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调的卧室内书桌上摆放着层叠文件,尤眠看到自己的外套被挂在衣柜里。
这是……裴怀霁的卧室。
尤眠侧躺在软绒枕头上,脸颊在挤压下微微凹陷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栗棕色的卷发扫过他干净的眉眼,男生下意识地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将下巴都埋入胸口。
他睁开眼悄悄去看坐在身旁的人。
裴怀霁靠坐在床头,电脑被他放在膝盖上,男人的侧脸依旧冷峻,凌厉双眸蓄着霸道的神色,是对方在工作时最常展现的压迫气势。
俊美深邃的五官在朦胧阳光里让尤眠看着格外心热。
尘埃落定的一切令尤眠开始肆意地用目光打量身旁的爱人。
细小轻微的动作几乎顷刻间就引起了裴怀霁的注意。
穿着黑色衬衫靠坐在床头办公的男人立刻放下手中工作侧着身靠近。
“醒了?”裴怀霁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听得尤眠耳廓一红。
这里是裴怀霁的平层独寓,节目结束后尤眠来过几回,但并没在这里过过夜。
这次他因过分疲惫而在车上便陷入沉睡,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地睡到了裴怀霁的卧室里。
尤眠慌乱无措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好在裴怀霁似乎并没揪住他刚才的悄悄观察。
大手抚过尤眠的头顶,动作轻柔极了,裴怀霁轻声说:“厨房做了早餐,吃一点?”
尤眠轻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裴怀霁见状起身离开,灰色调的卧室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本莎士比亚的全英《仲夏夜之梦》和一座星辰杯金奖杯。
尤眠一侧身就注意到了。
他的衣服被换成干净的睡衣,似乎从昨天起就是裴怀霁一直在照顾自己。
后知后觉地羞意涌现在尤眠心底,他控制住想继续睡的欲望起身走到洗漱室简单整理。
睡了十几个小时,尤眠身上所有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走进洗漱间后尤眠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裴怀霁早就准备好的专门属于他的洗漱用具。
两个洗漱杯、两支电动牙刷、两条毛巾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
尤眠霎时间想起刚刚在衣柜中看到的属于自己的一件外套。
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生活物品似乎越来越多。
镜子里的男生头发丝滴着冷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锐气变得无比柔和,尤眠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无意识地微笑。
他的表情从没这样惬意过。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部都告一段落,尤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定。
心潮中有关裴怀霁的爱意再也没有任何阻挡的宣泄出来。
他们的每一次并肩而立,每一次互相倾诉,每一次共同踏过的荆棘都变成了此刻浓重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爱。
等尤眠从洗漱间走出来,就发现裴怀霁居然将早餐端进了卧室。
“在这儿吃?”尤眠愣住。
裴怀霁卷起衬衫袖子,很干脆地把横桌摆在了床边。
这位洁癖又极其爱干净的人此刻竟淡定地说:“因为看你还很困,吃完再睡一会儿。”
尤眠怔怔地走近,桌上是丰盛的早餐。
裴怀霁眼底带笑地看向他,“睡傻了?”
尤眠无奈一笑,“只是很惊讶裴总居然会同意我在卧室吃饭。”
裴总这个称呼一出现,裴怀霁心底又被轻轻撩起。
他们隔着长桌对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又或是同时。
这个吻绵长又缱绻。
尤眠嘴唇通红地吃完早餐,难得休息日,尤眠便又和裴怀霁缩到了床上。
他万万想不到裴怀霁居然也会有这样陪着他赖在床上的一天。
对此裴怀霁只说:“确实很难得。”
裴怀霁继续拿着电脑办公,而尤眠则是拿起那本《仲夏夜之梦》。
瓦格纳是个很喜欢在书本中进行批注的人,每一个令他感到惊叹或者感悟的段落后都有他的落句分析。
尤眠听着窗外轻微的风声和身旁裴怀霁的打字声轻轻翻阅读看。
一本《仲夏夜之梦》看完,他仿佛也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走完了过往的一段记忆。
墙壁上的时钟渐渐指向十一点。
裴怀霁一直专注着的工作似乎也告一段落,男人瞟见尤眠怔愣的表情,不由得轻揽住对方亲吻住他的额头。
结实的臂膀环绕住尤眠的脊背,两个人此刻姿势亲密无间。
“这算是意外之喜,对吧?”尤眠微微侧头去看裴怀霁的眼睛,问。
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期待。
裴怀霁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对。”
尤眠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知道有关自己父母更多的事情,但现在他有了手中的这本书,他有了念想,等去到德国,说不定还有更多回忆等着他去探索。
裴怀霁的亲吻落在他的侧脸和眼睛上。
男人声音很沉地笑了笑,说:“再打开手机看看,或许还有惊喜。”
尤眠疑惑地抬眸,随即按照裴怀霁的说法点开了手机。
在打开微博之前,尤眠先看到了无数人发来的祝贺短信,其中还有千黎的。
一瞬间,昨天的所有震天欢呼声都仿佛重现在耳边,那种颤栗的喜悦和痛快的笑都一一回荡在尤眠的胸腔里,让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起笑容。
“金奖哎……”尤眠后知后觉地可爱无比又柔和无比地笑起来。
裴怀霁就着揽住尤眠肩膀的姿势沉沉地附和,“星辰杯开赛以来的第一位满分金奖。”
男人的语气里的骄傲毫不掩饰,就和昨天在场内第一个起身为尤眠鼓掌时一模一样。
“裴总对我的信任一如既往啊。”尤眠轻声调侃。
裴怀霁沉沉点头,直接接过这声调侃,认真地说:“一如既往。”
两人对视间气氛逐渐升温,他们在这私密的空间里肆意亲吻。
裴怀霁感受着自己胸膛的汹涌情潮,撑在尤眠肩膀上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结实的臂膀全部绷紧,似乎在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男人的喉结重重一滚,习惯的忍耐让他轻轻撩下眼皮垂眸,他克制地退开,给尤眠以呼吸的空间。
十几分钟后,尤眠回复了收到的所有庆祝短信,其中林语清的语气最官方郑重,他在庆贺中认真询问尤眠是否同意让决赛作品参展华江市美术馆的年终展览。
尤眠自认林语清对他的帮助良多,因此在看到这句疑问时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现在只剩下千黎的短信还没回复。
尤眠捧着手机打完一行字去看裴怀霁的反应,他难得有些紧张,眼睛里的笑意盛满。
“这样回复可以吗?你看看。”尤眠轻声说。
节目结束后尤眠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星辰杯决赛,因此他还没有正式再见过千黎。
昨天的决赛现场中舞台下漆黑一片,尤眠能找到裴怀霁就已经费了很大力气,更遑论去注意到坐在裴怀霁身旁的千黎。
“昨天太多事情了,我都没来得及和千姨碰面。”尤眠说。
裴怀霁将他编辑好的那句话发了出去,说:“她收到回复就会高兴的,她理解你。”
所有消息都被回复完毕,尤眠这才打开微博。
只见热搜榜上映入眼帘的就是星辰杯决赛词条,紧接在下方的竟然都是有关尤家和绣鸣的无数词条。
裴怀霁随口便扔出一个炸弹,似乎这也是他让尤眠打开手机的原因。
裴怀霁说:“批捕在昨天下午刚出来,警方在安检口当场拦下了想飞国外的尤际远,白佩兰和白霖。”
伴随着裴怀霁的声音,尤眠瞳孔一缩。
他点开热搜词条,果真在第一条博文中就看见了记者拍下的现场照片。
一行十几个制服人员铐住了尤际远和白佩兰,而白霖也被控制住。
视频中尤际远似乎在破口大骂,他不再西装革履,就连头发都在拉扯中变得乱糟糟,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活脱脱就是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
而白佩兰和白霖则是互相拉扯着哭做一团。
白佩兰身上也没了贵重珠宝配饰,全身素白,似乎是为了逃跑而穿了最方便的衣服。
狰狞扭曲的表情出现在这位以往自诩优雅的女人身上,她的指甲划伤了白霖的手臂,混乱无比的现场视频中,只能听见她在嘶喊着搞错了几个字。
蓝底白字的警方通告一经发出,绣鸣和万华上层立即召开董事会,试图救起连续下跌的股价,但似乎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挽回的余地。
绣鸣破产板上钉钉。
白霖瘫坐在机场大厅的地上,他虽然没被戴上镣铐,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满脸写着恐惧和无措,情绪受惊得厉害。
过往所有事情都在警方通报中被揭发在光天化日之下。
浪潮袭来,白霖根本没有丝毫自保能力和手段,他只紧紧攥着白佩兰的衣摆,希望这位二十多年来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母亲可以再一次拯救他。
但现在白霖的希望彻底落空了。
曾经做过的腌€€事全部反到了他们自己的头上,舆论触底反弹,所有的公关手段在公权力的批捕下都再无任何用武之地。
博文全篇中仔细写了关于尤家人是如何在机场大厅当场被抓捕归案的细节,但尤眠却无心一一翻阅,只寥寥看了几眼后点开评论,发现都是群众的骂声和叫好声后便关掉了词条。
【这大瓜简直牛逼,一家子杀人犯啊?!】
【绣鸣吃人血馒头起家,这样的企业趁早倒闭才好!!】
【昨天星辰杯决赛结束,一群白霖粉丝还在网上叫唤尤眠辜负尤家二十年养育之恩,我现在只想狠狠地呸!拿人挡枪,居然还有脸替养育之恩!这样的人简直是魔鬼!】
【尤眠真心好惨,居然是尤家故意领养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