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软饭了 第146章

杜衡张口便问:“多大年纪啦?”

“一个当十七八吧,还有一个看着有二十几了。”

杜衡闻言从书中抬起头:“这么大啦?我瞧着冯将军也不到四十,那他成亲生孩子可早。”

秦小满挑了个白眼,坐到床边去抽了杜衡的书:“你魔怔了不成。武官能上官阶大多都是战场搏杀才来的功名,这冯将军又不是世袭的将军位,年轻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埋在沙场了,他那孩子大的尚且及笄,小的也不过三四岁。”

杜衡晃然:“我当你说那小的是孩子呢。”

秦小满沉默着爬到了床上。

杜衡见状合上书,侧身看着掀开被子进了被窝的秦小满:“怎的不说话了?”

秦小满看着帐顶:“也有人家说想送人来家里。”

“那就不同这样的人家来往了。”

秦小满闻言偏头看向杜衡:“你真不想要?”

杜衡托着脸,伸手戳了秦小满的脸蛋儿一下:“我要来做什么?”

秦小满咬了咬嘴皮子,眼珠子在动,他虽时常跟杜衡戏言说叫他也弄两个小的来家里,其实当真说的只是笑话。

他打小从村户里长出来,村里人家条件有限,多的是男子娶一门亲都费力,更别提说还有小老婆了。

也只有宅子修得几进几出的那般地主老爷乡绅大户才有正室小妾,可那样的人家在村里少见,很多村户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一个丈夫就是一个妻子夫郎。

后头他们家的门第逐渐高了,到了县里以后倒是也开始接触到三妻四妾的人家,但那也多是商贾大户或者是官宦人家,与之也有一大截的差距,自有没真往那些地方想。

然则到了秋阳县后,杜衡跻身官宦之流,七品知县在地方上已然是了不得的官儿了。

官眷见杜衡风流倜傥,听说只有秦小满一个人,连通房都不曾有甚是惊讶,明里暗里的都有人表示想送人来伺候。

这样的话听多了,到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来。

而下见着杜衡的回答,他心里忽然就有点美,说不出来的美。

嘴角也翘了起来。

“那我可就当你真心这个意思了,以后也不准在做悔。”

杜衡眼角弯了弯,凑上前贴着了秦小满的肩臂:“先时不是说想找人伺候的嘛,给你捶背搓脚请安,现在改变主意了?知晓杜大人也是受人垂涎的了?”

秦小满掐了杜衡的手臂一把。

“嘶~”

“你不是要给我搓脚吗,叫了旁人来这活儿不是叫人抢走了!”

杜衡好笑,掀起被子一下子把两人都裹在了一块儿:“旁的不管,总之我是你一个人的,别人抢不走。”

翌日,趁着手上空闲,杜衡坐着牛车和秦小满一起前去村子深入巡看一番农地。

现在县衙班子肃清了,扰民的山匪也剿灭,合该是能好生拾腾一番秋阳县的农桑之事了。

农桑搞起来,百姓腰包鼓了,县衙账目也能起来,无论要怎么发展,决温饱始终都是第一线。

两人出发的早,秋阳县初冬的早晨空气尚且温和,路边上的水珠晶莹,空气中是久违的泥土草木味道。

好久没有驾着牛车了,迎着清爽的晨风,两人的兴致都不错,到村里时太阳也才刚出来。

村野田地上一派晚秋临冬的灰败,昔日的稻田玉米地,现在只余下些还未耕翻的稻子玉禾根。

有农户正扛着锄头在刨地挖这些根须,冬日好做柴火烧。

秋阳县的冬天不冷,火炭在这头并不多用,这当儿上山砍柴烧炭的人不多,农户大抵都埋在地里拾腾土地。

冬日用炭不多,老百姓也就少一样谋生知道,本就萧条的冬日,也就更少有补贴之处了。

没有多的补贴进项,农户只有尽可能大把土地翻耕的松软,如此明年地里庄稼长的好些,指望着收成能多一二。

杜衡和秦小满把牛车停在村主道上,走过乡野,发觉秋阳县里的农户很勤劳,对待手头的土地也格外的珍惜。

“秋阳县气温高,沙土地多不说,夏时都得抢着引水浇灌,时有因为上游堵水两个村打架的事情。”

秦小满捏了捏翻出来的干燥的泥土,他在街边买菜的时候,偶尔会听到村里的农户埋怨。

杜衡应声:“我看了县志,历年来就是天干,到了夏日村户都会在河里引水灌溉,且多是担水,临河也就罢了,远河田地的村户夏日光是担水就是极大的工程。”

这还是河流有水的前提下,多的情况是上游把水堵住自村灌溉,不许下游的人用水。

更甚至冬春降雨不多,江河水少,村乡的小河流直接断流。

杜衡觉得要想提高收成,还得把灌盖的问题给解决了,否则开春以后临夏正是长庄稼的时候,天气干旱庄稼又得遭殃。

秋阳县有条大河,趁着冬时加固堤坝合理蓄水,到时候夏时浇灌打开堤坝,清理水渠管制性引水,到时候肯定会有所改善。

杜衡和秦小满一边走,一边规划着图纸。

把民饮河的堤坝筑起蓄水后,各乡也要修建水利引灌,临近河流的田地可以直接使用筒车,没有湖池的水田使用水车。

他草草的把规划记写在册子上,待回了县衙再和工房的人商对。

两人不厌其烦的穿梭在田地间,眼看着冬日日头都到正空了,微微有些晒人,杜衡和秦小满才准备折返村主道上,吃点东西再去别的村子看看。

“车呢?”

秦小满走到前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村道,插着腰回头同杜衡大声道:“咱的车没了!”

“啊?”

杜衡闻声快步上前去,左右瞧了先前就是把牛栓在树上的,而下独只有树。

秦小满连忙去看车轱辘印儿,村里少有牛车,新印子很容易瞧出来,然则却似被精心处理过一般,楞是寻不出印子了!

杜衡和秦小满气的不行,只得去找村里正帮忙。

里正听闻县太爷的牛车在村里主道上丢了,登时吓得腿都软了半截,火急火燎的召集了村里人寻牛车。

时到正午,放在牛车上的干粮也一并没了,在里正的邀请下,杜衡和秦小满也就在里正家中吃个便饭。

前佑村的里正是个才上任没两年的中年男子,媳妇也还年轻,拴着围裙很是能干。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烧好了几道农家菜,杜衡和秦小满许久没有吃村户做的菜了,上午又勘测田地累了半晌,时下吃的还香。

里正娘子看着县太爷未嫌农家酒菜薄淡,心中很是欢喜,连连给杜衡和秦小满倒自酿酒。

杜衡不如何喝酒,倒是秦小满把酒当水喝一般吃了不少。

瞧着一村里正家的院子也不过是茅草顶,比起寻常人家也只堪堪多了两个泥坯土屋,家中的条件一派艰苦,杜衡心里微有些不是滋味。

午后,约莫未时中的时候,急的一头是汗的里正把杜衡和秦小满的牛车给找了回来,而随之压回来的还有瘦的干瘪有些脱相的男子。

“还不给大人跪下!”

里正一声呵斥,扣着始作俑者的两个村民连忙把人给压来跪着。

“你是何许人,作何在村道上偷人车驾?”

那男子没说话,倒是里正道:“回禀大人,这人是个哑巴。”

他楷了一把额头上因为跑着去找牛车的汗水,不想让本村在杜衡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此人是魏家手底下的雇农,主要在村西那边帮东家耕地,只怕是午时瞧着地里没人,恰好有牛便动了歪心思。”

说着,里正忽而给杜衡跪下:“大人是秋阳县真正的父母官,来县上不过半载,打倒贪官,又派兵剿匪,今秋收缴纳田产赋税一应也不曾为难,大家伙儿都记挂着知县大人的恩德,而下大人到村里来竟叫人偷了车马,草民实在心中愧疚。”

里正红了眼,周遭的农户也是一脸愧色。

杜衡道:“你们这是做甚,牛车找回来就是了,人心有好有坏,这也不是你们的错。要紧是弄清事情原委才是。”

“牛是生产要物,朝廷不准许随意宰杀耕牛。这人既然是雇农,牛这等大牲口就算偷去了能养在哪里?岂不是自找麻烦?”

秦小满心生疑惑:“迟早也是会被人举发的。”

一直埋头跪着的哑巴闻言,连忙抬起了头冲着杜衡和秦小满挥舞着双手,一会儿指着牛,一会儿指着村西,接着又摆了个很是粗俗的村野人手势。

周遭的看热闹的妇人当着知县的面,都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

“大胆!在大人面前还如此粗恶!”

杜衡叠着眉头:“可有人晓得他说的是甚么意思?”

“大人,他,他......”有个年轻的男子抬起手,小声的说着,直到看见杜衡示意的眼神,这才敢大声道:“他的意思是村西他们雇农手头上一头东家的母牛,大伙儿一直想给母牛配个种,见着村道上的牛正好是公牛,他才给拉了过去,并不是想偷。”

“也不是什么难事,作何不找公牛的主人说明情由,此般不是未应自取吗!”

都是农户,日子过得不好,大家倒是也都能互相体谅,有人低声道:“能用的起车马的人大抵都是贵人,便是说了请求,只怕人家也不会应承这般事。”

贵人自是觉得牲口配种腌€€,轻易哪里愿意的。

秦小满问道:“那村里也总有牲口的人家,再者还有种牛,花个十多文钱就能把事情办成了,何必这样。”

里正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像草民这般农户,挤一挤给牲口配个种的钱还是拿的出来,只是雇农......他们自是更难些。”

杜衡吐了口浊气,雇农的日子杜衡昔年也是见识过的,再者落霞县里也还有他们家的雇农,他当然清楚雇农的日子比普通农户还要惨淡些。

秋阳县的普通农户日子尚且挣扎着难,更何况是在此基础上更底层的雇农。

且先时江岂就同他透露过,秋阳县乡绅手底下的雇农日子惨淡,很容易触及到地头蛇。

当时杜衡首要处理的是秋收田产赋税,一时间也腾不出那么多手来管理雇农这一块儿的事务。

晓得这些平头农户也不敢多言什么,一个哑巴也更问不出话来,杜衡道:“今日本官来村里巡看县里地势农地,预备管理水利浇灌庄稼,农闲壮力可到里正处报名参与修筑,顺道带本官去村西看看雇农农桑罢。”

农户顿时明白了杜衡的意思,若是发现了雇农什么,一应是县太爷自行下乡探访发现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当下哑巴立马给杜衡磕了几个响头,连忙要引着杜衡前去村西。

杜衡和秦小满当即去了一趟雇农住地,方才踏进,才知道真正惨淡的尚未展现到官吏眼中。

雇农居住的地所远离村道和官道目所能及的山坳里,因天气暖和,雇农男子的几乎都只穿了一条破旧补丁的裤子,衣裳和鞋子一应都是没得穿的。

如此更是直观的能看见雇农薄薄一层贴着骨头的皮,远瞧着竟似是饿鬼穿行于白昼之下,不明所以之人误入此处只怕是还得吓得惊魂一场。

杜衡和秦小满看得眉头紧锁,昔年他们村的雇农日子再不济也不像这般惨状,即便不加询问,也是猜出一二究竟过的是何种光景。

哑巴从村西直接被扣走,雇农们也都很着急怕惹出祸端来,毕竟配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眼见着人回来了,大伙儿都想询问状况,哑巴先行一同着急的挥舞手势。

到底是朝夕相对的人,雇农大抵都看得明白哑巴的意思,知晓竟然拉到了县太爷的牛,雇农吓得几乎撅了过去,赶紧同人跪下。

“事既已了解清楚,本官并不怪罪,而下过来是看看你们的农桑情况。”

说及此处,雇农震惊之余,不由得又悲从中来,心境弱的竟是抹起了眼睛来,既是感念县太爷公务繁忙还挂记着雇农,又是伤心过的日子。

一番了解,杜衡这才晓得此处雇农每年农桑秋收后竟然要上缴八成粮产给东家,逢年过节一应携礼相送,任何时间东家叫人前去供劳力使便要前去。

农桑之际上头还会派管事前来监督雇农耕种,动辄打骂,全然是把雇农当做牲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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