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涯摸摸他的发顶:“据我推断,曲无佑的真身就在附近,难保不会盯上你,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乱跑,你独自在外太危险了。”
桃卿最为惜命,当即表示:“我哪都不去了。你能送我去琼花观吗?我的一位师兄在观中做客,他会保护我的。”
虽然他也可以待在魔舟上,魔舟设有防护法阵,非大乘真君不能击破,但他才逃出来,还不想面对兰漪。
不过宿云涯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不会送你去的,你留在别院就很安全,陪我小住几日吧。”
桃卿以为他腾不出手,就不央求了,谁知宿云涯还有别的话要说:“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还未说上几句话,你就要走,难道你就不想陪陪我吗?”
“今晚也是,你有空在欢场作乐,却无暇传音于我,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桃卿:“陪陪陪,我有空的,可有空了,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宿云涯眉眼间的失落一扫而空,展颜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桃卿还能说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桃桃最言而有信了。”宿云涯夸他。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去青衣巷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桃卿强调,“是为了给师尊取一样法器才去的。”
鉴于宿云涯在小说中的地位十分重要,桃卿觉得很有必要自证清白,便取出了那件血淋淋的法器给他看:“就是它了。”
他顺带将芳林馆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周怀死前诅咒莫不臣的变故。
宿云涯看着血迹斑斑的法器,微微沉吟:“这东西有点邪门,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它会伤人吗?”桃卿担心法器会伤到顾雪庭。
“只要不启用它就不会。”宿云涯说,“我帮你查查。”
“好,谢谢。”桃卿收起法器,“我会转告师尊的。”
宿云涯莞尔:“我信你是去做正事的了。好了,既然你要留下,我这就去叫他们安排寝宿。”
他下床穿好靴子,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还是你要与我一起睡?”
“才不呢。”桃卿拒绝,那像什么样子。
“那好。”宿云涯说,“你吃过晚食了么,要不要与我一起吃?”
“好啊。”
桃卿来精神了,跳下床与他一起走出门:“我要吃你做的素面。”
“嗯?使唤我?这回不怕我是宿云涯了?”
“星桥,你最好了……”
“真是个馋桃桃。”宿云涯笑着弹他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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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衡常道君亲手做的素面,桃卿心满意足地去休息了。
转日,桃卿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宿云涯已经出门了,他要与师弟们轮流换班寻找曲无佑的踪迹。
粉妆玉琢的童子进屋侍奉桃卿更衣净面,但他笨手笨脚的,险些弄伤自己,桃卿便把他按到座位上,叫他好好歇着:“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童子的小脸红扑扑的,很难为情的样子:“对不起,郎君,我是后院劈柴的,还是第一次做服侍人的活,你别骂我……”
“别怕,我不训人的。”
桃卿忍俊不禁,从须弥戒指里给他抓了把糖:“既然你不是侍奉人的童子,怎么会来我的屋子呢?”
“多谢郎君。”童子乖巧地接过糖,“是宿道君吩咐我的。在我们昭元剑宗,道君们凡事都要身体力行,不准蓄奴养婢,可宿道君说郎君是娇客,和他们不一样,身边少不了人伺候,就叫我来了。”
桃卿脸红了:“我没那么娇气的。”
他再三坚持可以自力更生,童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用过午膳,桃卿好奇地在别院中四处闲逛,昨晚宿云涯就说过他在这里不用拘束,别院没有禁地,只要不出大门就随他去哪里。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道场,与昨晚所见的场景一模一样,昭元弟子们仍在斗剑练剑,只是换了批人。
他们昨晚追寻曲无佑整整一夜,如今换下来休息,却仍闲不住,兴致勃勃地上场切磋,个个爱剑成痴,也难怪昭元剑宗如此强盛。
桃卿远远地站在道场门口看着,但弟子们一眼就瞧见了他,友善地邀他进来:“道友何不近处一观?”
桃卿忐忑地进去了,哪怕得知星桥就是宿云涯,但被一群昭元剑修包围着,他还是难免紧张。
弟子们都知道他是宿师兄的朋友,只是昨夜他钻进宿云涯怀里,谁都没能看清他的脸,这下完全露出来了,弟子们瞬间认出他的身份:“你是合欢宫的桃卿道友?”
“是我,诸位道友好。”桃卿意外又不安地说,“你们认得我?”
“几次仙魔大比中曾与道友有过数面之缘。”弟子们笑了笑,“道友仙姿玉貌,只需看过一眼就能记住,怎会认不出你。”
最年少的小师弟轻快地说:“魔门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啊。”
这话不免轻佻,师兄们瞪了他一眼,随后向桃卿道歉。
桃卿倒没觉得冒犯,甚至还放松了不少,只不过他有点不好意思,在他心目中师尊顾雪庭才是真正的魔门第一美人,他自认比不上师尊的。
小师弟摸摸鼻尖,讪讪说道:“这下我终于明白宿师兄为何要削掉袁师兄的发髻了,原来是为了维护桃道友啊。”
桃卿眨眨眼:“此话怎讲?”
“这件事说来可能会让道友不悦……”
小师弟觑了师兄们一眼,又看看桃卿,见桃卿摇头表示不介意,便勇敢地顶着师兄们冷飕飕的眼神开口。
“我们袁师兄是位狂人,一日他悟出一式威力极大的剑招,欢喜若狂,便扬言凭此天下第一的剑招,他当娶天下第一的美人,譬如桃道友……”
“那时宿师兄刚好路过,闻言便要与袁师兄切磋,然后……嗯,他一剑破了袁师兄的剑招,削了袁师兄的发髻,还说两个天下第一,袁师兄哪个也不配。”
桃卿有点惊讶:“还有这种事?”
“是啊是啊!”小师弟见桃卿不排斥,很是欢欣鼓舞,“宿师兄维护你不止这一次呢,他可喜欢你啦,我跟你说€€€€”
他靠近桃卿的耳畔,要同他低声耳语,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南舟,你做什么呢?”
小师弟南舟抬头,见宿云涯凛冽地望着他,忙从桃卿身边跳开,心虚回应道:“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跟桃道友说!”
“「桃道友」也是你能叫的?还不快叫桃前辈。”
宿云涯板着脸敲他脑袋,再对上桃卿时却和颜悦色:“桃桃是不是待得很无聊?现在我没事了,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南舟不服气地顶嘴:“师兄不让我叫道友,自己却叫「桃桃」,好肉麻€€€€哎哟!”
宿云涯收回手,冷酷地说:“回屋将《凌霄剑诀》抄五百遍,抄不完不准练剑。”
南舟捂住脑袋哭着跑走了,桃卿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宿云涯见状问:“我师弟好看吗?”
“好看€€€€”桃卿下意识地回应,突然惊觉自己不该这么色胚子,连忙改口,“不好看的,还看不太出来呢,他年纪还小。”
宿云涯便不追问了,笑道:“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不用追曲无佑吗?”桃卿不放心地问。
“没事,今晚是望月,他受邪功所限,出不来的。”宿云涯自然而然地牵起桃卿的手,“我们去喝酒。”
作者有话说:
苦哈哈抄剑诀的南舟:“为什么我在这里抄剑诀,宿师兄却可以和桃道友出去玩?明明我是在为他说好话!气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第21章
明月东升,宿云涯带着桃卿出城,来到湖上泛舟。
此湖名为月亭湖,归于昭元剑宗名下,非昭元弟子不得接近。
月色如霜,远处融于黑夜,唯余湖水广漠浩渺,波光粼粼,静谧幽美。
宿云涯在船篷上挂起两盏小灯,洒下一片融融暖光,灯身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光便随着灯身晃动。
将灯挂好,他从船舱中取出两根钓竿,上好饵料后一根递给桃卿,一根自己拿着,向湖面洒下一把细碎的饵料,笑着说:“来,试试吧。”
桃卿没钓过鱼,感觉还挺新奇的:“钓鱼是不是很难?”他仰头问宿云涯,“我会不会一夜也钓不上一条?”
“不会。”宿云涯挨着他坐下,“湖里的鱼又笨又贪吃,很好钓的。”
说这话时他望着桃卿,眼中满含笑意,桃卿总觉得他含沙射影,没好气地用肩撞了他一下,宿云涯笑着向他讨饶:“是我说错话了,桃桃不要生气。”
不过宿云涯所言不虚,湖里的鱼确实相当好钓,没一会它们就被灯光和细碎的饵料吸引过来,聚集了一大群,多到弹跳出湖面,在月光下闪着漂亮的银光。
桃卿才看清这些鱼是名贵的奚岭银缕鱼,肉质极鲜,灵气四溢,极受修士们的欢迎,一两鱼肉便能售卖上千灵石。
此鱼原产自魔域奚岭,但两千年前几大魔宗战败,为了向昭元剑宗求和,他们献上了全部鱼种,从此以后奚岭银缕鱼便为昭元剑宗所独占,如今极难得见。
桃卿两世加起来也只吃过一次,便是在几年后的仙魔大比上,这次的仙魔大比轮到昭元剑宗承办,宴请各大门派时便呈上了银缕鱼的鱼炙。
时至今日,桃卿还难以忘怀鱼炙的鲜美,眼看着湖中这么一大群活蹦乱跳的银缕鱼,他眸光都亮了,眼巴巴地看向宿云涯:“我能吃鱼吗?”
宿云涯笑了起来:“你说呢,我带你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桃卿满心欢喜,钓鱼钓得更来劲了,不多时两人就钓满了两个鱼篓。
宿云涯生起小火炉,在炉上温酒,酒瓿中泡入了酸甜的梅干。
热好酒,他又净手做鱼,白净的手指修长有力,形状漂亮,指节覆着薄薄的剑茧,握刀时相当赏心悦目,为银缕鱼剖膛开肚,刮净鱼鳞,用灵泉水仔细洗净,将鱼肉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铺在冰上,辅以蘸料,便是一道极鲜甜的鱼脍。
桃卿迫不及待地尝了一筷子,微凉绵软的鱼肉入口即化,灵气散溢,清甜鲜润的滋味弥漫开来,吃得他满足地眯起眼睛,从头舒服到脚,情不自禁地感叹:“太好吃了。”
宿云涯笑着给他倒了杯温热的梅酒:“配上酒更好吃。”
酒也好喝,温润而回甘,桃卿一边喝酒一边吃鱼脍,看着宿云涯移开酒瓿,架网在火炉上烤灼鱼炙,眼神都移不开了,呜呜,星桥说得没错,他就是贪吃。
宿云涯换着花样做了五六种吃法的银缕鱼,桃卿边吃边喝,越来越上头,到最后他吃够了鱼,人也喝得醉醺醺的了,面颊粉红汗湿,如沾着露水的桃花,清媚而娇艳。
桃卿靠着船篷,望着头上的两盏小灯,赫然看成了六盏,迷迷糊糊地呢喃:“咦,什么时候多挂了四盏?”
宿云涯不疾不徐地喝着梅酒,闻言笑出声,说道:“你喝醉了。”
“醉……什么醉?”桃卿轻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好像是醉了,没事,醉了也不要紧,我还能喝。”
说着,他又将手伸向酒杯,宿云涯也没拦他,任由他喝。
一杯又一杯梅酒下肚,桃卿越喝越醉。
他一喝醉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好比现在,他觉得自己坐得离宿云涯太远,他不满意,于是慢吞吞地爬了过去。
他像是小猫一样依偎着宿云涯的肩,用软乎乎的脸颊蹭了蹭,宿云涯一笑,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这么黏人?”
桃卿醉得压根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方才不该罚你师弟的,他是替你说好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