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没见书律了,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比电视里俊很多。”
“是刚出差回来吗?没吃饭吧?”
“怎么还带礼物呢,真是有心了。”
……
明明很多都是为了寿宴来的,上一次的寿宴在十年前,有的亲戚已经死了,有的孩子都长大了。
但现在蒋书律仍然能准确地喊出没见过的晚辈的名字,甚至没有半点初次见面的生疏,给人一种点到为止的热情。
周围的赞美声传入朱琼的耳中,她本来不耐的心情好了许多。
站在后面的宋忱却觉得可怕。
即便他受过专业的培训,也明白这豪门关系的复杂。仍然觉得自己上司深不可测,就别说这些年表面没问题的人事变动,还有某些项目微小的错误,一些处理得当的财产转移……
蒋书律和综艺的那个Away队长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带笑,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朱琼:“吃饭了吗?”
她亲热地走到蒋书律身边,一副慈母的样子。
蒋书律:“吃过飞机餐了。”
刚说完周边的亲戚就说:“飞机餐不行,还是吃点别的吧。”
“把炖的汤拿上来吧,我听说上节目很辛苦的。”
“书律还挺重感情的,还帮蒋赫宣传综艺。”
宋忱都麻了,觉得自己家过年三姑六婆压根算不上什么,跟这群老封建比起来都算时髦。
蒋书律:“我不饿。”
蒋书律:“母亲,我去跟父亲打声招呼。”
他的礼仪挑不出任何错误,完美得朱琼在这个场合都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书律走上楼梯。
旋转楼梯二层是玻璃面,能看到打麻将的蒋家男人。
蒋开诚保养得倒是不错,只是鬓边有些星白,看见蒋书律,他笑着问:“回来了?”
蒋书律从相貌上看很像蒋开诚,只不过蒋开诚看上去明显比现在的蒋书律好说话许多。
一起打麻将的还有蒋书律同辈的蒋季楠,对方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和蒋书律看过的照片完全不同。
之前是误入百年坟地的弄潮儿,现在像是要加入僵尸大军了。
蒋书律点了点头,那边的蒋季楠招呼他坐下来打一局:“你会玩的吧,替我一下?”
蒋书律:“我要去看望爷爷。”
又说了几句,他就去三楼了。
牌桌上的人看了眼蒋书律的背影,蒋季楠问蒋开诚:“大伯,都说书律哥跟一个小男明星谈恋爱,是真的吗?”
蒋家的麻将机都是老式的,需要自己洗牌,麻将声里蒋开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蒋季楠比蒋书律小两岁,是蒋开诚的侄子。
这两天代家里过来的,他父亲最近住院,不适合走动。
这几年回国后跟蒋家联系频繁很多,跟其他小辈都很合得来,唯独同龄的蒋书律有点难搞。
蒋季楠开了个头,其他人也有点好奇:“我听嫂子说最近给书律介绍了好几个女孩,明天还要顺便相亲吗?”
“书律还用相亲?”
“听说那个小男明星是之前和他一起搞什么男团的同事吧?这也认识好多年了。”
“应该不可能吧,那男明星都结婚有孩子了。”
“是吗?我太太可喜欢书律的节目了,大清早就起来看直播呢。”
蒋开诚的脸色难辨好坏,大家说着又顺势夸了蒋书律几句:“我有些日子没见书律了,长得和开诚哥是越来越像了。”
“开诚哥在书律这个年纪孩子早就结婚了吧。”
蒋开诚点头:“这些朱琼会操心的。”
有人问:“对了,蒋赫呢,不会老爷子过寿也不来吧?”
蒋开诚:“他明天来。”
“我听说蒋赫打算结婚了啊,真要和男人结婚啊?”
“他年轻的时候不就因为这是把老爷子气到了么。”
“那个男人好像和书律的那一个是……”
“都是同事。”
蒋书律没管楼下的议论,他走到老爷子的房间,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蒋家到蒋书律这一辈已经第五代了,现在的辉煌都是每一辈人的心血。比起蒋开诚,蒋书律和爷爷蒋鸣勋接触更多一些。
蒋开诚在生意场上没什么建树,但也属于兄弟里矮子拔高个的存在。
如果不是蒋赫叛逆出逃,又身染重病,可能当年打破这个传统的可能会是蒋赫。
宋忱在门口等着,有点害怕蒋书律被打出来。
也不是他想太多,蒋家的气氛实在差得很。
每一次来宋忱跟过来都大气不敢出,更别提他还是双面线人。
蒋鸣勋上了年纪,白了的头发也不影响他的气质。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意外骨折还得养着,更不会让人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
蒋书律:“爷爷。”
虽然来得匆忙,但蒋书律没有任何风尘仆仆的感觉,蒋鸣勋从镜子里看了眼这个长孙,仍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蒋鸣勋:“新闻怎么写的你都看了?”
蒋书律:“看了。”
他指的是一边桌上的水墨屏,上面都是一些新闻界面。
蒋家本来在内地海外都有的生意,百年风雨,非常注重名声。
蒋鸣勋:“当年你去做明星也是这样写的。”
蒋书律:“我知道。”
蒋鸣勋:“你当年和我们谈的,除了海外的那些项目,还有什么?”
蒋书律:“会按部就班生活。”
蒋明勋转过身,轮椅往前,停在蒋书律面前:“这就是你的按部就班?”
蒋书律:“我认为我为蒋家做的够多了。”
五年里蒋书律的履历和声望都疾速更新,如果他不是继承人,换做任何一家公司都会拼了命地留住他。
蒋明勋:“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蒋书律:“哪个身份?”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不卑不亢:“蒋书律还是周愁?”
一拐杖要抽过来,但被蒋书律躲开了。
他神色不变,甚至还笑了笑:“蒋季楠要是想接,我也没有意见。”
蒋明勋:“他不如你。”
蒋书律:“他会是一个比我更听话的孙子,只要您肯交出去。”
他想:如果没有长子长孙太孙优先考虑的破规矩。
蒋书律站得脊背挺直,就算蒋开诚和朱琼夫妇瞒得再好,但也瞒不过很关心长孙的蒋鸣勋。
继承权是他交给蒋开诚的,如果这对夫妇没有儿子,当然会另外让渡。
但蒋鸣勋也没想到再见到孙子,对方已经变成一个宠物狗的墓碑。
蒋开诚虽然能力不够,但心肠很硬,干得出这种让私生子顶替亲生子还让老婆打掩护的事。
知道蒋书律身份的屈指可数,但也意味着他没有筹码。
他的人生从被领回蒋家开始就是被塞进模具的果实,等着长成大家期待的模样。
蒋鸣勋:“你是在和我叫板吗?”
哪怕平时再注重保养,蒋鸣勋的年纪还摆在这里,这一刻盯着蒋书律的眼神浑浊,带着恫吓。
蒋书律第一次见到蒋鸣勋就被对方吓到过。
因为这个爷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身份,蒋开诚和朱琼随后和老爷子谈了很久。
蒋书律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气氛。
自己盯着客厅的钟摆,一晃一晃,想的却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那个有母亲的小阁楼,哪怕夏天闷热潮湿,哪怕冬天寒冷干燥,仍然让他觉得舒服。
不像这个家,宽敞明亮,却太压抑。
现在蒋鸣勋老了,蒋书律从需要仰头看他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可以垂眼看他的男人。
蒋书律露出一个笑:“怎么可能呢爷爷。”
一如当年,好像被驯化后彻底听话的模具人,在蒋鸣勋眼里比蒋赫这个失败品可塑性强得太多。
蒋明勋:“等你结婚,我就把家族的全部都交给你。”
他拍了拍蒋书律的肩:“结婚不一定要挑喜欢的,合适的就可以。等有了孩子,你要再找那个男人也无妨。”
蒋书律笑了笑。
心想:喜欢的就不合适了吗?
他偏要和唐约在一起,不是为了孩子,是他和唐约相拥的时候,本能感觉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