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兴眼睛一亮,心情顿时就像飞起来一样雀跃。
然后才想起来问导演。
“感觉,还不错。”弗兰克认同了白高兴的能力,能看出少年面对镜头还带有一点青涩,但他的镜头感出奇地好,没有出现莫名其妙跑出镜头或者没有正确地面对镜头的情况。
“谢谢。”白高兴诚恳地回答。
在这种有压力的时候,白高兴就强烈地感觉出做鹦鹉的好处,也怀念起当初演《长歌决》时,再夸张的演技都只会被当有灵性和聪明的情况。
真人不像鹦鹉只靠台词和动作评判好坏,也不可能只要有一点灵性就能得到赞扬和认同。这是大荧幕,脸上细微的表情都能成为评判演技的标准,也不需要夸张的表演。
白高兴按了按突突跳的胸口,拎了拎衬衫领口,试图将热气散出去。
整个剧情上的拍摄都算得上顺利。
在拍完赌场的情景后,黎谱就换上了另一身衣服,这次,他们演的是阿多尼斯和诺亚初遇的情景。
阿多尼斯一开始其实并不是荷官。
他只是一个赌博下的牺牲品,幸运地在马上到来的死局前被诺亚发现,得到了救赎。
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后来才发现它其实很护主。
看着面前妆容狼狈又不掩俊美的黎谱,白高兴无端想起了这样的形容。
夜色下,少年将其他人赶走,朝浑身染血的男人伸出了手。
“感觉……有点色?”围观的妮蒂娅点评道,她摸了摸下巴,“下一秒他们就可以拥吻了,有股子虐恋的味道。”
然后是据说亲密的戏份。
白高兴已经做好准备了,阿多尼斯和诺亚在赌场时就已经互相有了好感,行为举动上自然会带点暧昧,无论是搂腰还是不经意的对视,都黏糊得能拉丝。
“黏糊得能拉丝。”这是弗兰克亲口说的。
但是……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跟黎谱一起睡觉的那天,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现在好像都能听见回音。
白高兴摩挲着指尖,上面似乎还留有黎谱手掌的温度,很热。
在刚刚拉住男人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反握住了自己,思绪顿时变成一片空白,凝滞几秒后才开始运转。
他好像,不太敢看黎谱是什么表情。
白高兴垂下视线,给自己做心理辅导:没事,都是演戏而已,不要想太多。
但是太难了。
自从做了那个梦,他就不受控制地在生活里注意起黎谱方方面面的细节,如果拍完这些细节,他都不知道能不受控制到什么程度。
白高兴捂住了脸。
“怎么了?”
关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高兴缓缓转头,“没什么。”
他下意识避开了黎谱的视线。
不过事情意外地转折了。
“六点了??好了这些小场面留到后面,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弗兰克被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立刻拍板。
白高兴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黎谱带着跟上了大部队。
弗兰克追求的是黎明将至的时间点。
美好的清晨,诺亚从床上醒来,只是重病的他和窗外灿烂的阳光、生机勃勃的常青树完全相反,只有纸一样的苍白。
即将凋零的生命或许很快就会看不到第二天的世界,即使房间布置得再温馨,也只能把人对比得更可怜。
当白高兴化好了全新的妆,穿上一套米白的睡衣,走出来时,拍摄现场只剩一片静寂。
少年的肤色很白。
这种白不是惨白,而是柔软漂亮的白,他的头发也是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因此,当他躺在铺满淡金阳光的枕头上时,就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但因为他的唇瓣和眉眼被特别地化了妆,整个人就显得脆弱不堪,像是一点风都能把他吹倒。
诺亚已经不能再受到哪怕一点伤害了。
这是诺亚天生自带的病痛,在最美好的年华发作,让年轻鲜活的身体迅速衰败起来。名义上的养父只看重利益,在发现他再也不能为赌场带来钱财后,本想最后在少年身上大赚一笔,将其卖给早就觊觎少年的富商,就被少年逃了出去。
阿多尼斯将他捡了回去,就像当初少年捡到了他一样。
这个拥挤却温馨的房间,载满了两人最珍贵的回忆。
“对不起……但是太有感觉了。”妮蒂娅捂住了嘴,说话带了点颤音。她就算站在门口,只看见了少年的一个侧影,也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光是站在那,就能让人脑补一连串故事。
弗兰克也回过神来,揉了揉眼,“好的,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扶摄像机的手有些发抖,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惊喜。
白高兴躺在床上,阳光也有一部分照在他的脸上。房间很小,物品也都很旧,但他用的枕头和被子却很柔软。据说这是阿多尼斯变卖了几年财产后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小房子,诺亚的一切他都尽心到了极致。
摄像师们挤在仅剩的空间里,拍摄着眼前的画面。
少年还未醒来,长而卷翘的睫毛可爱无比,神情透露着一抹安宁。
但很快,他缓缓睁开了双眼,还有几分初醒的迷茫留在里面。
“吱呀~”木门被人推开,刚刚从赌场下班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饭,看到已经醒来的少年,他连忙把东西放到一边,走上前去。
“诺亚。”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唯恐吓到他。
阿多尼斯在诺亚面前向来沉稳,但最近,他越发地小心翼翼了。
少年眨了眨眼,逐渐恢复清明的眸子微弯,“阿多尼斯,你回来了。”
弗兰克悠悠地呼了一口气,有一种甜蜜的舒心。
男人将少年扶起,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慢慢地捋着少年的背,让他不要喝得那么急。
“赌场那边还顺利吗?”
“很顺利。”
“不要这么累,我可是会心疼的。”
“好。”
几句日常的对话,让空气都泛着甜蜜,唯有诺亚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外面,说着“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想出去走走”的时候,阿多尼斯的眼中才闪过一丝痛心。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想让少年的生命里只有希望,而不是绝望。
诺亚今天格外地有精神。
两人笑闹了一阵,少年把手臂搂到男人颈后,抵了一下额头,道:“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吧,饭我等会自己吃。”
阿多尼斯缓缓点了点头,直起身来。
而在这个时候,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停在了原地。
旁边传来了弗兰克的提示:“吻他!”
白高兴骤然一愣。
绯色飞速地从他脸上蔓延,直到耳根也不肯退却,他忽然想起一直被自己忽视的事€€€€诺亚的角色被恢复了,他的所有戏份就都被恢复了。
诺亚有……吻戏。
也就是,诺亚和阿多尼斯有吻戏。
而亲吻的人是……
他和黎谱。
白高兴的思绪轰然变得空白,一直以来回避的问题就这么被摆在面前:他和黎谱,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不再是鹦鹉的他,作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他想,他是不是有点分不开电影和现实了?
黎谱好像用了询问的眼神,见他没有反应就继续动作了下去。
他的脑后扣上温热的手掌,身体被扶着前倾,男人俊美的脸庞逐渐放大,似乎都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
白高兴睁着眼睛,微颤的眼瞳里流露出的是茫然和震惊。
黎谱的目光很深邃,他看不懂。
但是,这样对吗?是演戏吗?对啊,是演戏,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他这么紧张?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白高兴的思绪一片混乱,脑袋也热得像发烧一样,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却迅速地抬起手,用力将马上俯至面前的身影推开了。
“不行!”
第119章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少年惊慌过后的喘息。
逐渐明亮起来的阳光下,那双乌黑眼瞳中的茫然和惊惶被照得更加透明。
被推开的黎谱伫立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白高兴,深色的眼底划过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弗兰克从监视器前抬起头来,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拍得很丝滑的戏,却突然断在了这里。
吻戏惨遭滑铁卢。
这是未曾想到的意外,就当他以为一切都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突然转变的局面着实让所有人一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滑铁卢€€€€不是临时笑场或者位置不对,而是亲吻的主角之一,对另一个人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在少年顺利地过掉赌场里的戏份后,弗兰克本能地相信在这里也会一样顺利,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击。
他没想到……诺亚居然会推开阿多尼斯。
在接吻的戏份之前,两人明明已经很有氛围和感觉了,不应该卡壳才对……弗兰克忍不住皱起眉头,捋着胡子沉思。
此刻,白高兴还未缓过神来,搭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抓出了凌乱的褶皱。
他的腿也忍不住向里蜷缩,扯着被子,把本就窄小的床腾出一大片空隙。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弗兰克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
紧接着,白高兴看到这位大胡子的导演走了过来,关心地问他:“白,你还好吗?”
“……还好。”白高兴含糊地回答,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