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胃里一阵泛酸,他捂住嘴巴,“呕”一声,喝下的粥全吐了出来。
吐到胃里没东西了,竟呕出一口鲜红的血。
第四十章 你若离开,我会发疯的
“公子!”
袁岳大喊一声,朝小厮道,“快去请楚大夫。”
周忍冬摇了摇头,拽住袁岳的手:“不必了,昨日楚大夫开的方子,我再加两味药就可以。”
“……好。”
楚大夫忙了两日未闭眼,方才被柳公子抓去睡觉了,现在去劳烦他,确实太让柳公子闹心。
公子学了医,楚大夫还经常夸他,说不定他也能治自己的病。
袁岳按周忍冬说的,吩咐小厮给他抓药熬药,自己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
周忍冬擦去指缝和嘴角的血迹,缓了缓,虚弱问:“你去帮我打听……将军带回来的人,怎么样了?”
“公子,你先睡了我再去。”袁岳不放心,把他扶到床上。
周忍冬忧心忡忡,担心傅羿岑把气撒在大壮身上,又害怕自己连累他,左思右想,辗转难眠。
袁岳看着,躲在一旁悄悄抹泪。
逃到京城这段时间,他承蒙将军和公子照顾,养精蓄锐,等着回去揭发贪官,为父报仇。
公子性格温和,将他当成朋友,平时有了好玩好吃的,总惦念他。
他现在无亲无故,早已将公子看成哥哥。
现下两人闹成这般,他也跟着难过。
他点燃安魂香,等周忍冬好不容易睡着,轻手轻脚出了门,吩咐两位小厮看好了,才去找傅羿岑。
傅羿岑从周忍冬那儿出来,装了满肚子怒气,只得练了几套剑法发泄。
待心情平复了些许,才命人将大壮带到书房。
大壮向来钦佩傅将军保家卫国,想投身军营,待他拿到军功,就去丞相府将那个可怜的小孩儿救出来。
等了几年,终于听到军营招兵买马的消息,他一早准备去看看机会,没想到下了雪,他只得先去破庙躲雪。
这一躲,竟然让他见到挂念的小孩儿。
他高兴的劲儿还没过呢,自己崇拜的傅将军居然冲进来,说小孩儿是他的夫人。
大壮本来就不太聪明,一下子被绕晕了,还以为自己被冻傻了,正在做梦。
此刻见到沉着脸的傅羿岑,他双脚一软,立马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草民见过将军。”
傅羿岑嘴角一撇,冷笑。
这么没骨气,还想跟他抢冬儿?
做梦!
傅羿岑没让他起来, 冷声问:“你可知,三年前冬儿便嫁给本将军为妻?”
大壮摇头:“草民不知。”
“呵。”傅羿岑拍了怕桌子,“你跟我的夫人,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约定?”
大壮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我见冬冬可怜,想救他出火坑,并没有其他约定。”
世上可怜人千千万,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能忘了那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儿。
傅羿岑半点不信:“那他为何出逃与你私会?”
听到这话,被冤枉的大壮气得脸色铁青,站了起来,梗着脖子:“我们没有!”
傅羿岑勾了勾唇,挑眉,心道此人倒是有几分血性。
“丞相府待他刻薄,他都未曾出逃,你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受了委屈。”大壮是直肠子,想不到太多弯弯绕绕,一拍脑门,能想到就是这个理由。
“大胆!”一旁的侍卫喝道。
傅羿岑挥挥手,阻止他。
大壮攥起拳头,怒瞪他:“冬冬若是要走,我拼了命也要带他离开。”
傅羿岑笑了几声,几步走到大壮面前:“你想参军?”
“嗯?”话题转变之快,大壮适应不来。
“好。”傅羿岑上下打量他,挑衅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进军营锻炼,等你有了本事,再来跟我谈带走冬儿的事。”
短短交锋几句,傅羿岑看出此人忠诚无心计,倒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好苗子。
若是打了、杀了这位“大壮哥”,小家伙指定跟他闹,不如丢去军营吃点苦。
此番前往西南,道途险阻,多一个全心全意护着周忍冬的人随行,也不是坏事。
至于带走周忍冬的事,傅羿岑断定,他没有这个本事。
大壮一脸蒙圈,被侍卫引了下去,直接省去冗长的考核,给他登记安排进了军营。
安排好这一切,傅羿岑疲惫地捏捏眉心,心想得听听楚毓的话,回去好生休息,免得旧疾又出来作妖,再把小家伙吓跑了。
刚起身,就见到袁岳躲在外头探头探脑,转着眼睛四处看,一看就知道被他主子打发来探听消息的。
傅羿岑无奈一笑,挥手打发了他,兀自回了寝室。
周忍冬睡得并不安稳,蜷缩成一团,紧攥被子,眉头紧皱,双唇颤抖着,如同噩梦缠身的小孩,没有半点安全感。
傅羿岑心猛地一颤,脱了外衣,顾不得肩膀上的伤,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
“宝贝,我会保护你的,没事的,别怕……”
他轻声哄了许久,睡梦中的人终于舒展开了眉头,靠在他的胸膛前,沉睡了过去。
傅羿岑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抱着人安心睡下……
睡了没多久,周忍冬心口一阵抽痛,腥臭味弥漫口腔,呛得他鼻尖酸楚,猛地瞪大了眼睛。
“呕!”
他小手掩唇,却止不住从唇瓣溢出的鲜血。
“冬儿!”傅羿岑猛地睁开眼睛,见况心头一紧,把人抱在怀里,“怎么回事?”
周忍冬无力地靠着他,身体颤颤巍巍,掀开眼皮看他,睁开惺忪睡眼,委屈地控诉:“我好怕呀……我……我要离开你。”
傅羿岑做了几次深呼吸,咽了咽口水,将缠住内心的燥郁调节得差不多,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
“抱歉,是我太冲动了。”他揉了揉眉心,“我吓到你了。”
周忍冬任由他帮自己擦拭嘴角的血迹,摇摇头,乖得令人心疼。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傅羿岑近乎哀求,“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定然改,别离开我,好不好?”
向来高傲的男子,此刻却卑微到了泥土里。
周忍冬鼻子一酸,抹了抹泪水,思索怎么开口。
“是昨晚吓到你了吗?”
傅羿岑知道他旧疾发作有多么可怕,他的冬儿胆子小,难不成真的被吓到出逃?
周忍冬听他的猜测,心隐隐作痛。
旧疾缠身,本就难受,还以为自己怕他发病的样子。
他应该很难过吧。
可……他要是不离开,真的害了傅羿岑,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害怕!
害怕每一个亲近的人,都因为他带来的灾厄而受伤。
他很爱很爱傅羿岑,一点点也不愿冒险,思来想去,只有离他远远的,才能完全避免这种事情。
周忍冬又摇头,握住他的手,挺直身体,扒着他的肩膀,去看伤口,见重新包扎好了,偷偷松一口气,抿着唇低头。
傅羿岑见他不语,咬着牙,继续问:“还是真的因为那个大壮?”
“不是的。”这回周忍冬反驳得非常快,他手脚并用爬到傅羿岑身上,小心翼翼地攥了攥他的衣角,“不关大壮哥的事,我们是偶遇,求你放了他,可以嘛?”
“可以。”傅羿岑赌气道,“但是你要跟我说实话,不然不放人。”
周忍冬低下头沉思,拧着眉纠结。
傅羿岑见这个办法有效,故意说:“若是不说,现在就把他投入刑房,严刑逼供。”
“不可以的。”小家伙果然急了,身体下意识朝他靠近,“不能打他的,求求你,好不好呀?”
“掌刑侍卫的鞭子不长眼,不用一天,就能让他皮开肉绽……”
“不要!不要!”周忍冬急哭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晃了晃,声音不由软了几分,“放了大壮哥好不好?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拖累我?”傅羿岑眉头一皱,疑惑道。
周忍冬见瞒不下去了,抽抽搭搭,把那无稽之谈的灾星转世一说全盘托出。
傅羿岑哭笑不得,又心疼得不行,将人搂紧了,托起他的下颚,滚烫的唇瓣落在他哭红的眼皮。
“冬儿,我曾算过命。”傅羿岑声音里带着蛊惑,“算命先生说,我命硬,没人克得了我。”
“你骗我。”他舔了舔苍白的唇,细声细气的。
傅羿岑屈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胡诌的话随口就来:“没骗你。先生还说,我杀气重,灾星靠近我,能吸食杀气,变成小福星。”
周忍冬噗嗤笑了出来,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按你的想法,这是不是很有道理?”
周忍冬哼唧一声,摇头:“你拿我开玩笑。”
还能听出他开玩笑,这小傻子也不是无药可救。
傅羿岑宠溺一笑,捧住他的脸,幽深的眸子里有掩藏不住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