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论是晏久歌和楚祁,还是其余剑修弟子,都得去论道场的蒲团上坐好,准备听早课。
乌泱泱的人群从广场外围走向广场中央去。
晏久歌带着楚祁在靠前的位置坐下,三十尺开外便是授课的剑修长老。
楚祁抬头,认出今日授课的,是剑修一脉的常长老。常长老要求严格,上课若有弟子敢不认真听讲,会被责罚。
“今日有新入门的弟子一同来上早课,我便重新讲一下天玄宗的基础剑法。”
常长老说完这句话后,便拿出灵剑,为几名才入天玄宗的弟子演练基础剑法。
一招一式动作放得很慢,好方弟子便看清。
晏久歌昨日就从柳未明那边学会了天玄宗的基础剑法,如今再看一遍,已然没了新意。
不过,他见楚祁眉目认真,便也耐着性子继续听下来。
但为剑修者,对于剑法的理解各有不同。剑意又是极具个人色彩的东西,哪怕是同样的招式,不同剑修用出来,气势亦会有所区别。
听了一会儿后,晏久歌便清楚他与这位长老的剑意不和,便垂眸兀自出神了起来。
离期限之日将近,他要寻一个机会从天玄宗出去,而且还要快些晋升“筑基”,这样阿祁便没有借口再不认他当师兄……
晏久歌正想着。
忽地发觉原先平和的气氛变了。
随后,一道威压从身前的方向传来,连同常长老授课的嗓音亦是暴躁了不少,“那位走神的弟子,你给我站起来!”
“……”
走神被抓,晏久歌抬眼,正打算站起身€€€€
怎知,晏久歌的身侧却先一步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随着身侧之人的动作,他的衣摆掠过了晏久歌的手指,教晏久歌眼底盛满了惊讶。
自觉站起来的小孩脸上有些羞愧,他道,“弟子知错,还请长老责罚。”
楚祁完全没想到,他就走神了一小会儿,还是挑常长老演示剑招转过身的空档,也能被常长老精准无比的逮到。
“是弟子的错。”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从楚祁的身侧响起,晏久歌竟然也跟着站起身来认错。
“……”楚祁眼底划过一分茫然,晏久歌也走神了?
“你、你们……”常长老很生气,他不喜欢好高骛远,不愿意认真听课的弟子。被他发现一个也就罢了,最后竟然站出来了两个!
不过,先站起来的那名弟子看着年纪尚小,估计是第一次来问剑峰听他授课。
“哼!念在你们刚刚入门,又是初犯,只要将我方才演示的剑招熟练地施展一遍,我便原谅你们。否则,都去藏书阁扫半个月的地悔过。”
常长老这般开口。
听到长老这样说,楚祁心底稍稍松一口气,还好只是练一遍天玄宗的基础剑法,他会这个。
而在楚祁身旁的晏久歌则是皱起眉头,要让一名医修弟子看一遍基础剑法,就能学会,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他正打算替楚祁出声求情,便见楚祁拿着他送的灵剑,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竟是一点也不怯场。
“……”晏久歌张开的唇又抿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开口多言。
罢了,大不了就是陪他一起扫藏书阁。虽然辛苦了些,但两人相处的时间指不定还比平日要多。
晏久歌心想。
见楚祁先走出来,常长老的目光扫过还在原地未动的晏久歌,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身体朝旁边退开几步,将位置让给楚祁演示剑法。
反正一个也跑不掉,练不出来剑法,就得去给他扫地。
楚祁从剑鞘中抽出归寅剑,朝常长老的方向抱剑作揖行礼。
“开始吧。”常长老开口。
天玄宗的基础剑法一共有十三式,简要而不花哨,亦是不需要运转心法就能学会的招式。
楚祁上一世学基础剑法的时候,花费了不少功夫,因为总觉得他的剑法不及晏久歌的凝练,便偷偷练习了许多遍。
提起剑的那一刹,楚祁的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晏久歌练剑的身影。
等楚祁再抬眼时,温润的目光变成了坚定。
凝神屏息,心中杂念褪去,天地之间唯有自身与一把灵剑而已。
纵然天赋不能做到人剑合一,也能因认真专注渐入忘我之境。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灵剑破空的声响。
“嗡€€€€!”
银光落定,剑指苍山,十三式尽数练完,回荡在空气中的剑气低鸣,似有一种回应之意。
重生回来后,楚祁的心境已不似当年那般执着于剑意,于是他的剑法亦有新的变化。
这番变化下,剑法之中竟是生了另外一股新气势。
“聪慧灵秀,通透洒脱。这才不过第一日,你便能习得如此境界,实属可造之材。倘若日后勤修苦练,凝练出剑意如水到渠成。”
见完楚祁的剑法造诣后,常长老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他眼底是不曾遮掩的欣赏。
“你可愿入我座下?当我的亲传弟子?”
第12章
常长老这句话落下后,坐在论道场听课的弟子纷纷朝楚祁投去羡慕的目光。
闯祸后没有被长老责罚,反而博得了好感。只能说这位同门的剑法天赋真是了得。
“承蒙长老厚爱,但弟子已有亲传师父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那名刚刚演练完剑法的弟子竟是这般开口。
常长老的眉头皱起又松开,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才入门大典后的第一次早课,怎么就有人下手比他还要快?
不过对方已有了亲传师父,他也不是强求之人。
“那好吧,你且回去坐下,下次可不能再走神。”常长老开口说道,目光望向了还在原地的另外一名方才在课上走神的弟子,“轮到你了。”
晏久歌闻言,抬脚朝前走去。
这时,已有剑修弟子认出他就是在早课前练剑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如今才入门的师弟,在剑法上的造诣都这么高了吗?这令他们这些师兄师姐要情何以堪?
等晏久歌将天玄宗的基础剑法演示完,常长老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也有亲传师父了?”
“未曾。”晏久歌回答。
常长老的眼睛一亮,但想起方才晏久歌的剑法,又叹了一声,“你不走乾坤剑道,入我门下也没有用。”
晏久歌垂眸,他的确不是乾坤剑道。
“罢了,都回去继续听课。藏书阁扫地不必去了,既然你们能有这样的学剑天赋,等会留在问剑峰上练半日的剑,仍要勤勉才是。”常长老免去了惩罚,加上练剑对剑修来说再平常不过。
楚祁与晏久歌重新坐回蒲团上听课。
坐下时,两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疑惑,但又碍于周围环境,到底没有开口询问对方为何会在课上走神。
常长老上完了早课,又督促剑修弟子们习剑。
有他在场,剑修弟子们也不好意思在课后早退,于是都留在问剑峰练剑。
楚祁被常长老重点关注,便一直不曾分心。专心把天玄宗基础剑法来来回回练了许久。
日照当头,时辰到了正午。
“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尚未辟谷,吃完午饭再来练剑。”
常长老注意到了新入门弟子的体能稍差,有几个已经满头大汗了,就连楚祁模样也有些疲倦。
至于晏久歌,不过是额间的碎发略微有些乱,气息如常。
总算是到了休息的时间,楚祁舒了一口气,将归寅剑收回剑鞘。
正在众人准备休息时,一道身影自问剑峰外踏云而来。
常长老抬眼,心中顿生疑惑。要知道,在天玄宗内,不御剑飞行又不坐一叶扁舟的,恐怕也只有他那位深居简出的医修师兄€€€€
“常之徽,你上个早课还拖堂是吗?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一道暴躁的声音从那片白云上传下来,语气尤其不客气,甚至连名带姓。
常长老:“……”
来人果然是他那位许久不见的医修师兄。
在最初的惊怔过后,常长老便愈发疑惑,他这位医修师兄不好好在钟灵峰炼药,跑到他问剑峰来做什么?还质问他早课拖堂。
“清越师兄,你怎么来问剑峰了?”常长老出声询问。
“还不是拜你所赐!”
一声冷哼后,清越长老收起了飞行法器,在常长老身侧落定。他的目光未曾给这位多年不见的师弟半分,却是先转头看向了楚祁。
“让为师看看,我徒弟€€€€面色疲倦,精神困乏,满头大汗。”清越长老的话说到一半,便已有了定论,“常之徽!你竟然让我徒弟练了一上午的剑!”
清越长老要气死了。
他都舍不得让他的宝贝徒弟侍奉一上午的灵药,转头送到常之徽这里,反而吃尽了练剑的苦!
常长老本来是有理有据的,“剑修弟子练一上午的剑本就是寻常,再说了方才我也让他们休息了€€€€等等?!你说什么?你徒弟?你是他师父?”
辩解的话语说到一半,常长老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医修弟子?”
“那当然,不然还是你们剑修弟子不成?做什么白日梦?”清越长老丢给他一个白眼,随后毫不客气的炫耀道,“我徒弟极等木灵根,可是学医的好料子。”
常长老不服输地开口,“可他心性通透,为人灵秀,亦是学乾坤剑道的好料子!”
“这是我们医修弟子!”清越长老脸色沉了下来,“你难不成还想和我抢徒弟是吗?”
几百年不曾教训过这个师弟,他倒是愈发放肆了。
察觉到清越长老的怒火,常长老朝后退开一步,默默离他这位脾气暴躁的医修师兄远一些,“既然是师兄你的弟子,与我是没有缘分。”
“哼。”见他识相,清越长老这才缓和脸色,“那常师弟,师兄我今日就不指导你剑法了,我先带我徒弟回钟灵峰,下次再上早课,常师弟可不要再拖堂。”
今日清越长老在钟灵峰上等楚祁回来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影。传讯给掌门,得知今日在问剑峰上早课的长老是常之徽,便立马心生不妙,赶来问剑峰。
他这位常师弟在剑法上颇有造诣,但是沉迷剑道,教导弟子时,尤其喜欢拖堂,监督弟子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