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丽的观察力一向很在线，这是她作为经纪人擅长的方面，而且不发现是不可能的，因为……
“你一直在看他。”
静谧的办公室里，眉眼冷峻的男人低垂着眸子，像是在思索什么，很久，他才开口：
“我的确是在想大白的事。”
雷丽好奇极了，还能有什么事让黎谱表现得这么奇怪，“大白怎么了？要不说一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黎谱皱了下眉，复又松开，“我在想……大白如果离开……”
“等等。”雷丽打断了他，“你为什么觉得大白会离开？”
黎谱没有回答。
但雷丽忽然明白了，既然鹦鹉变成人，可能就有她不知道的存在，或许不能向外人说明。
她沉思了一番，问：“你以前想过他离开的事吗？”
“没有。”黎谱回答得很快，“也不想。”
连他自己都感到了惊讶，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把少年留在身边的？不，应该说，从大白仅仅是一只鹦鹉的时候，他就没想过分开。
也许是长时间形成的习惯；也可能是在他理智最挣扎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但是，现在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雷丽听着，若有所思。
黎谱接着说：“他现在不是鹦鹉了。”
而是忽然某一天可能就会离开的人。
大白的家不在这里，肯定也对这里没有留恋。
这句话在雷丽听来却是不同的含义，不是鹦鹉，就意味着不会再依赖主人，拥有自己的生活，然后……与黎谱渐行渐远。
想想两人如今几乎亲密无间的关系，就连她这个旁观者也会感到惋惜。
雷丽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但是，你们也不是没有联系了啊。”她用了试探的说法，“就算以后不住一起，有空的时候打个电话约出来一起聚也是可以的嘛。”
“不会的。”黎谱否定了经纪人的话，理性告诉他应该由少年自己选择，他不能也不应该阻挡对方回家，但是……
“如果他离开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雷丽微微叹了口气，明明已经陷得很深了，怎么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黎谱已然看清了经纪人的神色，嘴唇微抿，神经不自觉地紧绷。
“你觉得，我是不是€€€€”
雷丽接话：“喜欢上大白了？”
黎谱同时：“太自私了？”
黎谱：“？”
第109章
两道重叠的话语响起后，办公室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雷丽眼睁睁看着之前哪怕被绯闻纠缠，只会淡然地说一句“没有”的黎谱，这次却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眼底翻涌着一些她看不透的情绪。
糟了。
雷丽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抬手挡住了嘴。
她居然就这么顺着想法说出来了，完全没想到黎谱还处于另一个思路里。
但是这太明显了，明显到对方意识不到她就很急。
该怎么说……不愿意放手，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占有欲。尤其对象还是大白，结合那些日子的陪伴，更不难理解。
除此之外，她也担心黎谱一直陷在迷茫的情绪里，情感找不到出口，转变成另一种心理问题。
但是，自私这个答案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雷丽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已然体会到他对大白掩埋得很深也很厚重的感情。
许久，黎谱才抬起视线，“……这样吗？”
雷丽有点无语。
她看着好似才明白过来一点的男人，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可能吗？”
其他可能……
黎谱的神情再次凝重起来，仔细想了一圈，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了。
雷丽没有想到当一个经纪人还要关照艺人的感情问题，叹了口气倒向椅背，手指忍不住在火机上摩挲起来，“你可以想想假如大白以后离开你了，你能不能接受？或者看到大白和别人在一起，你愿不愿意送上祝福？”
答案全都是否定的。
相反，光是想想这种可能，他就感觉心底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
黎谱的目光愈发深沉，眉头也不自觉地拧起，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跟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能，因为太熟悉了，他下意识把这种情愫当成了习惯。
黎谱的指腹在屈起的指骨上反复摩擦，却又忽地一顿。
但他忘了思考，大白把他当成什么。
大概是熟悉的朋友，不算合格的主人……大白甚至已经打算离开了。
雷丽看着黎谱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但很快又平复了回来。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呢？你是怎么想的？不打算跟大白表明心意吗？”
也不是说催促黎谱去谈恋爱，在职业方面，一个男明星的花期很长，感情之于事业总会有些影响。
但她更希望黎谱能正视自己的内心。
已经默认为妖精设定的雷丽对伴侣是不是人这件事接受良好€€€€所幸黎谱是个演员，年龄也正合适，感情事业双丰收完全没有问题。
半晌，黎谱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雷丽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打算就这么憋在心里，一直瞒着大白，就算他真的要走，也只会默默地送他离开？”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黎谱的视线越发低垂，比起打破现今的平静生活，他更不愿让大白感到害怕和惊愕。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他说。
“哦。”雷丽呵呵一笑。
她并不觉得黎谱能憋住多久，眼神和行为是骗不了人的。这个男人虽然在生活上是慢热的类型，可一旦适应了状态，到了“热”的部分，就会很可怕。
所以，为了大白的安全，她想尽力推他一把。
“你是觉得大白不会喜欢你吗？但我觉得……”
面对黎谱暗含了一丝期待的目光，雷丽艰难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大白可能也喜欢你。”
她又想起最初见面时少年无意识依赖黎谱的样子，觉得黎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真的？”黎谱发出问句，似乎还带着希冀。
但是少年看起来太嫩了，雷丽有一种良心破败煽动黎谱走上歧途的错觉，于是迅速挽回一句：“当然，也不一定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反正对你很有好感。”
黎谱又平静了许多，“毕竟我是他的……饲主。”
又往宠物对主人的天然亲近上想了。雷丽一看黎谱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敢突破这层限制，或许大白现在对黎谱还没有别样的情愫，但他们天天住在一起，石头都能挨出感情。
“不要想这么多，没有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她说。
而且……
“你们不是睡一张床上吗？”
黎谱目露疑惑，仿佛在问跟这有什么关系。
雷丽：“……”先老夫老妻生活再谈对象是吧？看不懂你们年轻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雷丽算是看出了黎谱的斟酌和谨慎，这种特质往常用在工作上只会让她称颂，现在却只让她叹气。
不过也对，毕竟黎谱没有谈恋爱的经验。
雷丽一边感慨自己追自家老公的时候明明没这么费劲，一边朝黎谱送出鼓励：“加油吧，别让人家把大白拐跑就行。”
黎谱无言。
在那之后过了不久，白高兴回来了。
少年拎着一盒小蛋糕推开门，兴高采烈：“食堂阿姨送我的，说拿回来给你们尝尝。”
一进门，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白高兴脚步一顿，试探地问：“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正好说完了。”雷丽微笑，招手示意白高兴坐过来，“你们两个吃就行，我要减肥。”
说完，她朝黎谱挤眉弄眼，“我还有事，你们在这吃完再走吧。”
随着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远去，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了黎谱和白高兴两人。
白高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门口，转过头来，“吃吗？”
黎谱点头，“嗯。”
好像有点奇怪。白高兴一边拆包装一边给黎谱递了个叉子，开始吃的时候，就发现男人好像一直在走神。
“你怎么了？”他含糊地问，咽了一口蛋糕后忽然想起黎谱应该不怎么爱吃甜食才对，不然，他做鹦鹉的时候也不会沦落到只能嗑瓜子的境地。
“没事。”意料之中的回答。
白高兴观察了黎谱一会儿，得出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他光是听经纪人说那些通告就感到头大，更不用说需要亲身实践的黎谱了。
这么想着，他叉了个小蛋糕递到男人嘴边，“是工作的事？别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黎谱垂眸看了蛋糕片刻，倾身去咬，顺势握住了白高兴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