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风啧了一声:“得了吧,羊老头才做出一点成果就被老赵摘果子了,他心脏也不好,继续争下去肯定死得早,还不如回省队养几年青年球员,再退休好好养着。”
李羚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好搞个体测,还能听到这种惊天大八卦。
等等啊,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是可以随便说出来让他们听的吗?
秦春晓却不置可否,其实在老牛亲自飞巴西找他前,他对老牛的印象也不好,可见老牛头正式上位前汲汲营营的样子招了不少纯粹运动员的嫌。
但是啊,老牛这人是真的爱排球,他爱排球到不惜把自己硬生生从滴酒不沾的养生中年变成了一个酒桌上常见的、会逢迎他人、溜须拍马、说话好听、张嘴就能花式奉承人的中年小领导。
没老牛赶走姓赵的,又在排协领导和赞助商面前斡旋,他们连踏上2023的前往国外比赛的飞机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现在也不是替老牛澄清某些事的时候,在杜小风抱怨完后,秦春晓只是用无所谓的语气随口道:“起码老牛有春田学院的博士学位,如果让他上位,他总不会像姓赵的一样,不管不顾的糟蹋运动员的身体。”
这句话让乔明明一顿,他看着秦春晓,莫名想起老牛当初抢秦春晓手机替他删围脖的一幕。
乔队长眨了眨眼,心里浮现出不甚清晰的念头。
春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老牛的眼光不错,被他选中的30人都顺利通过体测,而且数据普遍不错,测试结束后,符碧扬拉着李羚去偷看他们的测试结果。
李羚拿起一张纸惊叫:“诶嘿?小鸡,你的拦网高度什么时候只有三米三了?”
这只鸡的拦网高度难道不是三米四三以上吗?要不是他的拦网高度足以限制秦春晓的扣球高度,也不能逼得秦春晓在打H岛队时只能通过借手和演技得分。
符碧扬也不满意的点着表格:“我和艾孜买提打过,他的拦网不比我低,怎么也只有三米二八了?我找教练理论去!”
秦春晓一把拽住这两人的衣领子,憋着劲儿往后拖:“你们两个闹什么呢?”
李羚被扯得一个踉跄,他回头委屈的辩解:“晓仔,我们的测试数据和实际情况不符!有人恶意改我们数据!”
秦春晓松手,拿起表格看了看,松了口气:“我还当什么大事呢,没事,被改数据的你、小鸡、艾孜买提都是身体素质出色但技术不够精细的类型,你们这种靠天赋打球的最容易被上头要走,而且还特别怕伤病,老牛把你们的体测数字改到比张丰低,你们就不会想一想为什么啊?”
张丰就是如今国家队的主力副攻之一,以拦网出名,但姓赵的似乎对他不满意,最近屡次表现出找人替代他的意思,但说句难听的,四大主攻都被这人玩废三了,就李羚、符碧扬这性格,被姓赵的要走还能有好吗?
符碧扬和李羚先是一愣,秦春晓又凶两个二傻子:“这事你们给我憋肚子里,走,和我回去写作业!”
第36章 柔弱
这次参加国青集训的所有人都住在天坛饭店,教练组也不例外,他们蹲这不仅能随时观察运动员的情况,还能有效防止这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闹出什么事来。
牛顿也参加过国青,那时候条件没现在好,运动员那种热血激昂的感觉却没变过,而在做运动员的时候,他曾以为自己会打球打到四十岁,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喝酒。
他醉醺醺的回了房间,在江小海的搀扶下,趴在马桶边一通狂吐。
江小海给他拍着背,悠悠的叹气。
牛顿一抹嘴:“海啊,我熏到你捏?”
他还挺抱歉,想让江小海出去,他收拾一下,省得让年轻人不舒坦。
江小海:“请叫我小江或者小海,谢谢。”
江小海并没有运动员经历,只是通过高考考入了北体大这座211,又学了运动医学,想要为国家的体育事业发光发热而已,所以他之前对牛顿不熟,只知道对方在役时,是全亚洲最好的男排二传之一。
正式给牛顿做副教练前,江小海听传闻,还以为这人就是个有博士学位的加强版赵老鬼,谁知道混熟以后,才知道牛顿几乎是排协体系内对排球爱得最真诚的人了。
那么多人汲汲营营不惜摘果子、互相诬陷只为了当更大的领导,而牛顿不一样,他汲汲营营是为了给孩子们创造一个能不被恶意摁替补席、有教练爱护他们的健康、让他们好好打球的环境。
在国家队里沉默了这么久,突然遇到老牛这样的人,就算是已经只想混日子敷衍事业的江小海,也被重新点燃了对未来的期盼。
就在此时,有人摁了门铃。
一般来说,会在这时候来找他们的,也只有教练组的其他成员,而且应该是有什么紧急事务要作为主教练的牛顿处理。
江小海连忙过去开门,却对上一双在灯光映照下,显得越发深邃的蓝眼睛。
江小海抬高嗓门:“是小秦啊,有什么事吗?”
从厕所隐隐约约传来的呕吐声立刻停了。
秦春晓翻了个白眼:“有解酒药和胃药吗?”
有的话老牛就不用抱着马桶那么吐了。
江小海下意识的以为是秦春晓认识的人喝醉且胃疼,正要训斥几句“哪个混账小子偷偷喝酒作为运动员还有没有职业素养了”,就见秦春晓矮身从他胳膊底下钻进了房间。
他失声叫道:“小秦,你干嘛!”
“送外卖。”
秦春晓举起手里的袋子。
作为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就退出赛场的退役人士,老牛在饮食用药方面百无禁忌,WADA那种药检组织可不管退役的老家伙,所以该吃药吃药,秦春晓不仅带了药,还给老牛带了汤面。
面条是碱性的,养胃。
小伙子哼着歌,拿壶烧水,泡了一包小柴胡,这玩意可以帮肝分解酒精,又泡了袋胃泰,拆开外卖套装:“热气腾腾的兰州牛肉面,香菜、葱、榨菜都放另一个小袋子里装了,你吃就加,不吃扔哈。”
面对秦春晓这个集训营里年纪最小、连16岁都没有的娃,老牛光速从行李箱里掏出新衣服,奔厕所里一分钟换掉满是酒味的衣服,又跑出来指着秦春晓:“恁娃来嘴儿凑撒……你来这做什么?”
秦春晓:“啊,我不凑撒,就是我们陈教练说牛教练以前不喝酒,来瞅瞅。”
别看老牛现在还身形精悍,只看脸以下的部分,是那种某不会打架还胆小的二愣想要避着走的195彪形大汉,但等过几年,他就会喝酒喝出小肚子,而且患上严重的肝病。
酒精作为一级致癌物对人体的腐蚀是非常可怕的,秦春晓还指望老牛能在爬上国家队主教练的位置后好好带他呢,自然不能放任牛肝出问题。
陈爱国和牛顿以前在国家队当过队友,但等老牛开始汲汲营营后,陈爱国就单方面不搭理老牛了,此时老牛听到秦春晓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感动。
老牛头幽幽叹气:“爱国他还记得我最爱吃牛肉啊。”
说罢,牛顿坐下,掰开筷子。
秦春晓:不,这个老陈没和我念叨过,只是因为你姓牛,我才给你买牛肉面的。
他将药往前一推:“先喝药,其实我买这些也是想和你们换个清净的地方躲一下。”
“清净?”牛顿和江小海不明所以的看着秦春晓。
这就轮到秦春晓叹气了:“我的室友是谁,你们知道吧?”
牛顿和江小海当然知道啦,集训开始前,陈爱国还特意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安排秦春晓和李羚、符碧扬这两个熟悉的朋友住一块,也好互相有个照料。
等等,李羚?
行了,两位教练懂秦春晓为什么要出来躲清净了。
江小海想,小秦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两位教练干脆的答应秦春晓在他们房间里躲一阵,但没过一阵,李羚那边就打来催命电话,哪怕不开免提,他们都听到秦春晓的手机里传来惨嚎。
“啊啊啊啊€€€€晓仔安娜贝尔好恐怖啊啊啊啊€€€€”
秦春晓黑着脸,他姐今年用奖学金买了个新平板,原来那个就淘汰给他用,不仅可以让学生党记笔记、给学习资料做批注,偶尔看个他喜欢的南极北极纪录片,里面存的上百G电影也被他继承下来,这次被一起带到集训营做休闲摸鱼用。
但他真的不该让这两个傻子发现他有攒了一堆经典电影的平板,更不应该在他们写完作业后把平板借给他们。
“两个一米九的大块头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娃娃吓到啊?”秦春晓气势汹汹的回去了。
江小海不知为何觉得秦春晓的背影十分高大:“小秦是个靠谱孩子。”
牛顿:“那两个年轻人和他感情也不错,这样也好,两个大块头傍身,我也不用担心他在集训的时候被谁欺负了。”
想到这,老牛一阵感叹:“想当年我们队里最矮的那个自由人胆子特小,在训练时老被人嘲笑身高,他还不敢反驳,都是我替他打架的,再后来,我就娶到了他的校花姐姐。”
江小海听出来了,老牛帮自由人打架的目的一点也不单纯。
不过老牛有句话说得对,那就是秦春晓在这一期集训营里,的确是无人敢惹的存在,但这个地位却是第二天秦春晓自己奠定的。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训练赛,过程是两场冲突。
在集训正式开始的第二天,来自不同省份的青年运动员们被打散组队,打算先来一波练习赛,看看娃儿们在比赛时的成色。
秦春晓这一组有李羚、艾孜买提,自由人杜小风、H省青队的主攻游子瑜,副攻洛河。
除了李羚,大家都被秦春晓在比赛里整过,没想到被秦春晓拉了一圈仇恨,这会儿又成队友了。
和他们对上的队伍则是乔明明、符碧扬、六月楼,巴蜀队二传猫寻风、以及N省青队的接应闵耀阳、自由人熊武。
这一队除了N省青队的两人,其余四人也是“矮墩墩受害者联盟”成员。
按理来说,艾孜买提个子高手臂长,不光能拦网,扣球的点高,杀伤力也不弱,而秦春晓能防能传能演戏,两人配一块应该很合适,前提却是艾孜买提能管理好自己的身材。
并不是所有运动员都可以自如的控制体重体脂,和秦春晓一样说瘦就瘦的,这不光是自制力的问题,和个人体质也有关。
艾孜买提生在x省,自幼就好高糖高热量的食物,本人还是易胖体质,一个新年过完,胖八斤都算少的,一个人要是胖了跳跃高度也会下降,所以艾孜买提的拦网高度并非是被老牛改成了三米二八,而是他现在的高度真只有那么多。
一副因胖而不给力,二副却是他的反面,作为一名运动员,洛河的身板极薄,手臂也细瘦,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他跑动灵活,能跳,手臂力量却不足,很容易就被对面的乔明明、符碧扬、六月楼、闵耀阳四个肌肉男轰开防御。
丁荣闲着没事,跑过来看比赛,见到这一幕嘴角直抽:“这队伍谁分的?力量派全集中到一队了,两边进攻火力都不均衡。”
江小海苦着脸:“牛教练让我这么分的,说是一队防御,一队进攻,以矛攻盾,且看矛盾之间谁质量更高。”
丁荣:……可是咱们中国男排本来就不以防守见长啊,何况这群青年队的小球员大多还处于靠身体天赋打球的阶段,技术糙得要死,想从他们之中找防御技术精妙的,只能看矮墩墩和杜小风两人而已。
秦春晓也知道青年球员大多技术糙,所以等他被轮转到前排时,便和处于四号位的李羚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点头。
G省双子星模式搞起。
李羚今天是不抽风的好羚,二传给的恰到好处,打起来无比舒适,秦春晓用他的传球配出花式借手,将对面一帮糙男打得憋屈无比。
从二号位轮转到四号位,也就是身处前排的这段时间里,秦春晓差点把对面的人手给借烂。
和他对位的六月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像以前一样砸点东西、吼一嗓子吧,在练习赛里这么干未免太小题大做,不这么干吧,心里的火气又无处可泄。
符碧扬则已经麻了,作为秦春晓借手技术的源头,从秦春晓学会借手开始,他就一直是头号受害者,这会儿连火气都升不起来。
乔明明则是个厚道人,压根不打算为练习赛着急上火。
他们三个不气,头一回被矮墩墩迫害的N省青队队长、主攻手闵耀阳却不想忍。
这个两米零五、巧克力肤色的少年是国内排坛知名的笨蛋帅哥,他健美、阳光、帅气,肌肉练得恰好到处,站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唯独球商不太高,对战术的阅读能力有限,打得比较呆板,且八字线宽度不够,只有直线球打得漂亮,只要敌队的战术丰富一些,拦网及时,他就会应对的很吃力,属于被秦影帝天克的类型。
在被借了几回手后,闵耀阳就怒:“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和人正面对决了?怎么老使这些阴招?”
秦春晓毫不示弱的顶回去:“我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得分,怎么地?你不服啊?不服去找国际排联理论啊!”
裁判警告:“好好打比赛,不许挑衅滋事,说你呢,闵耀阳,秦春晓,你别火上浇油,我看到你冲闵耀阳做鬼脸了!”
符碧扬看着闵耀阳那鼓鼓的肌肉,心想晓仔娇小柔弱,可经不起这糙汉一拳,也上去拦他:“算了,耀阳,算了。”
这是第一次冲突。
第37章 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