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涣摇了摇头:“他没有招惹我,反倒躲着我,我还没能报答他的恩情。”
“躲着你?”宿云涯不信,“方才他还想亲你呢。”
裴之涣说:“大约是醉得太厉害,没有认出我。”
“那就等他醒了再说,我先跟你讲讲曲无佑€€€€”
船上传来细细的哭声,再次打断了宿云涯。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便听到桃卿哭着说:“宴哥哥,求你,别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宿云涯离船更近,闻声立刻跳了上去,钻进船篷,裴之涣稍晚一步,进船时就看到桃卿哭得全身发颤,但是仍未醒来,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桃桃?桃桃!”
宿云涯将桃卿抱到怀里,轻轻晃着他:“怎么了?你醒一醒。”
“宴哥哥,别杀我!”
桃卿猛地惊醒,含着泪光的眼眸满是恐惧。
方才他梦见自己被庄宴追杀,那种绝望之感压迫得他喘不上气来,醒来时甚至还没分清梦与现实,以为抱着他的人是庄宴,惨白着脸拼命挣扎起来:“不要,别碰我!”
“桃桃,你看清楚,我不是庄宴!”
宿云涯按住桃卿挣扎的手脚,用力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同自己对视:“庄宴不在,我是星桥,你别怕。”
桃卿泪眼朦胧地望了他一会,渐渐安静下来,哽咽地叫着:“星桥?”
“是我。”宿云涯放柔声音,轻拍他的背,“别怕,你只是做了噩梦,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呜……”
桃卿的泪涌了出来,扑进他怀里箍紧他的腰:“星桥……”
“乖,不哭啊。”
宿云涯爱怜地抚摸着他的黑发,安慰他好一会,裴之涣在旁侧看着,问道:“你们说的可是那位灵照鬼城的庄鬼君?”
“是啊,就是他,他是桃桃的好朋友。”宿云涯给桃卿擦着眼泪,回答裴之涣,“大约是他们吵架了吧,方才提起庄宴时桃桃就不高兴,现在又梦到他要杀他。”
“不是做梦,是真的!”
桃卿酒还没醒,一听这话不干了,委屈巴巴地说:“我跟着他去灵照鬼城,他嫌我名声不好,影响他争夺城主之位,就要杀我,灭了我的元神。”
宿云涯失笑:“灵照鬼城远在重台界,往返一次便要一年时间,你哪里去过啊。”
“我就是去过!”桃卿又要哭,“你不信我……”
“我信,我信。”宿云涯说,“既然他对你不好,不如我替你杀了他?”
“别。”桃卿拽住他的衣角,露出担心的表情,“别去找他,你要好好的,不能出事。”
宿云涯唇角微扬,捧起他的脸夸奖道:“桃桃好乖。”
桃卿喜欢听别人夸他,苍白的小脸总算露出一点笑意,蜷在宿云涯怀里不动了。
裴之涣的视线落在他露出的小半张脸上,泪痕依稀未干,清冷的眸光微微沉了下来,问道:“那位庄鬼君是不是真的对桃前辈做过什么?”
宿云涯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我想不会,他对桃桃的宠爱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哪怕桃桃想杀神道道主莫不臣,庄宴都愿意为他杀,他不可能为了城主之位对桃桃做什么。”
他继而面露不悦:“何况又不是桃桃缠着他,而是他缠着桃桃,桃桃名声不佳与他少不了干系。他欲夺城主之位,自去便是,凭什么认为是桃桃的不是?”
裴之涣道:“世人对桃前辈误解颇多。”
就连他当初也是。
这时桃卿睁开眼睛,小声抱怨:“你们吵到我睡觉了。”
其实两人的声音放得很轻,半点不吵人,但宿云涯还是向他道歉了:“对不起,我们这就去外头说话。”
“不要走。”桃卿抱住他的腰,“我害怕,你们别走。”
“那好,我们不说话了,你睡吧。”
宿云涯摸了摸他,桃卿却没闭上眼睛,而是目光闪烁地说:“其实,你们也不是不能说话……只要给我亲亲就好了。”
“……”
两位道君纷纷沉默了。
半晌,宿云涯说:“倒也不全是误解。”
至少好色是真的。
“给我亲嘛……”
桃卿见他们不动,开始撒娇耍赖:“不给亲嘴,脸也好,手也行,哪里都行,给我亲一下。”
宿云涯忍不住叹气:“好,给你亲。”他看向裴之涣,“清玄,你先出去吧,我哄哄他。”
“不要走。”桃卿耍酒疯,无理取闹地拉住裴之涣的袖子,央求道,“你也给我亲亲好不好?要是亲不到你,我、我还要哭。”
他发觉他们好像都怕他哭,很聪明地以此为要挟:“我会哭得很伤心的。”
“桃桃!”宿云涯叫了他一声,“不要为难清玄道友。”
桃卿说哭就哭,眼中泛起水光,裴之涣本欲离开,可想起方才桃卿哭得那么伤心,他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任由桃卿紧紧握住他的手。
桃卿的手很软,很热,带着微微的潮湿,在梦中他也是这么握着他的手,轻轻将唇贴上去,用舌尖将湿润的棋子抵在掌心中。
“……”
裴之涣平静的目光泛起一丝涟漪,闭了闭眼睛,开口。
“只是手的话,倒是无妨。”
“清玄?”
宿云涯微露惊讶之色,桃卿欢天喜地地凑了过去,低头亲了亲裴之涣的手指。
当他亲上那白玉般的指节时,裴之涣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是要往后缩,却又生生停住了。
桃卿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还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
“亲够了没有?”
宿云涯忍无可忍,拎着桃卿的后领让他站好,落入桃卿视线中的便是裴之涣的染上淡淡绯红的面容,因为肤色白,更如霞明玉映,晃花了桃卿的眼。
好像还不太够……
桃卿渴望地盯着裴之涣,于是在宿云涯放手时,他又飞快地凑了过去,亲上了裴之涣的双唇。
第23章
裴之涣僵在原地, 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桃卿的唇很软,带着梅酒的湿润气息,清甜柔美,贴住裴之涣微凉的唇瓣, 轻轻地摩挲着。
他醉了酒, 连如何亲人都忘记了, 不似静室那一夜的痴缠索取, 只懂得啄吻唇珠,如小猫喝水般地小口轻舔, 但这样已经足够使裴之涣屏住呼吸了。
酒香、桃花香和梅子的甜融于一体,他整个人就如一杯桃花酿,香醇甜美得令人目眩, 只是闻一闻就会醉倒。
裴之涣睫毛颤动, 握住桃卿的肩, 要把他拉开,桃卿却不依不饶地勾住他的后颈, 将自己嵌进裴之涣的怀里。
他软声撒娇:“你也亲亲我好不好?”
“前……”
裴之涣才吐出一个字, 就不得不闭口不言了,否则桃卿会吻得更深。
被香气引诱着, 残存的毒素展现出了应有的效力。
如今裴之涣是金丹修为,境界更高,灵力只是略显滞涩,可他的心境却与那时不同了。
在静室时,面对桃卿的诱惑,他尚且能心如止水, 但现在……他做不到丝毫不动摇。
裴之涣推开桃卿后退两步, 看到桃卿嫣红湿润的唇瓣, 他移开视线,耳廓泛起浅红。
桃卿舔了舔唇,笑话他:“你害羞了?”
裴之涣默不作声地低头,桃卿心里痒痒的,又要凑过去,被宿云涯一把薅了回去:“还来?想要我绑住你吗?”
宿云涯殊无笑意时,骨子里会透出股凌厉气,桃卿蓦地安静下来,攥着袖角怯怯地说:“不来了,我不亲了。”
“谁准你胡乱亲人的?”宿云涯用力捏他的脸,“还不快点向清玄道友道歉?”
“对、对不起!”
桃卿眼含泪花,口齿不清地说着:“星桥,别掐我,我疼……”
“就该让你疼,才能长点记性。你欺负清玄道友脾气好,随便作弄人家,就没觉得良心不安吗?”
宿云涯没好气地说着,手上放轻了力道。
桃卿泪眼汪汪地看向裴之涣,裴之涣避开与他视线相接,目光扫过他通红的面颊,顿了片刻,终是说:“前辈无须自责,我没有生气。衡常,放开他吧。”
“你对他太宽容了。”
宿云涯不赞同地说:“哪怕他救过你一命,你也不用这么纵着他,他会被宠坏的。”
裴之涣摇头,他自觉并未如何纵容桃卿,反倒是宿云涯,才是真的对桃卿百般宠惯,便是斥责也透着十足的亲昵,而他则是被当成了以礼相待的那一方。
他察觉到桃卿在偷偷看他,看他的手指和唇,好似还想亲一亲。
只是到了明日,等桃卿酒醒,想起今晚的疏狂,他只会躲得比之前更远。
裴之涣抿了抿唇,对宿云涯道:“我在栈桥上等你。”
他转身离去,宿云涯轻捏桃卿的耳垂,说道:“看到没有,你惹清玄道友不高兴了。”
“我错了。”
桃卿被他捏怕了,可怜兮兮地求饶,勾着他的手指:“好星桥,不要凶我。”
宿云涯无可奈何地软了语气:“那你就别气我。”
“我哪有。”
桃卿小声嘀咕,宿云涯用剩余的灵泉水给他擦脸,着重擦了擦唇瓣,将唇色擦得无比鲜艳,仍是不满意,又用帕子沾了酒水给他擦。
“别这么用力……”
桃卿被养得浑身肌肤处处娇嫩,嘴唇更是,本就快被擦破皮了,酒水丝丝渗进去,愈发疼痛起来。
他含着泪,隔着手帕一口叼住宿云涯的指尖,那一小块布料很快变得更濡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