了,变着方儿的让秦之枫沾沾孩子气,看能不能早些带来好消息。
秦之枫看着递送过来的小娃娃,有些手足无措,眨巴着大眼睛的哥儿着实也是粉雕玉琢,承袭了他爹的好相貌讨人喜欢的很,他小心着把孩子抱过来。
别说是孩子,秦之枫连成亲都不曾,抱着又软又小的哥儿,本是沉稳的性子,面上也是破了功。
“这、这可别哭上了。”
诸人笑起来:“瞧这之枫手脚都不晓得该如何放的模样,往后要是有了孩子可怎么办哟。”
承意不晓得大家为什么笑,只觉得今儿的人好多,一茬又一茬的,抱他的人也从这个变成了那个,独独却是迟迟到不了自己那个闻着香喷喷说话也温柔的爹爹怀里。
他趴在秦之枫的肩头上,眼睛巴巴儿的望着站在后头笑看着他的杜衡,可怜见儿的。
“这孩子当真是乖巧。”
秦之枫看着孩子撅着屁股趴在了他身上,软乎乎的像团子,他紧张的不敢动弹,只怕惊扰了小家伙。
虽是诸多的不适从,可没有一点攻击力又黏人的小崽儿不免也是激起了他一阵慈父心肠来。
杜衡上前捏了捏承意的小肉手,逗他道:“收了小叔公的厚礼,自是要让人抱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