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是艾草膏,擦在蚊子包上可以止痒。红色的是驱蚊液,擦完艾草膏后喷一点在皮肤上。”秦渝池低声说。
林殊收紧手指,不出声也不理会,装作没有听见。
片刻之后,秦渝池又道:“林先生,这些都是崭新的,我并未使用过,您可以放心。”
说完,秦渝池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两瓶未拆封的驱蚊产品。
秦渝池在《浮生门》中饰演一个因病退役的雇佣兵。
而现在拍的这场戏,正是他在与反派搏斗后,中枪后躲进枯枝树叶里蛰伏,在黑夜里感受生命流逝、等待救援的一幕。
秦渝池愈走愈远,脚上的草鞋踩着枯枝和落叶,发出咯吱的细小声响。
这声音无人在意,像是只会钻进林殊的耳里,扰得他心口发燥,发乱,一点都不安生。
而眼前那两小瓶驱蚊产品更是扎眼,林殊移开视线不想看,却又忍不住用余光瞄,仿佛那是样宝贵东西。
贱东西。
怎么就控制不了心绪?
林殊在心里骂自己,双臂抱得紧紧的,手指攥紧衬衫,防止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拿那两瓶驱蚊液。
来时的无畏感碎得七零八落,轻易就被秦渝池的一个小举措打破。
果然,他还是不能见到秦渝池,只要一见面,再大的决心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哥,你......等会儿要参加聚餐吗?”见林殊面色有异,秦希沫小心翼翼问。
林殊摇头否认,“等你哥结束了我就走,你不用害怕,他不敢来欺负你的。”
秦希沫倒是不怕凛意远,而是觉得奇怪,因为这一整天里,林殊都表现出异样的保护欲。
刚才自家哥哥的行为,以及林殊的排斥态度,秦希沫都悄悄收进眼底,心下除了遗憾别无他法。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个月了,秦渝池都没能加上好友,已经是希望渺茫。
秦希沫叹口气,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风油精,递到林殊面前,“林哥,你用这个吧,这个也能驱蚊止痒。”
痒意愈发严重,林殊犹豫片刻,终是接过秦希沫的风油精,“好,谢谢。”
风油精涂在蚊子包上,痒倒是不痒了,就是有些火辣的疼,还伴有刺激的清香。
过不久,痒意好转时,秦渝池那边终于下戏,彻底结束整场电影的拍摄,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大声欢呼。
秦渝池在落叶里躺了太久,衣服上全是灰,脸上也沾着尘土,远远看去竟像个战损的勇士。
热闹的欢呼声中,林殊站起身,朝秦希沫说:“我先走了,下次见。”
秦希沫也跟着站起身道别,“下次见,林哥。”
林殊颔首,转过身,没有打手电筒,在微光中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剧组的灯只能照亮半程。
走到中途时,林殊眼前陷入漆黑,惟有吝啬的几丝月光泄进树枝,在地上照出他孤零零的影。
唰€€€€
走着走着,身后忽然传来树叶的响声,以及急切的脚步声。
林殊回头,便看见秦渝池正打着手电筒,匆忙地往他所在的位置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秦渝池微顿一瞬,又继续走,渐行渐近。
秦渝池行到林殊身后一米远,一言不发,也不说自己的来意,只定定站着,大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林殊沉默地睨一眼秦渝池,转过头,自顾自往前走。
他抬起脚步时,秦渝池也跟着走,还将大功率的手电筒抬高,照亮林殊的视野。
两人在烁亮的灯光中行进,保持相对静止的距离。
如果林殊加快脚步,秦渝池也会迈大步子,如果林殊减缓速度,秦渝池也会收小步子。
五百米明明很短,林殊却觉得很长,仿佛走了一小时,都到不了湄椰林入口。
身后炙热的安全感很危险,这种安全感会令人胡思乱想,心乱不安。
入口出现时,林殊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走出湄椰林。
好在小敞篷还停在原位,林殊也不解锁车门了,直接从车门外往里跳,发动引擎。
嗡€€€€
车灯将椰子树引得发光。
林殊挂了倒挡,轰着油门转弯,带起一阵汽油味的风。
“安全带。”秦渝池的声音在轰鸣声里微不足道,却能清晰地落进林殊耳中。
林殊咬紧牙关,熟练地调转车头,开跑车似的轰踩油门,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过。
椰香味的风汇入鼻息,仪表盘过半,车速愈发快,像是林殊的心跳,直冲胸膛,降不下来。
直到后视镜里再看不到秦渝池,林殊才松开油门,将车速减缓到二十码,单手系好安全带。
车速降下来了,心却静不下来。
耳边除了风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
林殊在无人的公路上行驶,绕着环岛路缓驰,不知行了多久,一直驶到灯火通明的夜市里,心悸都未好转。
“先生,有兴趣来我们酒吧玩吗?”
“我们这里有脱衣舞会,您有兴趣吗?”
“先生......”
林殊一停下车,几个兔女郎和猫少年便围上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揽客。
阁沙梅岛的酒吧多,特别像林殊这种一看就有钱的貌美少爷,最受服务生欢迎。
“有酒吗?”心乱之中,林殊问了个蠢问题。
几个服务生愣了愣,而后脆生生地笑着说:“酒吧里当然有酒呀,先生来嘛~”
林殊深呼吸一口气,点了根烟夹在指尖,在服务生热情的簇拥之下走进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秦渝池:示好无果,已经开始渐渐不长嘴了。
ps:白天有事,来晚了,抱歉。
第19章
一进酒吧,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舞池里白烟缭绕,有酒吧自己融的干冰,还有客人抽的烟和雪茄。
音响里的电子乐震耳欲聋,分贝高得整个墙面都在震,林殊碰了碰墙壁,掌心被震得发麻,赶紧收了手。
“先生,您想去贵宾包厢?还是去舞池前排看表演?”兔女郎大声喊着问。
这小酒吧里竟然还有包厢?
林殊轻嗤,扬起头看,果然见到一排小包间,和歌剧院里的贵宾席相似。
看脱衣表演竟然还有贵宾席?
真够新鲜的。
林殊从来只在贵宾席里看歌剧,看脱衣表演还是头一次。
“去包厢。”林殊说。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
几个服务生护着林殊走进电梯,生怕今天的贵客一个不高兴改变主意,到嘴的鸭子飞了。
包厢装修得有模有样,面向舞台的那一面是单面镜,不仅视野开阔明亮,还保护了客人的隐私。
舞台上的舞者不止一个,带着兔耳的女郎手持逗猫棒,稍微挥一挥,跪在地上的猫少年就解开一颗扣子。
少年穿着连体的束腰衣,身后的猫尾巴高高翘着,四肢着地,衣衫半褪,因为跪久了,膝盖也泛着红。
“先生,您想喝什么?我们这里的鸡尾酒都是自己调的,在别处喝不到。”
林殊刚入座,服务生将平板拿来,热情地推销酒水,迫不及待。
鸡尾酒?
他从来不在外喝鸡尾酒,避免有人心怀不轨。
毕竟,在调酒过程中,有心人偷偷放点助兴的东西进酒里,喝的人也不易察觉。
林殊瞄一眼酒单,紧盯着说话的服务生,带着审视意味,“拿几瓶未开封的酒来。”
服务生赶紧低下头,收起小心思,不敢看林殊的眼睛,“好的,先生。”
气氛凝滞。
怕林殊不高兴,其余几个服务生立刻坐下,轻靠在林殊双臂之间。
林殊招呼服务生点燃几支烟,斜放在烟灰缸里燃烧,包厢中很快烟雾缭绕。
过不久,推着酒的服务生进门,拿着店里仅有的几瓶名酒,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先生,您用什么方式付款?”许是曾经遇过许多赖账客人,服务生谨慎地问。
黄油烟草味令人安心,心跳终于减缓,沉入死寂般的颓靡。
林殊嗅一口空气里的烟味,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副卡,丢给服务生。
呲€€€€
酒一瓶瓶打开,挥发的乙醇溢出瓶口。
林殊仰头往后靠,后脑勺抵在墙壁上,任由服务生端起酒,嬉笑着喂进他口中。
舞台之上,猫少年早将束腰衣褪到腰间,旖旎之处若隐若现,猫尾巴上的绒毛也被沾湿了,因为从台下喷洒而出的酒。
舞池里人头攒动,欢呼调笑声冲破屋顶。
观众正为猫少年的表演喝彩,将酒液和钞票一同洒到舞台上,热闹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