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见他面色痛苦,道:“怎么了,阿觞?”
“唔唔唔……”刘觞指着自己嘴巴。
李谌道:“扎到了?快吐了,吐了!”
刘觞把口中的鱼肉并着鱼刺一起吐掉,一根鱼刺明晃晃的扎在刘觞的牙床上,都流血了。
李谌紧张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吃鱼还心不在焉,快跟朕来,朕去叫御医。”
刘觞摇手道:“陛下,不必叫御医,只是被扎了一下而已。”
“不行。”李谌专横的道:“是去叫御医,还是去叫枢密使,你选一个。”
刘觞:“……”好一个民主的君王啊!
刘觞蔫头耷拉脑的道:“……御医。”
“这就乖了。”李谌拉着他的手进了御营大帐。
御医很快赶来,医看刘觞口中的伤口,也看了刘觞的烫伤,并不是什么大事儿,给他留下了一些伤药。
御医走后,李谌拿起伤药,坐在刘觞面前,手掌托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道:“朕给你上药。”
“陛下,这怎么使得?”刘觞道:“小臣自己上药就好。”
“你自己怎么看的见?”
“小臣……”刘觞坚持道:“小臣可以自己照着镜鉴上药!”
李谌幽幽的道:“朕给你上药,还是叫枢密使来给你上药,你选一个。”
刘觞:“……”陛下怎么又来了!
刘觞无奈道:“有劳陛下了。”
李谌得逞的一笑:“阿觞不必客气,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可别说朕霸道独断,是阿觞选择的朕。”
刘觞:“……”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屁孩!
“抬头。”李谌道:“把嘴张开。”
“啊€€€€”刘觞张大了嘴巴,但是稍微一张开,登时感觉嘴角的烫伤牵扯的疼,火辣辣的。
李谌道:“乖一点,不然疼的也是你。”
刘觞只好乖乖的把嘴张开,稍微打开一点点,把眼睛一闭,屏住呼吸,让天子给他上药。
李谌见他突然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心跳瞬间飙升,总有一种阿觞正在对朕邀吻的错觉。
李谌镇定下呼吸,用手指蘸了一些软膏,一手托着刘觞的下巴,另一手小心翼翼的给刘觞上药,轻轻的研磨着他的唇瓣。
药膏凉丝丝的,缓解了刘觞的烫伤,瞬间变得很舒服,刘觞的喉咙快速滚动,忍不住发出喟叹的一声,嘴唇微微张合,稍微抿了一下李谌的指尖。
李谌浑身一抖,只觉血液直冲头顶,沙哑的呵斥:“老实点,别动!”
刘觞不知道天子为何突然“发火”,自己压根儿没动好吧!
李谌咳嗽了一声,继续给他上药,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涂抹好,这才道:“张嘴朕看看,被刺到的地方还流血么?”
刘觞听话的张开嘴巴,因为刺到的地方是下牙床,所以他下意识的翘起舌尖,以免李谌看不清楚。
李谌看的清清楚楚,那红艳艳水灵灵,分外柔软灵动的舌尖,李谌的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突然想到刘觞醉酒那晚,与自己的缠绵悱恻。
“咳!”李谌站起身来,背过去,使劲咳嗽了一声,道:“没、没事了,已经不流血了。”
刘觞点点头,道:“多谢陛下。”
李谌没好气的道:“看看你,食个鱼而已,又是被刺,又是烫嘴,你下次小心一些,才是真的感激于朕!”
李谌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好似很是嫌弃刘觞似的,刘觞心里想着,我也没让你给我涂药,是你非要给我涂药的……
李谌重新坐下来,道:“朕方才便发现了,你从河边归来,便一直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
刘觞瞥了一眼李谌,自己知道天子是重生的,天子还不知道自己是穿越的,这马甲还是要捂严实的。
刘觞试探的道:“陛下,小臣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陛下如此睿智英明,一定比小臣想的透彻。”
“自然。”李谌十分自豪的抬了抬下巴。
刘觞迟疑道:“如果有一些事情,已经非常完美了,但有一点不尽如人意,令人耿耿于怀,陛下……会打破这种完美吗?”
刘光对自己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刘觞也很沉浸在这种亲情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可是……
可是只有一点不尽如人意,那就是刘光的宠爱与溺爱,都是对着原主的,刘觞却不是那个原主。
刘觞一直想不好,要不要打破这种完美与平静,是继续鸠占鹊巢,理所应当的霸占这份宠爱,还是去问一问刘光,将事情摊开来。
李谌看向刘觞,语气很平静,也很自然的道:“朕重生而来,便是来打破这种完美的。”
刘觞皱了皱眉,没有完全听懂李谌的意思。
李谌道:“上一世,朕懵懵懂懂,外戚当道,百姓艰苦,朕只知打球猎狐,也觉完美平静,但阿觞你说,对于现在的朕来说,这真的是一种平静么?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掩耳盗铃……
刘觞心口一震,李谌的话简直一针见血。
李谌重复道:“朕就是来打破这种完美的,这一世,即使前路再艰险,朕也不想做那个聋子,做那个瞎子,做那个痴傻任人愚弄的顽童!”
李谌的话,掷地有声,一字字敲击着刘觞的心窍,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刘觞一直自以为通透,比年轻的天子年纪长,阅历多,懂得的人情世故也丰厚,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谌的话令他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起来。
“没错!”刘觞一把抓住李谌的手,欣喜的道:“我怎么没想到?”
李谌低下头来,看着刘觞主动握紧自己的手,他这般主动可不多见,李谌欣喜若狂,还有些许的受宠若惊,道:“阿觞,其实朕对你……”
他刚要反握住刘觞的手,刘觞已经快速蹦起来,往外跑:“陛下,小臣有急事,您若是有吩咐就叫小鱼公公!”
李谌:“……”跑了!阿觞又跑了!明明这么好的气氛……
刘觞快速离开御营大帐,冲向刘光下榻的营帐。
天色已经黑沉下来,郭郁臣有些踟蹰的站在刘光的营帐门口,迟疑了很半天,刚想转身离开,哗啦一声,帐帘子突然被打了起来。
刘光站在营帐门口,笑道:“大将军既然来了,怎么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不进来坐坐么?”
“天……”郭郁臣道:“天色太晚了,郁臣明日再来罢。”
刘光却握住郭郁臣的掌心,低声道:“大将军可是来做……河边没做完之事?”
嘭!
郭郁臣的脸颊瞬间通红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枢密使开、开玩笑了。”
“本使哪里像开玩笑?”刘光冲他招了一下手,笑道:“大将军确定不进来?”
说罢,直接走入营帐,帐帘子发出哗啦一声,复又垂下来。
郭郁臣呆呆的盯着紧闭的帐帘,喉结干涩的滚动,突然一脸狠相,猛地一把打起帐帘,那动作狠戾的仿佛要一把将帐帘拽下来一般。
他大步走进去,营帐中昏暗不见五指,竟然没有点灯,一股温热仿佛水蛇,从郭郁臣后背袭来,穿过郭郁臣肌肉流畅的腰身,从后背搂了上来。
是刘光。
郭郁臣是习武之人,防范警戒,那人一缠上来,郭郁臣立刻发现,是刘光无疑,便没有排斥。
“枢密使,我……”郭郁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光的笑声在黑暗中分外的温柔:“大将军,本使今日在河边抓鱼,分外辛苦,如今腰酸腿疼,不若……大将军替本使按按?”
郭郁臣老实的点头道:“哦,好、好!”
刘光似乎很喜欢逗弄老实的郭郁臣,一个翻身卧在榻上,笑道:“请便。”
郭郁臣更是局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的手臂抑制不住的颤抖,平日里便是举着千斤的牙旗,也没这般颤抖过,一点点的向着黑暗摸过去,落在那抹令人朝思暮想的温热之上……
“阿爹!阿爹!”
刘觞的嗓音急促的响起,并没有在营帐门口停留,“哗啦!”一声直接打起帘子冲进来。
郭郁臣还在营帐中,吓得他立刻后退三步,撞到了桌案,咕咚一声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营帐里黑压压的,刘觞提着宫灯仔细一看,这才惊讶的道:“小郭……将军?”
小郭将军这四仰八叉的跌在地上,像个翻个儿的大王八,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脸色还涨得通红,好像能滴血似的。
刘光反应迅速,见到儿子进来,立刻一拉绣裳,将半退的绣裳整理整齐,起身点起灯火来,道:“觞儿,这么晚了,你怎的过来了?”
刘觞瞥了一眼郭郁臣,道:“阿爹,我有话,想要单独与你说说。”
郭郁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郁臣先告退了!”
说着,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咚的一头撞在帐帘子的木架上,撞得头晕眼花,捂住自己的脑门也来不及喊疼,埋头跑了出去。
“噗嗤……”刘觞没忍住笑出了声。
刘光无奈得道:“这个呆子。”
“觞儿,”刘光又道:“这么晚过来,也不加件衣裳,野外那么冷,不像是城中,快来。”
刘光把被子掀开,让他钻进去。
刘觞钻进被窝,拉着刘光,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迟疑了很长时间,刘觞都怀疑阿爹已经睡着了,这才道:“阿爹,你睡了么?”
“没呢。”刘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道:“有什么事儿,说罢。”
“阿爹……”刘觞唤了一声。
“嗯。”
刘觞又唤了一声:“阿爹?”
“嗯。”
刘觞第三次唤了一声:“阿爹。”
刘光好笑的道:“这是怎么的?光叫阿爹,却不说话。”
刘觞道:“无论我叫多少声阿爹,阿爹都会答应吗?”
“那是自然。”刘光凑近过来,搂住刘觞,让他躺在自己怀里,道:“因着你是我儿啊。”
刘觞浑然僵硬,道:“那……若我不是你的儿子呢?”
“觞儿?”刘光眯了眯眼睛,道:“你……”
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