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里毫无疑问的响起一阵阵惊呼和尖叫。
“我靠,这个精湛度,眠神难道要用这种水平雕完整个雕塑吗?”
“开大招了啊!哈哈哈。”
“我就说眠哥牛逼,慢工出细活。”
“可这也太慢了点,按照这个速度,他不会雕不完吧?”
关桐听着周围观众的声音一下子提起心,一下子又放下,忐忑间控制不住地抖起了腿,“昊哥,你看得出眠眠在雕什么吗?”
刘昊咬着指甲摇了摇头,“不过细节依旧拉满。”
关桐担心地皱起眉,“好多人都在说可能雕不完……”
刘昊嗯了一声,“如果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尤眠还要按照这样的速度雕,肯定是雕不完的。”
眼前的雕塑足足七米,而现在尤眠才刚刚把雕塑左侧的形状雕了个大半。
右侧黑乎乎一团的铁,根本还没打开。
方晓峰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曲渺坚定地盯着台上,说:“能雕完。”
关桐:“啊?”
曲渺重复了一声,“因为他是尤眠,所以一定可以雕完。”
曲渺话音刚落,方晓峰立刻跟着狠狠点头,“对,学长一定能雕完。”
几人谈话声刚结束,身后的观众席像是休息够了似的又一次响起排山倒海的嘘声。
“烂!烂透了!”
“尤眠,滚下去吧!”
“嘘€€€€!”
白霖粉丝疯狂的大喊,赶在安保人员过来制止前狠狠喊叫了一通,几乎要将场馆内的天花板都要掀开似的。
等安保人员站在人群呼喊声最高的位置,这群人又讷讷地闭了嘴。
“搞什么吗,看的不高兴嘘声都不可以吗。”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说句烂怎么了。”
“就是。”
安保人员严肃地制止他们,又厉声劝诫。
一排高大男人的制服上印着JL字样,惹得这群人不情不愿地停下抱怨的声音。
就在这般无休止地拉扯时,粉丝坐席里一个举着白霖头像扇子的姑娘悄悄打开了微博,想照下舞台上尤眠的作品好好嘲讽一番,连文案她都想好了。
女生点开相机,赶在离开的安保人员没注意时立刻将镜头怼向正中舞台。
要赶紧拍……
可就在女生观察完安保人员的动向,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镜头时她那即将要按下拍照键的手指却忽然猛地抖了一瞬。
从后排看不太清的作品细节在高清摄像头的拍摄里竟变得清清楚楚。
只见拉近距离的高清镜头里出现了一座层层交叠的手臂雕塑。
血管与脉络在刻刀的描画下愈发清晰可见,这磅礴结实的肌肉量感带给人的震撼是扑面而来,毫无缓冲时间的。
交叠在一起的肌肉轮廓分有右臂和左臂,它们的线条有着狰狞的剧烈美感,似乎在狠狠拖拉着什么东西,用力到青筋都暴起。
这一瞬间的感动和无声的震荡是活生生摆在面前的,让人下意识且轻易地便陷入怔愣。
这是跟只凭白霖大粉口中强调的‘监控视频是假的’‘白霖入学考作品绝美’‘国外教授都在夸的独展’带来的感触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震慑又凌厉的人体手臂的美感让女生迟迟按不下拍摄键,她只恍惚间觉得身旁其他粉丝的呼喊声也都莫名放缓了不少。
原来一双手,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力量感和美感。
更何况此刻在尤眠刻刀下的不只是一双手,他以这样精湛的水准雕刻了数双层叠横放着的残臂。
这些残臂单单从大臂到小臂的肌肉走向就能看出分别属于男女老少不同人群。
它们的指尖都在狠狠发力地攥着扑倒在身下的裤腿。
女生眨眨眼,强烈的触动让她无法再举着手中横幅和扇子喊出刚才的那一声声嘘叫。
她的喉咙被无形的手捏紧,干涩发哑到说不出话。
“这里不允许拍照,请把手机收起来。”
忽然一位安保人员过来严肃提醒,她立刻慌忙地回过神,连连应声将手机关机。
几秒后,她将刚刚还紧握在手中的白霖小扇猛地塞进了包里,拉上了拉链。
喝倒彩声逐渐平息,像是中场休息一般。
随着舞台上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现场观众们的声音也愈发热烈了起来。
赖志宽的一整套秀台服装设计已经完成了大半,五彩缤纷的蝴蝶和蚕蛹被他适当地缝合在衣服肩颈或者腰带和裙摆上。
配合着梦幻的粉紫色彩,他的一整套衣服都十分地贴合破茧成蝶这个主题。
方雪楠这边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她将一分为二的画布画成了天堂与地狱两个场景,而在这安详和恐怖的两方空间内,一条火红的凤凰从画布中横亘穿梭于两方世界里,果然是涅€€的凤凰。
评委席中时不时响起阵阵赞同声。
“完成度很高,精细度也挺好,算是合格的主题作品。”
“蝶和凤凰,就是从创新度上差了点……”
“希尔曼院长怎么看?”
随着话题被引到希尔曼身上,只见这位灰眸男人从开赛半场时就再没将注意力放到左右两侧舞台身上,一心盯着正中央的雕塑组。
希尔曼用德语淡淡道:“还要最终才能知分晓。”
评委们哪里看不出希尔曼对雕塑组的作品厚望很大,但厚望再怎么大,时间快到了,而这个作品看起来还依旧只是个半成品。
“精细度再高也要完成才行啊。”
周围叹气声响起。
千黎听着这些不看好的谈论愤愤地一拧眉,自言自语道:“小眠一定能雕完,不准事前先丧气。”
坐在千黎身旁的裴怀霁已经沉默地盯着台上许久,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裴怀霁的漆黑眉眼锐利地一抬,绷紧的下颌透露出他此刻紧张又克制的心情。
男人的脊背绷直,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早已经攥得紧紧的。
裴怀霁的眼睛里只剩下台上专注于身前雕塑,手下飞快刮着塑刀的尤眠。
男生的额头上沁满了细汗,黑色卫衣的胸前脏了一团,过长时间的雕刻让他的手腕在发抖,脖颈绷直到都有了些僵硬。
不准停下。
不准在这里停下。
尤眠抖着指尖发狠地捏住手中小刀,一笔接一笔用力地刮开铁塑。
十几双手臂纹理在他手下新生。
尤眠毫无停歇地继续向上登上高架,他开始雕最后的残缺腿部动作。
飘扬的裤腿和掩盖在衣物下的肌肉被石膏打过底,而覆盖在上方的铁塑则是给这种纹理增加了无尽的力量感。
汗珠顺着额头划过他的眼尾和鼻梁,投放在大屏幕中时过分惊艳的相貌让观众们的吸气声明显。
“还剩下右边这么大一块位置,雕不完了吧。”
“挺可惜的,左边完成度很高的。”
“这么大的雕塑,怎么想都不可能雕完。”
尤眠的耳边再一次响起那一阵阵的嘘声和倒彩声。
一声声的滚下去里,尤眠刻完了腿部轮廓。
现在只剩下所有人都持保留意见的右侧黑乎乎一团的铁。
尤眠擦着汗走下高架放下小刻刀,从工具桌上拿起一把斧子。
现场响起一阵阵疑惑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尤眠要做什么。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就算是再给两个小时,他也不可能雕完刚才那样的整个右侧雕塑。
尤眠定了定神,握紧手中工具凿斧高高抬手一劈。
可谁说他要雕了。
剧烈的劈砍声中,眼前铁塑呼啦啦碎了一地。
秦览震惊地望着台上,现场所有人都表情一致惊呆地看向舞台。
原来右侧的铁雕只是留了一层薄薄的皮。
尤眠狠力一敲,那被薄薄的黑色铁掩盖在下方的雕刻好的部分就被露了出来。
右侧的雕塑形状是一扇巨大,巨大无比的铁门。
高七米的雕塑大门直指场馆内天花板,顶天立地,遮天蔽日。
而此刻被尤眠刚刚雕好的左侧雕塑形状也有了意义和解释。
这是一幅定格分解时秒动作的现代雕塑作品。
作为雕塑的支点的脚部被固定在七米高的巨大铁门左侧,从脚部缓慢攀升而起的,就是这座雕塑逐帧被定格下来的动作。
被数双断肢残臂拖拽着的腿部正艰难地抬起。
那是一记爆发力极强的踹踢!
此刻现场的观众们几乎都能从这副作品中听见它踹出的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而巍峨的铁门则是保持在被轰然踹开,摇摇欲坠的零落状态。
沿着固定好的脚部支点,雕塑奋力向上延伸,它的肢体向外伸展着,渴求着……
一记狠踹被定格分解成四个阶段。
从残臂中挣扎着抬起,继续抬高,抬高!直至踹出这一脚,踹开眼前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