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试去找周忍冬试试深浅,每次一到傅羿岑院子附近,不是被人拦下,就发生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打乱她的计划。
她怀疑傅羿岑起了疑心,揪着手帕想了许久,终于计上心头。
只要她装装柔弱,卖卖惨,摆出她父母的恩情,傅羿岑即便有疑虑,也会被打散。
这套路她屡试不爽,压根不怕傅羿岑不吃。
“岑哥哥。”隔着帷帐见到来人,她假装难受呓语,闭着眼,敷衍呻吟几句,就等着他着急来抱自己。
没想到,傅羿岑负手站在帷帐外,回头对侍卫道:“去府外请大夫。”
“将军。”侍女得了傅如裳的话,趁机道,“要不还是把荣大师调回来,小姐、小姐快活不下去了。”
“混账!”傅羿岑满腹怒气无处可发,假装担忧道,“只是发了烧,你说的什么话?”
没多久,侍卫带了一个郎中进来。
“好好照顾小姐,她没有退烧醒来,你便在府中长住。”
吩咐完郎中,又看向侍卫命令,使了一个眼色,“看好他。”
侍卫点头,送傅羿岑出门,关上门房门,盯着房里几人,谁也不让走。
傅羿岑松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准备去接周忍冬,半路却被派去暗中保护楚毓的暗卫拦住。
“禀告将军,楚大夫出事了。”
傅羿岑眼皮一跳,心莫名慌乱了一下……
周忍冬乖乖用完早膳,穿戴整齐,怀里抱着管家一早拿来的香烛祭品,站在房间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公子,外头风大,先到里间等吧。”
袁岳满脸担心,上前要拿过周忍冬的包裹,搀扶他进去。
周忍冬避开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喃喃道:“我等着,将军一来就可以走。”
袁岳劝不动,打发去找将军的下人也没回来,周忍冬再多灌一会儿风,就该感染风寒了。
一个时辰已过。
拜帖上的时间早就到了,傅羿岑却没回来。
周忍冬满心委屈,抹了抹不听话涌出来的泪水,吸吸鼻子,靠着门,满目悲伤。
傅小姐当真病得那么厉害吗?
厉害到他移不开脚步,彻底忘了答应过的事。
明明知道在他眼里,傅小姐是第一重要的人,为什么……还会这么伤心?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冷漠和忽视,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刁难和困境。
为什么傅羿岑要给他一点点希望,又亲手掐灭?
或许,这是他想出的新的折磨自己的办法吧?!
周忍冬紧紧抱住怀里的东西,哭得身体泛软,顺着门,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公子。”袁岳上前拉他,“别哭了,说不定将军已经回来了。”
周忍冬胡乱抹去泪水,扶着门,硬撑着站起来。
他目光看向远方,没了焦距一般,双目无神。
突然,他推开袁岳,朝府门口狂奔而去。
他要去见娘亲,不要傅羿岑了!
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第二十四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忍冬发了疯一般,顾不得心中快要溢出来的难受,一路往门口狂奔。
“公子!”
袁岳急得大喊,一边提起衣摆,追了上去。
守在暗处的暗卫见况不妙,纠结几秒,先去通知傅羿岑。
大门口的侍卫接过傅羿岑的命令,不敢拦周忍冬,只见他一边抹泪一边跑出去,一头雾水。
许是想念娘亲给他的勇气,往常人来人往的地方他避之不及,现在跑在路上,他只有回相府这个念头。
“请问……丞相府怎么走?”
他咬咬牙,上前询问路人,心里也做好被打骂的准备。
没想到路人没有他想象中可怕,几句话给他指了路,还说路程较远,他正好顺路,可以稍周忍冬一程。
路人的马车只有一块板,上面放了脏兮兮的木桶,周忍冬半分不嫌弃,爬了上去。
眼见周忍冬上了陌生人马车,袁岳急得团团转,两条腿是跑不过了。
眼下只得回府搬救兵……
周忍冬抹去泪水,深呼吸,来到相府门口,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人生里,只有六年快乐时光,那是娘亲还在的时候。
六岁之后,他再无人依靠,自己摸爬滚打,在相府讨一口饭吃,好在得了空,还能去陵园为娘亲扫墓祭拜。
十八岁替妹出嫁后,他没再回来过,此刻颇有些近乡情怯。
好在相府的下人见到他,已经跑进去禀告。
没多久,周忍冬就被带了进去。
周恒年过半百,但两鬓没有一根白发,常年在官场沉浮,自带上位者的气息。
他神色严肃,眯眯眼往上一挑,仔细打量周忍冬。
周忍冬长相随了他娘亲,与周丞相无半分相似,他看到这张脸,心中无端有了几分郁闷。
“傅羿岑呢?”
三年未见,这位父亲毫不关心儿子的生活,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政敌。
周忍冬抱紧怀里的东西,强压住眼里的失望,小声道:“他有事来不了。”
周仕归站在周恒身边,冷笑一声:“怕是不敢来吧。”
“才不是。”周忍冬为他辩驳,“将军才不是胆小的人。”
“那就是不愿陪你来。”周仕归笑得更加得意。
周忍冬一噎,想不出反驳的话,耷拉着脑袋,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咬般,心隐隐作痛。
“哈哈哈……我当傅羿岑有多在乎你,原来你不过是个笑话。”
周忍冬无视周仕归的嘲讽,带着哀求看向周恒:“我想见见娘亲。”
“回去吧。”
周恒站起来,挥挥手,背着手要走。
周忍冬拽住周恒的衣裳,一句“爹”到了喉咙口,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周大人,求您,让我见见娘亲。”
“你不该背着傅羿岑出来。”周恒一把甩开他,“你是男儿身这事,他不告还好,告到御前,吃亏的总会是你。”
当年敢把周忍冬推去替嫁,周恒自当想到脱身的办法。
无非是在御前一口咬定是周忍冬迷晕妹妹,趁乱上了花轿,把罪责全推给这带来灾祸的儿子,他顶多落个教子不严,扣点俸禄就此揭过。
“我想见娘亲。”他语气坚定,不愿走。
见门口来了两名侍卫,架起他的胳膊往外拖。
抱了一路的香烛祭品掉在地上,被侍卫踩了一脚。
周忍冬心如死灰,看向周家陵园的方向,停止了挣扎。
若是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最疼爱他的娘亲?
不用哀求别人。
不受人控制。
就能见到娘亲?
“做什么?”
一声怒吼传来,傅羿岑脚步匆匆,一脚一拳打开两个侍卫,将哭成泪人儿的小家伙稳稳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傅羿岑低喘着,轻轻擦去周忍冬眼角的泪水,“别怕,一定让你见到娘亲。”
周忍冬眼底透出迷茫,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担心这只是他的臆想。
“傅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傅羿岑挑眉,冷笑一声:“不妨先让冬儿去祭拜娘亲,周丞相有事,我们再慢慢聊。”
两人的对话将周忍冬拉回现实。
他挣开傅羿岑,连忙去捡地上的包袱,拍了拍尘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袁岳气喘吁吁赶上来,见周忍冬没事,松了一口气。
方才在马路上见周忍冬上了别人马车,他正焦头烂额,正巧傅羿岑骑马经过。
他把事情简单一说,傅羿岑片刻不敢耽误,拎上他来了将军府。
袁岳目光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盯着周恒看了片刻,气呼呼地鼓起脸,像只小海豚。
这周恒长得贼眉鼠眼的,贪污那么多钱,害死那么多人,身上带的戾气太重,幸亏自家公子不像他。
“袁岳,带公子去。”
“是。”袁岳听明白傅羿岑藏在语气里的警告,赶忙别开眼,搀扶着周忍冬。
“既然是傅大将军允许的,那冬儿也不算私自回门,带他去吧。”
“是。”周仕归不情不愿,领着他们往陵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