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呼了一口气,小心地支起身子,把自己的胳膊和腿从雄虫的腰间抽了出来,然后打量了自己一眼。
原本略微浮动的金色虫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被压了回去,皮肤上只留下了一点斑驳的红痕。
腰腹和大腿至今都略有不适,以雌虫强悍的恢复力来看,他们之前估计折腾了挺长时间。
驾驶舱内功能齐全,空间虽然不大,但也放置了不少生活用品,莱安勉强打理了一下自己,然后翻出一块干净的毛巾给谢辞擦身体。
湿热的毛巾擦过白皙的皮肤,留下了一片蒸腾的水汽。
但很快,莱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松开阻隔的布料将手探过去,指尖却骤然接触到了一片滚烫的皮肤。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雄虫的体温直接飙升了好几度。
感知到这一点后,莱安原本泛红的脸色蓦然沉凝。
他紧蹙着眉抬手拍了拍谢辞的肩膀,试图把他喊醒,“雄主……雄主?谢辞!”
手下的皮肤滚烫,像是连血液都要沸腾了,雄虫却依旧阖着眼帘昏迷不醒。
这不像是普通的发烧。
莱安唇线紧绷,匆匆在旁边的一个小医疗箱里翻出几针退烧剂,注射到了雄虫的手臂上。
透明的液体顺着推力逐渐被推进血管,从针口滚出来的血滴映在他的眼底,衬得他的眸光越发深邃。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其他军雌已经被接走,贝迪尔迟迟没来第二趟,多半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手脚。
驾驶舱里空间有限,他只带了几针退烧剂,如果药效褪去谢辞的体温还在往上升,会非常危险,他必须尽快找到医院或医生。
莱安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很快清点了一下驾驶舱内的东西,然后提着两个箱子抱起雄虫往星舰停留的方向飞去。
雄虫满脸潮红的靠在他怀里,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莱安的喉结处,让他处于虚弱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抖了一下。
漂亮的金色翅翼在空中微微一晃,又很快稳住身形。
星舰离他们的置不算近,原本以机甲的速度只需要半个星时,但莱安没时间修机甲,身体又受到了虚弱期的影响,速度慢了不少,快一个星时才到。
他落到舱门前,匆匆打开门往驾驶室赶。
散发着银白光感的内壁亮起一盏盏小银灯,将本就是冷色的室内衬得更加寒凉。
他本就有些僵冷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快要麻木。
但紧贴在胸前的躯体却依旧是滚烫的、炙热的€€€€退烧剂的药效似乎并没有被充分激发出来。
莱安把手里的两个箱子放到旁边,然后小心地把谢辞放到一个小沙发上。
这才匆匆定位好地点,启动了星舰。
那个小沙发只是驾驶室一个休息的地方,并不宽敞,躺起来也不怎么舒服,莱安又确认了一遍星舰的行进路线,然后匆匆去自己的休息室拖了一张床过来。
星舰上只有他们两个,他不得不留在驾驶室随时应对突发情况,但把谢辞放到自己的房间他又不放心,只能出此下策。
莱安把谢辞从小沙发转移到床上,感觉到温度似乎又有回升的迹象,蹙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角,又打了一剂退烧针。
雄虫的嘴唇已经被烧到干裂,莱安怕他脱水,想给他喂点水,但谢辞的牙齿却咬得很紧,他哄了半天都没把水喂进去。
莱安无计可施,只能自己灌了一口,俯身撬开他的牙关,给他渡了进去。
口腔的温度滚烫,干涩的唇瓣被水浸湿,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发|情期的余韵未过,莱安按在床上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床单,隐约想起了之前他也是这么抓着驾驶座的垫子,朝雄虫哭泣求饶的。
星舰速度很快,一路朝设定的方向急速驶去,莱安虽然常年在边境做任务,但每次星舰航行的路线都不尽相同,他只能根据屏幕上捕捉到的外界情况及时调整,防止一头扎进危险区域。
在经过一片会让信号紊乱的区域后,随身携带的光脑发出了很轻的“滴滴”声,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莱安迅速点开通讯列表往下翻,翻到一个名为【K】的备注时,手指微顿,将通讯拨了出去。
“你居然没死?”通讯很快就被接通了,光脑里传来一道冷漠的机械音。
莱安现在没心思和他聊自己死没死,他直接道:
“我三个星时后到凯撒波,帮我找个停星舰的地方,再找个厉害点的医生……”说罢,又补充道,“嘴严的。”
机械音没有多问,“知道了,等会儿把坐标发你。你还剩两个条件……”
他话没说完,莱安就已经“啪”地挂断了通讯。
作者有话说:
啊抱歉抱歉,更新的时候才发现昨天忘记挂请假条了。上一章改了十多次,把我改萎【靡不振了
第50章
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严丝合缝地贴紧他的每一寸皮肤, 将他的意识包裹缠绕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谢辞昏昏沉沉地闭目躺在茧内,身体像是在被炙烤灼烧一般,剧烈的痛感传递到他的脑神经, 让他不由得蹙起了眉。
刺耳的刹车声、哗啦啦的雨滴声、杂乱的惊叫声、密集的脚步声在耳周环绕。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像是睁开了眼睛,又像是还在沉睡。
意识迷蒙中, 谢辞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车内广播没被撞坏, 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带着电子音的播报在雨夜里显得嘶哑而凄厉:
“曾经庞大的新月集团短短数天就已经被众多对手瓜分殆尽, 其中出力最多的要数近年发展速度极快的烛日公司,据悉, 该公司的最大持股人是谢家曾经的养子,如今双方反目成仇……”
这段新闻被播得断断续续,但谢辞还是听清了里面的每一个字眼。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说不清是讥讽还是嘲笑。
带着寒意的雨滴透过湿透的衣服径直往骨缝里钻,逐渐加重的窒息感和遍布全身的痛意却让他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漂亮的金色荧光突然出现在他漆黑的视野中, 捆缚意识的无数丝线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不见。
谢辞原不想动, 但又觉得那抹荧光晃得头晕,便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触碰了一下。
在指尖接触到那荧光的一瞬间, 意识突然传来一种难以抗拒的拖拽感,他像是被塞进了什么容器一般, 身体陡然一沉。
*
凯撒波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内。
一只黑发雄虫静静地躺在床上。
刺目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打在他的脸上, 让他本就冷白的皮肤呈现出了一种几近透明的质感。
薄薄的眼皮遮挡不了阳光, 在视野的周围留下一圈暗红的光芒。
谢辞微蹙着眉, 抬手挡了一下, 过了几秒后才有些费力地支起眼皮。
房间内窗明几净,空无一人。
他坐起身,有些怔愣地扫视着周围能透露出信息的物品。
这是在地球,还是在虫星?
闭眼前他还待在莱安的机甲驾驶舱里,一睁眼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谢辞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出目前的情况。
几束透明的丝线在他出神的间隙里偷偷从身体里蔓延了出去。
坐在床上发愣的谢辞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医院的走廊,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病人,看到了站在医生办公室内低头沉思的金发雌虫。
€€€€这里还是虫星,那是他的雌君。
谢辞没有意识到自己绷紧的唇线略松了一点,他下意识将视角调到了正对着莱安的位置。
雌虫穿着一件不会显露身份的黑色风衣,眉间压着深深的褶痕,眼睛里有熬夜留下的红血丝,看上去颇为狼狈。
以S级军雌的恢复力而言,他估计有好一段时间没休息过了。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医生翻动病历的轻微声响。
片刻之后,微敛着眉梢的金发雌虫终于开了口:“能确定是二次觉醒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谢辞却莫名地从里面感受到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就像是一粒夹心的糖,外层裹着浅浅一层激动和欣喜的糖衣,细一品尝却又掺杂着深深的怀疑和不安,连夹心都带着微苦的气息。
坐在莱安对面的医生闻言放下手里的病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委婉道:“这个得重测精神力等级后才能确定,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二次觉醒一般只会发生在雄虫刚成年的时候,谢辞阁下的年龄偏大,还是在你发情期之后出现的这种症状……况且,虫族已经有许多年没出现过S级雄虫了。”
听到这里,本该感到失望的金发雌虫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攥紧的掌心,向医生道谢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谢辞听了一会儿墙角,大概也猜了他们在说什么。
虫族的二次觉醒条件苛刻,概率也非常低,还有失败掉级的风险,星网上记载的相关信息非常简略。
他回想起梦中巨大的茧和金色的荧光,微微抿了一下唇。
莱安正在大步朝他的病房走来,谢辞垂眼从旁边摸到自己的光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他离开埃克塞特的第十六天,星星游戏公司应该……等等,第十六天?!
他去A-827的路程只一两天,发情期过了六七天,所以他昏迷了有七八天的时间?
谢辞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反应过来,房门就已经被推开了,他下意识抬眸望去,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莱安怔怔看过来的视线。
金发雌虫像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一样,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有护士路过,他才反手关上房门,走到谢辞面前哑声喊了句“雄主”。
谢辞轻轻地“嗯”了一声,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
他们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周围弥漫起一种怪异的氛围。
最后还是莱安率先移开了视线,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谢辞摇了摇头,在莱安转身去给他倒水的时候,突然问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雄虫像是在组织语言,迟迟没有说下一句。
莱安将温水递到他手里,微垂着眼帘静听。
谢辞看到那双碧色的眼瞳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倒影,他的喉结滚了滚,伸手拉住莱安的手腕微微用力。
金发雌虫便顺从的俯下|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莱安感觉到了雄虫湿热的呼吸喷洒到了他的耳边,伴随着那句石破天惊的“为什么知道我可能是二次觉醒的时候,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他的身体陡然一僵,好几秒钟都没有动弹。
谢辞没有催促,他微微垂下眼帘,注视着莱安脖子上已经毫无遮掩的黑色颈环,松开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