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背后关上，明余渡脸上带笑，同他握手：“郑导，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两人寒暄了几句，坐下谈正事。
“我希望郑导能来我的公司。”明余渡开门见山：“为表诚意……”他示意郑导看一下手机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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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从光刷了刷，那些关于他的话题讨论已经几乎看不见了，现在大家点进来，看见的都是明余渡新电影的消息。
这是在用热度压热度。
这种手段在危机公关时其实很常见，主要目的就是转移注意力，让大家把目光投放到新的热点。当然，网友们也不是傻子，这次能这么成功，主要还是明余渡这次买的几条热搜内容里，那个类似预告的视频实在太有震撼力：
看似平静的午后，水面突然缓慢上升，一根根粗壮无比的巨型触手，沿着蓉城的地标建筑“江月大厦”攀爬，窗户玻璃碎裂，周围建筑摧毁。人们惊慌失措，尖叫，一个上班族手里还拿着文件，用脚蹬着去拉扯车门，水花突然砸落头顶。
他抹了抹脸，愣愣地仰头，伴随着震撼的音乐声，巨大的章鱼破水而出，仅是头颅就遮天蔽日。
郑导也有点想抹脸。
这种大场面的科幻冒险类电影一直是国外擅长的题材。他们的超级人类系列、外星入侵系列、恐龙系列，经典的IP一个接着一个。是国内的观众不喜欢看这个题材，所以才没人拍吗？不是，是各方面受限，拍不出来。
特效、资金、剧本……动辄就是几个亿的资金进去，做出来的效果还不一定尽如人意。之前有几个公司试水，一部接着一部的扑，连个水花都没有。
现在明余渡要拍，还把特效拉这么满，就是路人路过也要看几眼，热度怎么可能不上去？
这件事居然被用来压自己的话题，郑导心中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荒谬，欲言又止：“感谢看重，但我已经打算退圈了。”
说实在的，这次白果传媒搞事，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的郑导一点招数没有吗？他也是有人脉的，又不是偷sui或者潜规则了，口碑挽回没那么困难。
更何况他又不是明星，这事看起来严重，但导演始终是个看作品说话的职业。热度过去，新电影上来，该卖座还是卖座。之所以不去管，纯粹是郑导自己心生了退意。
明余渡惊讶：“那我为郑导你写的剧本岂不是送不出去了？”
“剧本？！”
一说剧本，那郑导可就不困了。
他早先自个在家看明余渡的《成仙》，就边看边感叹剧本的思路，深觉实力不俗。现在人家给自己写了剧本，那……至少得看看再说。
明余渡递上的本子，是他拍完成仙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删删改改的那本，名为《苦海》。
这部同样是电影，内容上属于中式玄幻。叙事的节奏是明余渡比着郑导拍戏的节奏定制的，是那种“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的调调。不过在故事上，明余渡本身的特制依旧非常鲜明。
郑导看得爱不释手，翻到结局，直接拍了下大腿：“写这么牛逼我C！”
明余渡乐不可支。
两人聊起剧本，立马没了初见的那种隔阂。郑导是越聊越觉得和明余渡相见恨晚，他性子直，又问起明时娱乐的情况。得知明余渡是“创作型导演当总裁”的路子，因此很看重作品质量，绝不容许资本话语权更高。
郑导干脆也不拘泥什么，直接就拍板定下了和明时娱乐签约。
后面就是闲扯了。
郑导说起和白果传媒签约的原因也是唏嘘：“当时我被诈骗了八千万，也是真的没法子了，钱已经没了，窟窿还得补。他们找到我说能解决这事，给的待遇还非常优厚，我不答应他们还能怎么办？”
这点也是他心生退意的原因。他的情况不比之前了，想继续拍戏，很可能一直受制于资本。他不想拍出一部比一部烂的作品。
“不过这事蹊跷地让人发毛，我总感觉像被设计了一样，所以剧拍完就想赶紧解约。”
“但白果传媒那个小江总，江澈。他人特别奇怪，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有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每次看到他我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江澈。
明余渡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叩。
第25章 那位的来头
◎他背后的势力，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江澈, 22岁，江云科技董事长江以胜的独子，生母已故, 是盛景集团执行董事的千金。弗拉德将这份带着照片的纸页往桌上一扔：“新的收购案谈的怎么样？”
云秘书：“我们直接要30%的股权，他们认为股份稀释太多, 很犹豫。”
“我没那么多耐心给他犹豫, ”弗拉德眼睛半合，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雄狮：“告诉他们，不同意的话，我就把同样的资金全部投给他的竞争对手。”
这等于是变相逼着对方把股份卖给他们了。
云秘书心道：又来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总裁是怎么回事，心情好像一直很差。明明之前只要回家睡一觉, 第二天心情就会好很多, 这几天却完全反了过来。
他应声, 将随身携带的文件翻开继续汇报：“之前注资的那家芯片公司已经在筹备上市，他们想采用SPAC的方式，选了一家空壳公司。”
“风险太大, 以他们股东那脑子，买到手的指不定是空壳还是负债，按正常借壳上市的方式走。”
云秘书：……
SPAC算是借壳上市的变种，boss你昨天才批了一个呢, 今天又换了态度。
他默默吐槽, 面上照旧面无表情：“好的。之前您吩咐的, 收购江云科技股份的事, 我们已经买到4.96%了, ”云秘书顿了顿：“要继续吗？”
在公开市场收购一家公司的股份, 超过5%这个临界点就会被公告。
弗拉德思索了片刻：“先不急, 注意他们董事会的成员, 有相关的合作、活动，优先放到我面前。”
云秘书明白，这是彻底盯上了。
作为从创业阶段就跟着弗拉德的左右手，云秘书对他这位上司激进的手段深有感触。在曜石基金还会考虑对冲风险，等到了紫星创投，各种恶意收购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现在既然对江云科技的股东上了心，那就是在静候时机了。
上市公司不同于那些期待投资人入驻的初阶创业公司，这种层面上的收购不是钱多就行。假如对方打定主意反抗，哪怕你通过公开市场把那家公司的股份买到了33%，成为最有话语权的那一个，也保不齐对方会来个“毒丸计划”，把你好不容易买到手的股份稀释。
所以得等时机。
这个时机是舆论造成的股价跳水也好，是高层内讧也好，时机恰当，大肆购入股权后才能一举完成鸠占鹊巢。
不过……深入研究过江云科技这几年的财报后，云秘书有些疑惑。这家公司虽然挣钱，却和总裁一直以来的投资偏好不同。
弗拉德扫了他一眼：“有问题就问。”
云秘书便拿出随身带的笔：“总裁您想收购江云科技，是看中了哪方面呢？”
“哪方面？”弗拉德唇线一弯，指间交握：“惹了我的人，买回来可以扔着听个响。”
云秘书：……我真的只是想学一下新的知识而已。
“好的boss，”云秘书第一次觉得自己回应起来有点艰难：“那盛景集团那边……”
比起江云科技，盛景集团才是实打实的庞然大物。虽然江澈的母亲已经亡故，之后两家来往就不那么密切，但孙子还在，姻亲就没断。何况盛景集团的执行董事已经65岁高龄，又没有其它子女，江澈早被视为了铁板钉钉的继承人。
“不着急，”弗拉德姿态闲适：“他们的关系，可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话题暂结。
云秘书继续汇报其它事宜，说到末尾他合上文件：“明总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今晚有个宴会，想邀请您出席。”
“宴会？”
是一场明时娱乐主办、以明余渡的名义，对圈内一些有名姓的投资方、娱乐公司、明星等发起邀请，商议选秀节目《超级女团》事宜的一场晚宴。
娱乐圈已经好几年没有素人选秀节目的出现了。这次大范围的，以素人海选、全民打投的名义来进行选秀，必定带动起巨大流量。但明余渡作为主办方，这块蛋糕并不预备一个人吃，这次晚宴的目的，就是想得到几位“合伙人”。
在自己资金充足，所有环节几乎一切就绪的情况下，把利益让出来，明余渡在主动当冤大头？
其实是为了明时娱乐。
现阶段明时娱乐在娱乐圈算是小有名气，但光火了一部《成仙》是远远不够的。一个娱乐公司要想立住，自己要有“生产资源”的能力，也要有能接得住资源的艺人。明余渡签了郑导，签了两位综艺导演，可这还远远还不够。公司未来的艺人会越来越多，明时娱乐不能只签人不管发展，所以这时候就得融入圈子，学会资源互换。
明余渡把选秀综艺拿出来，邀请其它公司的加入，等同于是发射了一枚“期待资源流动”的信号。
大家都是人精。受到邀请的，觉得明时娱乐未来发展可期的，肯定会在此时就出来交好。犹豫不决的，婉拒一下，或者随便安排个人去应付。看不上这家小公司的，置之不理就是了。
不过，实际来的人远比明余渡想得要多。
宴会地点在蓉城的一家五星酒店，一卷红毯从酒店大厅一路向外铺到了路边。两旁的车位上一辆接一辆的豪车依次停放，早早得知消息的一些狗仔簇拥在绿化带旁边，看见有明星进来就按一下快门。
弗拉德下车的时候，过于优越的外表让几个狗仔下意识按了下相机，闪光灯一亮，他转头看过去，猩红的眼珠倨傲无比，气势不怒自威，眼神一扫，拍照的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身侧的云秘书叫了声总裁：“您稍后，我去处理一下。”
“先进去。”弗拉德看了眼腕表，皱眉：“宴会已经开始了。”这种场合他不在明余渡身边，总觉得不安心。
get到弗拉德言下之意的云秘书：好的，知道什么都没有那位在您心中重要了。
两人沿着红毯拾级而上，递给侍者邀请函后，进去还没找到明余渡，先被几个公司的老总看见了，挨个儿上来寒暄。弗拉德神情不耐，只单手插兜和他们握手，一副很想脱身的样子。
之前给《成仙》投资了第一笔资金的张二少今天也来了。自从这剧火了，他投资的钱回来了好几倍，在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便哄着爸妈拿钱出来，让自己在娱乐圈开了个小公司。明余渡念他情，还给他的公司出过两个主意，两人私下关系不错，这次宴会，张二少便是打着自己爸妈的名头，来给朋友撑场子了。
他一来就看见门口围着弗拉德的那一群人，其中有几个老总他虽叫不出名字，也是记得脸的，现在他们居然个个笑得慈眉善目，簇拥着另一个。
张二少拿着香槟，转头问身边的人：“这谁啊？”这么大面子？
“那位啊……”他身边的是自己从别家挖来的高管：“他叫弗拉德，最开始出名还是因为他的曜石基金。刚刚来蓉城就接连做空了好几个大型上市公司，后面就大面积做对冲基金。他手段实在了得，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资金回报率高到离谱，好多投资人排着队想把钱送给他管，但人家姿态高得很。”
张二少：“那也不至于积极成这样吧？”
他身侧的高管回道：“假如只是这样，那当然不至于，但他还有一家紫星创投。”在列举了一番事迹之后，高管说的口渴，喝了点酒才继续：“收购和投资，在那位的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而且这也就算了……”声音压低了些许：“那位的来头还有点不可说的意思。有人意外见到过他的身份信息，发现他的全名竟然叫弗拉德三世。这种取名的方式可只有国外的皇族才有，他背后的势力，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特么的……”张二少想骂句脏话，又憋住了：“这就怪不得了。”这种人，怎么捧着都不为过。
两人嘀嘀咕咕，而视线中心的弗拉德耐心也已经到了底线。他来是找明余渡的，不是和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寒暄的。眼看这些人说个没完，他往里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眼神越来越冷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弗拉德心有所感，抬头一望。
只见明余渡一袭亮眼至极的白色西装，略俯下身，正懒洋洋地趴在酒店二楼的栏杆上看他。从这个角度看去，头顶巨大的水晶灯宛如无形的王冠，明余渡端着香槟，含笑着冲他做出敬酒的姿势，仿佛是迎接骑士归来的国王。
他在看我。
这个念头在无形中安抚了弗拉德的烦躁。
云秘书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加大力度，额头都浸出了汗，总算客气又疏离地为自家总裁清理出了道路。
明余渡一直在等弗拉德。
考虑到明时娱乐现在在娱乐圈根基不深，为了避免那些有心人的恶意窥探，他准备正式将自己和弗拉德的关系放到明面上。只是远远见到人被围住了，他突然来了点恶趣味，想作壁上观，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戏好看吗，Honey。”
随着弗拉德一步步走近，明余渡心道：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