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伯没管这些,继续自己的演讲。
他诉说雌虫的苦难、生活的不易、律法的不公,他痛斥雄虫的暴戾、贪婪和无耻……
塔伯提到的许多案例是确确实实在现实中发生过的,加上煽动性的语气和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实实在在地引动了不少雌虫的心脏。
但他们理智尚存,并没有完全被塔伯的话冲昏头脑,而是开始举手提问一些更加切实的、具体的措施和观点。
眼看场面就要被塔伯掌控,不少其他军区的领导开始反驳、怒斥,他们倒不是非得维护那些雄虫的利益,只是一旦塔伯所说的那些成真,又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整个会场闹哄哄的,几波人各有各的说法理念,都在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来压倒对方。
于是没有人发现,原本在位置上正襟危坐着的许多雌虫瞳孔开始收缩,脊背逐渐绷紧,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嗜血的兽性。
他们的意识无知无觉地在浓郁的花香中沉醉,任由躁动的隐虫在精神海内肆虐。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掀起这一场风波的塔伯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台上。
他隐藏在昏暗的阴影中,嘴角勾起一丝轻柔而凉薄的笑意,无声地启唇吐出了一个字:杀。
几乎是在这个字眼刚吐出的瞬间,场内骤然响起一道惊叫声,闹哄哄的会场肃然一静,无数双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然后被那双慑人的、如野兽一般的眼眸钉在了原地。
但在场的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雌,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无言地相互配合着去抓捕那只疑似精神力暴|乱的军雌。
有资格参加会议的军雌基本都在B级以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C级,那只暴|乱的军雌刚好是一只B级,战力不算太强,几下就被几只军雌控制住了。
他们非常轻松地压着那只雌虫转过身,却陡然间对上了无数道直勾勾地盯视过来的视线€€€€一排排的雌虫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位置上,各色的眼瞳内充斥着如出一辙的漠然和野性。
冷汗在瞬间浸湿了几只军雌的军装,他们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这仿佛是一个开战的信号,几乎是一瞬间内,座椅上的雌虫们纷纷一跃而起,朝周围意识尚且清醒着的雌虫们攻击了过去。
塔伯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在场的所有雌虫,而是让那些目前没有被隐虫控制的雌虫也都乖乖听话,所以他没有把那些高杀伤性的武器偷渡进来,而是任由在场的雌虫们赤手空拳地大混战。
他仰着头安静地靠在墙边,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胜利。
失去了光源的办公楼给双方的追捕猎杀带来了不少的困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场内的血腥味还是渐渐浓厚起来。
塔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轻柔的笑意就如在家中品茗一般轻松而闲适,但就在他放松了神经的那一秒,一道漆黑的身影从上而下飞速朝他冲了过来。
莱安向来擅长抓住战机。
他从上面一跃而下,以一种绝对压倒性的力量把塔伯按到了地上,然后一把卸下了他的双臂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塔伯的后腰被身后这只雌虫的膝盖死死地抵着,嘴里轻轻地嘶了一声,却是不动声色地压住了口袋里的控制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控制器按下,身后的那只雌虫就已经利落地从他的口袋里将那个控制器摸走了。
塔伯的眉眼顿时一冷,脸上经历过时光洗礼的细纹此刻就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蛇一般,将那张柔和的脸染上了慑人的阴鸷和森冷。
他五指抓着地面,一对锋利的翅翼骤然从后背的肩胛骨中挣脱出来,犹如刀剑一般割向身后的雌虫。
莱安从没有见过塔伯的翅翼,此时猝不及防地见到了那对犹如被钝器划伤过的翅翼,瞳孔骤然紧缩了一瞬,才飞速往后掠了两步。
塔伯将自己的手臂接好,然后缓缓起身,转头盯着他:“拿来。”
他似乎不太在意自己残缺的翅翼被别人看到,在脱困后也没把它们收回去。
莱安手里捏着那个控制器,眼睛盯着他,哑声喊:“元帅。”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但熟悉的人依旧能一下子听出来。
而站在对面的塔伯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懒得揭穿他,只抬手又重复了一次,“拿来。”
莱安轻轻抿了抿唇,然后当着他的面,缓缓地、坚定地把那个小巧的控制器直接捏碎了。
塔伯见状,扯着唇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该庆幸这栋楼的电力系统现在是关闭状态,否则在你捏碎它的第一时间,楼内的激射炮就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不待莱安回话,他就一扇翅翼朝他冲了过去。
强力的风劲略过莱安的耳侧,一缕金发被拦腰割断,晃晃悠悠地落到已经裸露出钢筋的地面。
而与此同时,谢辞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布莱克柔和的嗓音在外面响起,隔着一层门显得有些沉闷:“谢辞阁下,您知道莱安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频繁帮那些军雌检查精神海的缘故,谢辞的精神力触手最近总有些懒怠,见人来敲门也不乐意去看上一眼。
谢辞只得自己起身去开门。
“莱安今天早上有点事,就提前离开了。”谢辞礼貌地朝门外的金发雌虫颔首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莱安这个关系不算太好的雌父相处,平日向来是能避则避。
布莱克闻言,低眸轻叹了一口气:“他不在啊。”
他说话的语气很奇怪,既像是遗憾,又像是感慨。
谢辞微蹙起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蓦然袭来。
他身形轻晃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谢辞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发现自己被拷在了一辆悬浮车的副驾驶位置上。
帝国重视繁衍生育,为了给雄虫增添一些兴致和情-趣,许多悬浮车的车顶都安装了能够将雌虫的四肢束缚起来的吊环。
如今, 一幅精巧的手铐就死死地锁在了他的腕骨上, 中间的铐链被高高地挂在车顶的吊环上,让他动弹不得。
幸而椅背足够高, 手腕承受的重力不算太大,还不至于脱臼。
谢辞呼吸的频率几乎没变, 只是略微掀起了一点眼帘,从一旁的玻璃上飞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车内的情况。
车窗外拔地而起的高楼随着车辆的行进急速往后退去, 只在他的视野里留下了一段模糊的光影。
谢辞对首都星的了解还没到能一眼从这些高度相似的高楼中辨认出方位的地步。
他微微敛下眸,视线如蜻蜓点水一般从车窗反光上映出来的那只雌虫的面容上轻掠而过。
布莱克看上去依旧是平日里那一幅温和内敛的模样, 连眉宇间清浅的忧郁悲伤都纹丝不动,就像是在脸上焊了一块假面,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静静地靠坐在驾驶位的椅背上, 眼睛直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谢辞背对着他,悄悄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触手。
他将精神力捻成铁丝状, 探到手腕那里试图撬开手铐, 却从精神力触手的角度发现这东西居然用的是生物锁,没法撬。
就在谢辞还在犹豫要不要先用精神力触手把布莱克打晕拖过来解锁的时候, 坐在驾驶位上的金发雌虫突然出声道:
“谢辞阁下,您不必白费力气。这只手铐虽然只是车内的情-趣用品, 但制作商为了不让被铐住的雌虫挣脱束缚伤害到雄主, 可是将它做的非常牢固。”
这个说话的时机过分巧合,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能察觉到精神力的存在。
谢辞闭着眼睛没动, 周身的精神力触手倒是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旁边正在说话的雌虫, 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布莱克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有些意兴阑珊地垂下了眼帘。
车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得荒芜起来,悬浮车载着两人一路往郊外驶去。
谢辞试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办法挣脱手铐,也就没再做无用功。
只低声问道:“您要带我去哪里?”
在这样近乎撕破了脸皮的状况下,两人还在维持着虚假的礼仪,被绑架的一方没有歇斯底里,绑架的一方也没有露出恶意。
布莱克闻言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我在郊外有一栋房子,想邀请您去参观一下。”
谢辞动了动自己被磨得有些生疼的手腕,挑眉看向他:“就这么个请法?”
金发雌虫终于转过了脸,淡淡道:“毕竟用别的方法也请不到您,不是吗?”
他的眼神很平静,既没有绑架雄虫的惶恐,也没有对未来前路的不安,反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一往无前。
谢辞对莱安之前查到的信息还是有所了解的,加上现在又是七个军区全体领导层开会的特殊时间节点,这让他不得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副驾驶上的黑发雄虫不由得眯了眯眼,舔唇问道:“您和塔伯元帅是什么关系?”
布莱克听到这个问题倒是露出了一点诧异的情绪,像是没想到他会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但他弯了弯眼梢,并没有隐瞒。
“之前是朋友,现在嘛……”车内话音略顿,布莱克转眸看向坐在副驾驶上一脸镇静的黑发雄虫,缓缓吐出两个字,“……共犯。”
谢辞闻言一怔。
不过布莱克稀薄的倾诉欲也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路途中,不论谢辞又问了什么,他都没再开口说话。
郊外的房子确有其实。
等到悬浮车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布莱克就率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将谢辞手腕上的手铐从吊环上拆了下来,然后带着他进了大门。
这栋房子只有三层楼,里面装修简陋,只放了几件基础的家具,但大部分东西都有使用过的痕迹,上面也没有灰尘,看上去并不是久久无人居住的场所。
布莱克熟门熟路地将黑发雄虫带上了三楼。
谢辞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旁边的金发雌虫却已经率先打开了一间房间把他推了进去。
这间屋子看上去是一间审讯室,但里面并没有摆放太多的审讯器材,占地面积最大的反而是一个处于停运状态的控制台。
布莱克将谢辞的手铐铐到了审讯椅的扶手上,然后像是热情好客的主人一般柔声道:“您随意,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完成,就先失陪了。”
谢辞两只手搭着扶手,岔开腿有些随意地坐靠在了审讯椅上。
他闻言眼尾微挑,漆黑的眼眸自下而上地看着面前的雌虫,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您请自便。”
金发雌虫敛下脸上的笑意静静地盯了他两秒,才转身走向控制台。
谢辞并不会为他的变脸感到不安,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布莱克虽然能隐约感受到他精神力的存在,却没办法准确地判断出它们的数量和位置。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在有能力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谢辞不介意看看他玩的是什么把戏。
*
半个星时的时间漫长而短暂。
辐射器在那些精神力暴|乱的雌虫即将突破办公大楼的防线之前终于被运到了。
西奥多把运送仪器的成员接应进来,急匆匆地赶到会场的时候,就见到了一片宛如人间地狱般的混乱场景。
他不敢耽搁,赶忙启动了仪器,然后领着其他成员一齐加入了军雌大乱斗中。
周围精神力暴|乱的雌虫数目过多,加上打斗起来没有章法,破坏力极强,莱安在和塔伯对战的时候也不得不时不时远程控个场尽量减少伤亡。