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喷出一口鲜血,瞪大了双眼,张开口,大口大口喘气。
“捂住!”万文元拿起一条白布,紧紧塞在伤口上,拿起他无力的小手放在上面嘱咐道。
周忍冬半阖着眼睛,已经没有多少精气神,指了指抱头痛呼的傅羿岑,嘴里只能发出呻吟和喘气……
“小主人!”
“冬儿……”
傅羿岑沙哑着声音,脑海里似乎闪过周忍冬双目紧闭,倒在他怀里的一幕。
他抱住脑袋,转而看向露出得逞笑容的白知秋,目光一沉,似乎不再受蛊虫控制。
白知秋一愣,还未想明白,谷霍的长剑已经朝他劈来。
他没机会喂虫,只得抽出剑,应付这讨厌的谷霍。
傅羿岑跪倒在地,迟钝的目光转向周忍冬,面露痛苦之色。
万文元看一眼扭打的两人,冷声对谷霍道:“别让他过来。”
话落,他拿起滴着周忍冬心头血的匕首,一步步朝傅羿岑靠近,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将他推倒在床上。
傅羿岑痛呼着打滚,眼睁睁看万文元毫不手软地将匕首刺入他的左胸膛。
浅浅一层,怕是不及周忍冬伤口的十分之一。
流动的鲜血通过刺破的皮肤渗透进去,血腥的味道弥漫口腔。
突然之间,他的心仿佛被人揉成一团面,有人拿着擀面杖,一锤一锤敲打。
痛!
痛到快要窒息!
下一刻,脑袋里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虫子躁动不安地乱窜,沿着太阳穴,往他脖子钻,正火急火燎赶往心口的位置。
傅羿岑痛得瞪大双眼,眸光微微下垂,果真看到自己的皮肤上有一条如米粒般粗细,半截手指长短的凸起在乱动。
万文元手中捏着一跟细长的针,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盯着凸起的走向。
惑心蛊机灵得很,心头血只能将它引出来一次,若是受到外界攻击,他会立马钻回它认为最安全的脑袋,日后再想取出便难如登天。
机会只有一次!
他不敢轻易下手。
周忍冬吊着一口气,身体不停颤抖,目光死死盯着这边。
万文元眉头渐渐皱起,见蛊虫靠近胸膛的伤口时终于慢慢停下乱窜,他眼睛一眯,针猛地往下一扎,又稳又准地刺中了蛊虫。
“唔……”傅羿岑发出闷哼声,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万文元没有丝毫放松,目光依旧紧紧盯着蛊虫,随即拔起傅羿岑胸口的匕首,硬生生划开整块皮肉,将虫连带着肉一同挖了出来,丢进一旁乌黑的药水中。
“啊€€€€”
傅羿岑痛得仰起头,大喊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周忍冬见况,吊着的一口气似乎瞬间散了。
他瘫在椅子上,手无力地往下垂,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
万文元不敢耽搁,随便给傅羿岑的伤口撒了药,粗鲁地将他往床里面推,留出一个空位,把周忍冬抱了过来。
他掀开白布一看,伤口鲜血淋漓,还在不停往外冒血。
周忍冬脸色苍白,呼吸逐渐变浅。
来不及多想,万文元从药箱里翻出一颗吊命的药丸,强行给他塞进去,稳住他的心跳后,才小心翼翼处理心口上的伤……
另一边,谷霍已经不管不顾,使出周忍冬禁止他用的内力,没几招,白知秋便落了下风。
他见情况不受控制,抢了一匹战马,趁机逃跑。
谷霍冷哼一声,拎着剑,用上他卓越的轻功,没几步便拦在他的马前。
战马的缰绳被砍断,受了惊吓,长嘶一声,将马背上的陌生人掀了下来。
白知秋吃了一嘴黄沙,眯了眯眼,试图跟谷霍谈条件:“夏朝是你我的仇人,我们应该是盟友才对。”
谷霍不屑一笑:“我只效忠于我的小主人。”
“愚忠。”白知秋道,“翡国早就灭亡,与其效忠不存在的皇室,不如带着翡国的宝藏,来我们楼国吧。”
谷霍挑挑眉,似乎对他的提议产生了兴趣。
“保证让你大展拳脚。”白知秋继续蛊惑,“你我联手,踏平夏朝了,你要的人归你,我要的人归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谷霍不耐烦的掏掏耳朵,眼睛一眯,长剑已经架在白知秋的脖子上。
“这些话,也就骗骗夏朝那没脑子的狗皇帝。”谷霍扬起眉头,一字一顿,“我、不、听。”
白知秋脸色铁青,咬了咬后槽牙,还想挣扎,谷霍却毫不留情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伤口。
“你再动,这把剑切开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白知秋无法,只能咽下气,被追来的将士绑住手脚,关到大牢里。
“看紧了,别让他给跑了。”
若不是想把人留着给傅羿岑亲自报仇,他倒想一剑了结省事,免得节外生枝。
事情完成了,他踱步回了营帐,正巧碰见万文元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似乎透支过度,他脚步虚浮,差一点摔倒。
谷霍上前扶住他:“老神医,他们如何了?”
万文元在一旁坐下,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我这小徒弟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下……伤了根本……”
谷霍攥起拳头:“能活多久?”
“我留在身边照顾,或许可以……多活几年。”
谷霍一怒,方才过度使用的内力也乱窜起来,他捂住胸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万文元浅浅给他搭了一脉,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全都不爱惜身体,噬魂心经是可以乱学的吗?”万文元念叨起来,“经脉混乱成这副样子,再运功你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
谷霍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反正只要找袁岳发泄一番,内力就调整了过来,也没有这位老神医说得那么严重……
一日后。
傅羿岑终于昏昏沉沉醒来。
这段时日的记忆如碎片在脑海里拼拼凑凑,凑成完整的情节。
他猛地弹坐而起,蹙起眉头,顾不得胸口的伤口被撕扯得疼痛,环视一周却寻找不到周忍冬的身影。
他……都干了些什么?
对小家伙冷言冷语!
休妻!
害他……害他遭受取心头血的痛苦……
“冬儿……”他喃喃粘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这一回,该如何挽回他的冬儿?
他慌了。
从未有过的心慌。
第七十一章 傅羿岑,我不要你了
“冬儿!”
傅羿岑一路跑到帐外,迎面看到端着黑乎乎的草药走来的万文元。
“万神医。”他连忙问,“冬儿呢?”
万文元脸色变了变,把他塞回帐内,将药碗塞他手里:“喝药。”
傅羿岑急着找人,拿起药碗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我要见冬儿。”他沙哑着声音,捂住胸口的伤,迫不及待道。
万文元叹了一声,摇摇头:“你啊……欠他一条命。”
“什么意思?”
昏迷前,周忍冬惨白的脸色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心猛地一跳,狠狠抽痛。
“他为了取心头血给你治蛊,差点没命了。”万文元叹息,“这小娃娃对你情深义重,日后你无论走到哪个位置,都不该辜负他。”
傅羿岑手指蜷了蜷,仿若自言自语:“不……我欠他的,远远不止一条命。”
万文元见况,也没再拦着他,指了指对面的营帐,叮嘱道:“在那边,你莫要打扰他太久。”
傅羿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拖着沉重的步伐,着急忙慌往那边走。
站在门口,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有勇气推开门。
“冬儿。”他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回应他。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抬眸一看,只见清瘦的小家伙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无血色,像极了……上一世最后躺在他怀里模样。
傅羿岑离他还有五六步的距离,却放慢了速度,迟迟不敢走过去。
“唔……”直到听到周忍冬小声的呻吟,傅羿岑才如梦初醒,上前握住他柔若无骨的小手。
“冬儿。”他的手微微颤抖,触碰到周忍冬冰凉的脸颊,心一抽一抽的痛,“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睡梦中的人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却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得睡不安稳,时而皱眉发出小兽般的痛呼声,时而攥紧拳头,咬着牙,无声忍痛。
傅羿岑咽了咽口水,目光往下移动,落在他抱扎着厚厚绷带的胸口上。
白色绷带渗透出一层一层的血迹,怕是药也止不住血,渗了一晚。
这……这小家伙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走了这一遭,得受多大的罪?
他低头在周忍冬的手背亲了一口,帮他盖好被子,转头走了出去。
“白知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